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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才好
宴素快步走去,到天台的时候,那人已经不见了,她在地上蹲了一会儿,望着满地的烟头发愣。
顾厌变了好多,不仅是人瘦得跟院子里的竹子一样,连周身的气场都变了,整个人仿佛开了省电模式,半死不活的,对外界感知很低。
她其实很熟悉这种状态的顾厌,和那年一样。
回国之后,先是莫名其妙得知顾厌离开帝都,独自去了一个十八线的县城读高中,然后又听闻顾厌同父异母的哥哥顾聿,已经进入顾家公司学习了。
那年她突然被宴莲带去国外,在做完手术后,进入了长达半年的昏迷,醒来后发现完完全全与顾厌断联,而她好不容易积攒的白月光值直接从87掉到了及格线以下,三年不见,更是直接回到解放前。
宴素完全不知道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问过系统,涉及主要剧情,不能告诉她。
明明就差一点,她就可以顺利攻略男主,回到自己的家。
穿越到这本书里的四年后,系统偷偷告诉她,其实是因为未知错误,她才会被剥夺了自己世界的记忆,并不是因为什么更希望宿主能够专注任务。
所以到底是什么错误?
作为一个穿书系统,系统除了告知她原文剧情外,也并没有什么额外的任务或者奖励。
下课铃响了,宴素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腿,慢吞吞回了教室。
她走后,一个人影从门后走了出来,空旷的天台,仅有热风吹过,他的手紧紧握成一个拳头,刘海垂下挡住眉眼。
体育课之后,顾厌没有再回来。
至善中学高一高二年级是没有晚自习的,虽然宴莲要求上下学必须由司机接送,但是宴素还是拒绝了,她在这里的日子,不想就在家与学校之间周旋。
好在宴莲给她租的房子离学校不远,她没搭乘公交车,准备背着书包慢慢走回去。
她不想说话,系统也没烦她。
苍城的夏天算不上热,再加上路旁的梧桐树枝繁叶茂,挡住了一部分阳光,但宴素还是走出了一身汗。
路过便利店,她转身进去买了一包湿巾,边走边擦脖子上黏腻的汗。
到了分叉路口,她依稀听到一边巷子里有打斗声传出,经验告诉她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于是她埋着头准备加快步伐,然而里面的打斗声太激烈了,到达巷口的时候,她没忍住自己的吃瓜本性,偷偷往里面瞄了一眼,就是这一眼,导致她脚步放缓。
“顾厌?”宴素问了一句。
系统:没错。
倒也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男主。
巷子很深,只有三人并排那么宽,顾厌站在最里面,双脚踩在废墟之中,手握一根沾满锈迹的铁棍,头发挡眼,看不清表情,他的面前站着三个穿得花里胡哨的混混,地上还躺了两个。
那三个混混背对着她,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所以她在巷口的时候就报了警,走近了,才发现顾厌也受了伤,
最里侧的顾厌却在她还没走近的时候就看到了她,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瓦解,眉头颦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不自觉的将手指蜷起放到身后。
那几个混混见到他有所动作,当下也变得警惕,从兜里掏出一把刀,在指尖翻动。
“很厉害啊?”一个混混开口道。
宴素抬眼看着地上两个唉哟叫唤的人,确实挺厉害,她轻轻从一边捡了一根竹棍挡在身前。
“打我大哥,还勾引我嫂子?很厉害嘛!”花衬衣混混恶狠狠地说,拿出一把小臂长的水果刀,“今天怎么不躲了?”
宴素闻言点头,默默扔了竹棍子,挑了块转头,有点重,单手抬不起来。
系统没眼看:你要不还是跑吧。
宴素觉得它说得有道理,准身欲走,却一脚踩到刚刚她扔下的竹棍上,脚下一滑,险些跪了下去。
三个混混听到这动静齐齐转身,宴素尴尬地对他们笑:“我说我是路过,你们信吗?”
混混们被她的笑容晃了眼,有一瞬间的愣神,其中一个混混却一眼看到她握着的手机,指着她说:“这...这小...美女肯定报警了!”
宴素默默将手背到身后。
为首的混混嘴角一抽,面色变得狰狞:“报警?美女,报警可就不对....”
还没等他说完,宴素瞳孔猛地一震,只见顾厌一铁棍劈到花衬衣混混手上,刀镗朗
落到地上,他侧身抬脚,将人踹倒在另一个混混身上,二人抱团摔倒。
唯一站着混混大喊一声“你他妈的找死”转身和顾厌撕扯在一起,顾厌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趁人发蒙的瞬间将人绊倒,跨身按在地,一拳又一拳地砸向他。
而地上的几人纷纷起身,向着二人围了过去,就在宴素握着砖头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警察来了。
警察局内,宴素坐在一边,慢慢喝着警察递给她的热水,剩下几人靠墙站立,顾厌站在她身边,无意之间隔开了那群混混。
她扫了一眼身边的人,额角淤青,校服上沾了血迹和污秽,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一丝不耐烦。
警察还在循循善诱,不断教育他们打架的危害,外面天已经黑了,突然下起了雨。
宴素已经打过电话了,司机正在赶来的路上。
因为这场雨,温度一下降了下来,穿着针织外套的宴素都有些冷,更别提穿着夏季校服的顾厌了。
坐着的宴素刚好齐顾厌腰部,微微偏头就能将脸贴到他手背上,她犹豫了一下,将手中的纸杯贴了过去。
忍着躁意的顾厌手中突然被塞进了一个热乎乎的水杯,冷热相接,他这才注意到降温了,偏过头,外面正在下雨,而刚刚将纸杯递给她的人似乎也很冷,身子微微蜷起,不住地发抖。
他在心里冷笑,又是这种把戏。
他委身将水杯还了回去,想要将面前絮叨不停的人嘴巴撕碎心更强烈了,好吵。
天气越来越暗,警官似乎是说累了,说了一句“等会叫你们家长来接你们。”就去喝水了。
顾厌刚准备活动一下僵直的腿,却感觉腰边传来一阵阵轻轻地撞击,他低头,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头部没有支撑,所以像小鸡啄米一样不住地摇晃,长发遮住了部分脸,露出的嘴唇有些发白,长睫微微颤抖,似乎睡得很不安。
他伸手,明明是想要推开动作,迟疑了一会,却还是勾手将人按在自己腰间,继续站在原地没动。
头发柔软的触感在手心一阵阵的激荡,荡得他浑身发麻,他抬手使劲揉搓掌心,似乎想拂去这种痒意,然而直到掌心发红发烫,也没能散去。
他低头暗骂了一句。
下雨遇上通行高峰期堵车,司机姗姗来迟,脚步匆忙地往警察局赶,宴夫人不舍得骂自己的宝贝女儿,将他骂得狗血淋头。
司机跟着警察到了休息室,见到自家小姐安稳的趴着睡觉,身上披着一条薄毯。紧绷的神经才渐渐松弛,只是这旁边的这位,很认真的研究小姐睡姿的人是?
司机觉得他有点眼熟,但是直到分别也没把眼前这人和曾经的顾家二少爷联系在一起。
因为生病,习惯早睡的宴素睡眼惺忪,脑子跟抹了层浆糊一样,揉着眼睛对顾厌说:“你要不要去我家睡觉。”
司机:!!!
系统:???
顾厌掀起眼皮扫了她一眼。
宴素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说:“哦,不对,我是说我让司机送你吧?”
“不用。”
意料之中的拒绝,宴素了解他的品性,没有坚持。
顾厌没等她有所反应,便只身进入雨夜里,与黑暗融为一体,宴素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发呆。
“现在这么生分吗?!”她有些失落地对系统说,莫名很想念记忆中小顾厌,傲娇又可爱。
顾厌有多难搞她是知道的!难道她又要重头开始攻略一次?
系统:目前白月光值39,据我以往的经验,男主应该不讨厌你,顶多没那么喜欢你。
宴素:我谢谢你的安慰喔。
顾厌提着刚刚从便利店买的东西,穿过小巷,进入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小心绕过楼道里的垃圾,在一间贴着褪色对联的铁门前驻足,随后掏出钥匙,开了门。
屋子内的东西放置的井然有序,房子主人很爱干净,但由于长期窗帘紧闭,因此总是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腐败的味道。
顾厌把东西放下之后就进了浴室,洗完澡换了一身纯白的居家服。
镜子里的人头发温顺的垂在额前,看着比平时乖巧许多,他熟练地处理了完额角伤口,回到房间坐到床沿,看着手掌心发愣。
那种柔软的触觉早已消失,只剩下一片空白。
屋外电闪雷鸣,不时在天际边划出一条曲折的线,风夹着雨水倾盆而下,猛烈的撞击着窗户。
顾厌侧躺在床上,一边的床头柜上搁置着一把挂着水珠的淡绿色雨伞,他望着上面的树叶图案发愣。
冲进雨幕之后,其实有一瞬间的后悔。
他以为自己会很恨她。
因为她食言了,把他像垃圾一样丢下了,甚至不愿意再回来。
但是自从宴素重新出现在他眼前,那些过去伪装好的平静,如被洪水冲泻的河堤,一点点的崩溃瓦解,露出他焦躁不安的内心。
所以在面对职高那群混混的时候,他难得没有避开,只因为他无法面对自己的本心,想以此转移注意力。
雷声炸响,他将自己缩进被窝。
雨夜里,眼前是车水马龙,灯红酒绿。
“明天见。”他清晰地听见身后车窗内探出的女孩对他说。
不见才好,他在心中默默回答,没有回头,手却止不住的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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