捡个祖宗来玩玩

　　“殿下，齐王殿下说有要事商议，已经在茶间侯着了。”侍女在门外禀报着。
　　“啊！”坐在案前的楚珮被侍女吓了一跳，站在一旁的不闻又被楚珮吓了一跳，心想着，殿下不是看书么？怎的像是小歇被惊醒了一般。
　　只见楚珮胡乱揉了一把脸，嘴里迷糊着应到，“知道了知道了，下去吧，让他侯着，本宫稍后就到。”
　　好了，原来殿下真是看书看着睡过去了！不闻看她这幅样子，在心里笑了声。
　　楚珮简单收拾了一番，脸上还残留着几丝被人吵醒的怨气，带着不闻往茶间去了，脚下步子飞快，像是要赶着去要谁的命。
　　“哟——远远的就瞧见我们有要事商议的大齐王殿下在屋里侯着了！”楚珮人未到，声先至，语气里满满的嘲讽，还特地加重了“要事”二字，言下之意就是：你这个小混球要是不给我整出件改天换地的要事，就等着死吧！
　　楚鸮看她这幅怨气深重的样子，一猜便知，“阿姐又被我吵醒了？”
　　“嗯！”楚珮重重应了声，语调上扬。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上，这一屁股坐的，像是凳子是她的血仇之人，“到底什么事？”
　　楚鸮无奈，看了眼周围众人。
　　“都退下罢。”楚珮遣退了旁人，直勾勾看着楚鸮，“现在能说了吗？”
　　楚鸮又看向楚珮身后站着的侍女，“她…”
　　“她听不见的，无碍。前些日子游玩时乡野里捡的丫头。”
　　“听不见？”楚鸮讶然，“阿姐留着个听不见的人作甚？也不好使唤。”
　　楚珮有点不耐烦，“喜欢她，便留着了。你到底什么事？快说。”
　　楚鸮管不着楚珮，便不再问，“阿姐可还记得，前些日子，皇兄派我去扫清了熄王府。”
　　“嗯哼，自然记得。”楚珮招招手示意不闻看茶。
　　“熄王的那个小儿子…我留下了。”
　　“你活腻了？！”楚珮一下站起来，把不闻吓了一跳，她神情严肃，“你这可是欺君，楚鸮，这可不能乱来，熄王曾…”
　　“我知道，那日我就在殿内。”楚鸮打断她。
　　“那你还…”
　　“我有不得不留着他的理由，他还有用。”楚鸮点头谢过不闻，抿了口茶水，半响后才接着说，“阿姐，熄王小心行事多年，若是待十几年后熄王府萧大公子年长些，继承了他镇守南岸的职责，在南岸待至暮年，还有个两个儿子给他送终，不好么？做什么要来冒这个险。先帝早就预备，殿外布满了人马，就等着他反了。”
　　楚珮无奈，“这我怎能知晓，怕是想让熄小世子坐上那个位子吧？”
　　“阿姐再想，熄王妃是先帝最宠爱的亲妹妹，她不对自家姊妹兄弟忠心，何必知错不改的去追随那必败的萧忱？放着当下的安稳日子不过，非得讨得一个满门抄斩的下场，何至于此？”楚鸮继续说。
　　“你饶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有话直说，对我这么生分作甚？”楚珮缓过神来，又坐下看向楚鸮。
　　“我觉得，熄王一案有内情，先皇也脱不了干系。”
　　“你还想调查先皇？”楚珮看着他，那表情像是在说，你开什么跨国玩笑。
　　楚鸮沉默了半晌，最终叹了口气，盯着楚珮的眸子幽幽道，“皇姑走时不太对，确切的说，我去时，熄王府上上下下，都不太对，整个王府弥漫着一股…很甜腻的气味，惹得人不自在。”
　　楚珮面露疑惑。
　　楚鸮摇头，不再说下去，自顾自离开了。
　　楚珮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一万匹头上顶草的马飞奔而过，这兔崽子。
　　她轻哼一声，招了招手，指指桌上，示意不闻收拾，她自己伸了个懒腰准备去继续睡了。

　　-

　　萧怀君在齐王府上住了四五天，还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楚鸮过去无论在皇子中，还是在母家一辈里，都是最小的那一个，平日里也不与各位王公贵族的公子们往来，他不知如何管教小孩，更不知如何同小孩相处。
　　刚开始，楚鸮还尝试同萧怀君交流，结果那孩子半天憋不出一个响屁，还结结巴巴的，于是楚鸮就此作罢，索性将他自己一个人晾着了。
　　“世子爷，殿下喊您前去前厅，有事相告。”说话的是槐鸠，楚鸮安排在萧怀君身边的侍卫。
　　“啊！嗯…”萧怀君低着头应声，像只受了惊的兔崽子。
　　还是这副窝囊样。
　　槐鸠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明面上还是恭敬到，“属下伺候您换身衣裳，晴合公主殿下也在。”
　　“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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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鸮，你是不是…苛待这孩子了？”楚珮端详了萧怀君好一阵，就说了这么一句，随即眼带笑意朝楚鸮看去。
　　她不看楚鸮倒还好，一看他，他面上表情倒是僵硬了起来，看起来心虚极了。
　　于是楚鸮僵硬的皱起眉，僵硬的清了清嗓，僵硬的开口解释到，“阿姐莫要打趣于我了。这小世子一直如此，前几日他甚至将自己锁在房中整整两日，门里堵的严实，若不是槐鸠跑来告知我，我命人把门卸了，他不知要将自己关多久，饿死了也无人知晓。”
　　楚珮待他说完，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长长的“哦～”了一声，楚鸮更僵硬了。楚珮瞧他这副模样，哈哈笑了两声，又朝萧怀君招了招手，示意他站到自己身前来。
　　萧怀君看她笑盈盈的，像个好姐姐，也犹豫了一阵，吞吞吐吐地走上前了，仍是低着头。
　　楚珮轻轻挑起他的下巴，左右转动，将萧怀君的脸看了个仔细。然后一脸坏笑的开口，“乖宝贝，你叫什么？”
　　萧怀君抿了抿唇，“萧…萧怀君。”
　　楚珮放开了他，自顾自说到，“如今你五岁了吧？这几年只听闻熄王府上有了一位机灵聪慧的小世子，先皇对你倒是喜爱有加，在宫中给你办了满月宴。不过那日我不在，想必你也对我没什么印象。我是先皇三女，单名一个珮。小王爷，你的名字是谁起的？”
　　问起过去的家里事，萧怀君仿佛胆子大了些，小声但坚定地答到，“是，是我阿娘！”
　　“王妃…是段戈长公主啊，”楚珮似是深思。
　　一道清亮的男声将楚珮的思绪拉了回来，“故人之事，莫要再想，阿姐请说正事。”
　　萧怀君顺着声音看向楚鸮，却发觉楚鸮也在看自己，两人目光相接，赶忙垂下头去了。
　　楚珮笑了笑，看不出所想，将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回身拉了拉不闻的衣袖，不闻了然，掏出一枚进宫的玉牌递给她。
　　楚珮把玩着玉牌，看向萧怀君，“你爹是熄王，娘是段戈长公主，但如今熄王府上下无一活口是全城皆知的事，外面的人都道你死了，是阿鸮偷偷带你回来的，知道吗？”
　　萧怀君听着她淡淡的诉说着亲人的亡故，像是讲故事一般，藏在袖子里的手渐渐握成拳，“嗯”了声。
　　“所以你的名字不能再用了。本宫赐你新姓，随阿鸮姓楚，就叫楚殁。从今往后，只有本宫出行捡回的乞儿楚殁，再无熄小王爷萧怀君，你可明白？”
　　殁，真是个吉利的名字。楚鸮想。
　　座上之人轻而易举的改了萧怀君的姓，又给了他另一个身份，轻而易举……萧怀君握成拳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有些颤抖，又不敢让旁人瞧出来，闷声不答。
　　楚珮等了半响，见他迟迟没反应，大声斥到，“本宫问你，明白没有！”
　　萧怀君感觉鼻头一酸，头低的更下，“明白了。”答完他便死死咬着嘴唇，努力睁大眼睛，不敢让别人发现自己哭了，也不敢让泪水流下。
　　楚珮沉默的看了他一阵，楚鸮在旁不吭声，她轻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萧怀君的脑袋，“乖，往后，本宫是你阿姐，圣上楚勋，齐王楚鸮是你兄长，其余的照旧称呼，不得逾越，”她顿了顿，“你是想跟阿鸮住，还是跟着本宫回宫中？”
　　萧怀君顶着猩红的眼睛，将脑袋抬起来了一点，转向了楚鸮的方向。
　　楚珮了然，“喜欢阿鸮？也好，宫中不安全，那你便留在齐王府吧。本宫给你找了翰林院里的学士充作你的教书先生，常住王府中教你诗书，可有异议？”
　　萧怀君不答，头又低了下去，楚珮权当他默许了。
　　楚珮见萧怀君这副模样，心里念叨了句怪小孩儿，便带着不闻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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