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倒南墙

　　“回来了？”蒋旭看着李图南手里拿了杯牛奶从外面进来，于是昂起脸同他打招呼。
　　想来又是图南的那位哥哥给他买的。说起他这个哥哥，可真让人羡慕，对李图南好得没话说。每天一杯牛奶，平日里各种小零食从没有断过，帮提书包，帮拿外套，吃饭帮端碗，吃完帮收餐盘。就算是亲生哥哥，恐怕都不一定能做到这份上。

　　近来天气开始变暖，中午的时候甚至有了点夏天的感觉。
　　李图南把牛奶放进桌洞里，随口回道：“嗯，回来了。”接着抽出纸巾开始擦额头上的汗。少年捋起刘海，露出圆溜溜光洁的额头。三两下擦干，抓抓头发理顺，棕褐色的发丝又恢复蓬松，几缕弯弯曲曲的胎毛翻出来，显得人无比乖巧。

　　和李图南做了将近一个学期的同桌，蒋旭还是会被他的长相萌到。
　　“我们准备周末考完试去KTV玩，图南你要不要来？”蒋旭问他。
　　不过乖小孩李图南整天和他哥待在一起，周末从不出来，这次大抵也是不愿意的吧。
　　不出所料，李图南说：“你们玩吧，我就不去了。”
　　这时，前桌的体育委员张淼转过身来，插话道：“真不去吗，一起来玩吧。把你哥也带上。”
　　李图南不怎么和班里人来往，玩的好的就蒋旭一个，对于张淼的邀请，他有点懵。
　　下一秒，他注意到张淼身后聚着的几个女生关注着这边也在等他的答复。
　　李图南瞬间了然，有些烦躁。想要再次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窗户突然被敲了两声。
　　几个女生顿时激动起来。
　　李图南不明所以，抬头看过去，是他哥。“哥，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校园卡啊，不知道怎么跑到我口袋里了。”陈谨拉开玻璃窗，把卡递进来。

　　真正的目标出现。
　　张淼见缝插针赶紧说：“学长，我们打算周末考完试去KTV玩，你帮我们劝劝图南，让他一起来呗。学长要不也一起来玩？你来图南肯定来。”

　　喜欢陈谨的人向来不缺，这事李图南一直都知道。光是小姑娘给的情书，李图南就见过不少。心里愈发烦躁，却又不能替他哥做决定，抿了抿嘴，也看着陈谨。

　　陈谨单臂拄着窗台，也不站直，一副懒散的样子。他这个弟弟确实有些太宅了，整天待在家里也不见和同学玩，回头别给闷出毛病来。于是劝道：“南南去和同学玩吧，考完试放松放松，不能总待在家里。”
　　几个女生没听到想听的，从后面扯了扯张淼。张淼再接再厉，“那学长呢，你来吗？”
　　许是拒绝的多了，陈谨面对这种邀请很有自己的一套回答。委婉拒绝，再给出合理且不好反驳的理由。
　　“我就不去掺和了，周末考完还要上晚自习。”

　　眼见她们顿时泄了气，李图南心里暗爽，面上只乖乖地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哥。”
　　陈谨弯弯眼，揉了揉李图南的脑袋，“乖，到时候你们结束了我去接你。哥先走了。”说完站直身，回去自己班。

　　目送他哥走远，李图南先前的小得意很快被苦涩占据。喜欢陈谨的人真的太多了。

　　周末考完试，一行人在学校找了家KTV。
　　李图南是第一次来，有些不适应。
　　蒋旭是个十分活泼的，这种场合向来是撑场子的那个。一进门，把李图南推给张淼安顿，自己直奔包厢深处，熟练地坐到点歌机前操作。
　　人也算是自己带来的，张淼接过带孩子的光荣任务，拉着李图南在游戏桌前坐下。自己大马金刀地坐上游戏桌一角，抱着果盘开炫，同时不忘给李图南安排娱乐活动，“待会儿我找几个人，咱们玩游戏，让蒋旭他们唱歌去吧。一帮人鬼哭狼嚎的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李图南一噎，想了想还是问道：“那你为什么来KTV？来这不就是唱歌吗？”
　　张淼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挠了挠头，说：“小图南，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来KTV也不是光唱歌啊。姐姐今天教你个好玩的。”说着招呼来几个女生，“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又玩这个？每次都玩这个，好无聊啊。”一个高个子女生嘴里一边抱怨一边坐下来。
　　“那就加点注。果汁换成酒，怎么样？”有人提议。
　　屁大点的孩子总是有点叛逆在身上的，一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迅速达成共识。
　　花花绿绿的鸡尾酒摆上来。李图南挑了一杯尝了口，甜的，味道还不错。

　　简单地给李图南介绍了玩法后，游戏开始。
　　指针转了数圈，停在一个卷发女生面前。是那个提议换成酒的女孩。
　　“哈哈！来吧王欣然。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来不了就喝酒，这可是你自己提的啊。”张淼抱着果盘咧着嘴幸灾乐祸。
　　王欣然也不扭捏，干脆利落地抽了一张真心话牌甩在桌上。
　　“有没有喜欢的人，ta在不在场。”

　　看清楚问题，张淼拉着腔调“啊”了一声，“这问题对她一点难度都没有啊。”
　　其他人也附和，强烈要求她再抽一张。

　　看情况，这是有了，而且大家还都知道。李图南想。

　　王欣然羞涩地笑笑，悄悄瞥了李图南一眼，大声抗议，“就这张，怎么说也是我抽出来的，凭什么换。”
　　“那你倒是说呀！”

　　李图南坐在一圈人中间，看着他们闹，对游戏并不太感兴趣。但紧接着他发现，众人将目光全部聚焦在他身上。眼瞅着情况不对，李图南只觉得麻烦，他想站起来离开了。

　　下一秒，王欣然道：“图南，你别跟你哥说啊，我喜欢的是陈谨。”说完伸手在桌前一挥，嗔道：“哎呀，你们真是烦死了。”

　　一时呆住，李图南神色冷下来，拿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
　　桌上的游戏继续，本就不太乐衷的李图南，越发没了兴致，几轮过后退到了一边。
　　一室喧闹，他只觉得吵极了。无聊中，拉过盘里的酒，一杯接着一杯，全灌进胃里。ktv里的灯光很暗，彩色的灯球闪烁着，渐渐地李图南有些看不清了，脑袋也昏沉。

　　蒋旭唱完歌回来，看到李图南面前的空酒杯吓了一跳，忙去确认他的情况。好在人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有问有答，口齿清晰。
　　应付完蒋旭的唠叨询问，李图南感觉头越发重了，只想赶紧回家睡觉。恍恍惚惚给陈谨发去消息后，无意间看见几个男生挤着，一起进了厕所。
　　注意到李图南的视线，蒋旭顺着看过去。
　　“喝点酒就上头，不分场合地要搞点颜色。”蒋旭眼睛一翻，有点嫌弃地小声吐槽道：“这帮人可真无语，非得在这看。”坐起来微微侧身挡住李图南的视线。
　　“图南，可以和你哥说过来接你了，咱们待会就走吧。”
　　“嗯，说过了。”李图南收回目光，上下看看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其实他知道那帮男生是去做什么，自己毕竟不是多小的孩子了。
　　脑海中应时闪过一个画面，白蒙蒙的雾气之中，欣长又骨感的手从发尾顺着颈线划过锁骨，慢慢向下走。朦胧之中只看见那指尖泛着粉红，手背显着青筋。
　　手机提示音骤然响起，打断了李图南的回忆。看了一眼，是陈谨到了，起身和蒋旭打过招呼，他离开包厢。

　　陈谨骑坐在自行车上，双手插兜，单脚踩地，停在路边的树下，见李图南出来赶忙下来迎上去，“结束了？”
　　李图南一瞬不瞬地看着陈谨，慢慢地眨着眼睛，“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看小孩慢吞吞的模样，陈谨直觉不好，抱着那么一丁点儿希望，问他：“喝酒了？”
　　顿了一下，像似在反应。李图南憨憨地笑着答：“嗯，花花绿绿的，挺好看的，还甜甜的，我就都喝了一遍。”
　　这傻der样，喝大无疑了。陈谨一阵头疼。小孩本就晕车，又喝成这样，坐车的话肯定会吐。自行车更不用想，坐都坐不稳。叹了口气，陈谨锁了车子，扯过李图南一侧的胳膊，认命地扶着他往家走。

　　这个季节，夜里多有微风。风一吹，酒劲儿更盛了。李图南越来越走不稳，磕磕绊绊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
　　陈谨怕真摔着他，只好蹲下身去把人背起来，嘴里佯作生气恐吓他，“囡囡，下次再喝成这样，你就要挨打了啊！”
　　听到他的话，李图南懒懒地转过脸，换个舒服的方向趴着，心想：不少年了，怎么一威胁人还是这么一句。也没见他真的动过手，一点分量都没有。嘴角勾了勾，撒娇般地道：“你才不会呢。”
　　陈谨任劳任怨地当着苦力，还被人质疑威信，无奈一笑，“你可真会顺杆爬啊。”

　　李图南静静地趴在陈谨背上，胳膊环着他的脖子，皮肤紧紧相贴，亲密无间，但他却觉得离陈谨好远。王欣然娇羞的神情在脑中晃了一遍又一遍。李图南其实并不把她放在眼里。可是，除了王欣然还有多少个这样的女生呢？不是她也会有别人，陈谨会不会喜欢呢？
　　但，陈谨只有一个，只能是我的。

　　悄悄动了动，鼻尖微微蹭上陈谨的发茬，他轻轻嗅着陈谨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柠檬香愈发清晰，逐渐与记忆中弥漫着的味道重合。梦里的人近在咫尺，梦里的旖旎在脑中再度上演。李图南默默地在心里叫了声“陈谨。”闭上眼睛享受此刻的满足，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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