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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
疾驰的马蹄,踏在青石砖上“哒哒”作响,声音响彻在寂静的宫殿,听来直叫人心惊胆战。马上的少女金簪粉黛,气宇轩昂,秀丽的容姿稚气未脱,却散发着天家人独有的华贵之气。少女紧抿着樱红双唇,白皙的面庞冷若寒冰,手中不停扬起金色的马鞭抽打在身后马背,痛得马儿发出阵阵嘶鸣,四只踏雪乌啼奔得愈发迅疾。宫道两侧的内侍宫女,见之慌忙躲避,一个个瑟缩着身子退到宫墙,只在心中暗叹这是要出大事了。
少女一口气奔至朱雀宫门,守门将士见到少女,纷纷跪了一地,叩首道:“参见皇太女殿下。”
“还不开门!”元蓁揽住缰绳,大声呵斥。
为首的将士上前一步,抱拳道:“臣等奉圣谕,不可放殿下出宫。”
元蓁一扬马鞭,怒道:“你们谁敢拦孤?”
将士们不敢回言,只默默起身在宫门前筑起一道人墙。
元蓁见状怒极,扬起马鞭就向他们打去。将士们挨了几鞭,却依旧岿然不动。元蓁又气又急,手臂挥舞的速度不由得加快了几分,可十一岁的少女能有多少气力,没过多久,元蓁便逐渐失了力道,瘫倒在马辔上大口喘气。一双清澈美眸,已在不知不觉中被泪水浸透。
平日里的元蓁何等尊贵,作为天子唯一的子嗣,她年纪虽幼,却时时锦衣华服,沉稳端庄,一言一行无不流露出皇家风范,将士们何曾见过他们的公主如眼下这般失仪?眼看着面前的元蓁伤心欲绝,将士们皆叹息着低下头去,心有戚戚。
不多时,只见两列内卫兵士骑着马,簇拥着一辆华贵车辇缓缓前来,至元蓁身后停下。守门将士见状,吓得慌忙跪倒在地,俯首拜道:“陛下圣安!”
一阵静默过后,辇内一道女子声音传来,嗓音不温不火却带着无可抗拒的威严:“闹够了?闹够了就随朕回去!”
元蓁不语,依旧伏在马背哭泣。
车辇遮帘掀开,元蓁之母,天子元晞由驭车内卫搀扶着下车,缓步走来。她身穿深青交领宽袖衣,纤细的腰身系了杂佩,曳地的衣摆下一双金丝纹龙云头履隐约可见,鸦羽般的乌发束于九龙圆冠之中,绝色的面容高贵端庄,亦透着一国之君高高在上,不可冒犯的威仪。元晞一双凤眼旁若无物,只朝面前的元蓁看去。
“阿漪……”元蓁喃喃,“我要救回阿漪……”
“朕已开恩,留她性命。”
“黥面流放,永世不得回京,与取她性命何异?”
元晞听言,露出不耐,吩咐随侍的内卫统领箫晔道:“将皇太女带回祥龙殿!”
萧晔领命,至元蓁前抱拳一礼,道声:“殿下,得罪!”便将元蓁抱下马来。元蓁身心俱疲,无力挣扎,任由萧晔抱起置于天子车辇,随元晞一道回了祥龙殿。
“御史大夫程衍何辜?其女程漪又何辜?”
祥龙殿中,元蓁泪流满面。
“不诛程衍满门,难平诸王之愤。念在程氏几代忠良,将女眷流放,已是恩典。”元晞平静言道。
“母亲怕诸王造反,便要舍了程氏满门?”
“蛮夷刚平,朝堂根基未稳。那程衍意气,竟在此时进言削藩,触了诸王逆鳞。诸王若是联兵来犯,苦的不过是苍生百姓。”
见元蓁依旧抽泣,元晞终是缓下语气,抚住元蓁肩头:“我岂会不知,你与那程漪情深义重……当初选程漪做你伴读,也是看中她兰心蕙质、识得大体。然,你已非稚子,又是国之储君,理应知晓处理国事岂能凭一己之愿?凡事该以天下百姓、朝政大局为先!”元晞说着顿了顿,抬手拭去元蓁面颊泪水,又继续道:“先时蛮夷犯境,才刚平息,边境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如今百事待兴,我为天子,怎能让子民再度陷入流离?”
元蓁沉默半晌,终是止住了哭泣,她抬袖擦去泪痕,抬眼看向元晞。
“母亲!”元蓁开口,“儿自小无兄弟姊妹,阿漪于我,是阿姊,更是知己。这深宫之中,慑于母亲威仪,人人敬我畏我,唯有伴读阿漪,知我心意。如今,她被夺走了,今生今世只能带着黥面烙印……”说到这儿,元蓁再度哽咽,她不敢去想,那秀丽精致的面庞被黥的模样,尖锐利器刺入面颊时该有多疼,秉性高洁一身傲骨的阿漪如何能受得了这般屈辱与折磨,接下去的流离生活又该是何等凄凉……
元蓁的心,似是被狠狠捅了一刀,痛得喘不过气。
“母亲,您的心中只有百姓黎民,亲情、友情于您,不过是身外之物,昔年父君离世,都未见您流过一滴泪水。”
“儿为储君,却做不到母亲这般无欲无情,阿漪走了,儿心里的那道光,从此也……”
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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黥面:用利器在脸上刺字涂墨。《新唐书·上官婉儿传》:“尝仵旨当诛,后惜才,止黥而不杀也。”
罪状不同,黥刺位置、所刺字样及排列形状也不同。流罪刺在面颊或额角,所刺字排列成一个方块。黥面带来的精神折辱比较大,程漪是流罪,刺在面颊,基本也就毁容了。o(╯□╰)o
女皇出场的衣着,参照唐朝画师张萱画的《武后行从图》稍作修改。原画中的武后身穿深青交领宽袖衣,配红色长裙,腰系杂佩,头戴宝珠凤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