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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要说盛都最为热闹也最为不忌禁令的所在定是位于牡丹集的一干烟花柳巷,这些勾栏中又要数伊人楼和红馆最为得势,只因这两处都有两个了不得的人物,伊人楼有‘伊人一笑醉九州’的杜伊人,红馆有‘艳医’宁不归,但这两人再无法无天,终究是贱民,他们不惧官府,只因背后有一个滔天人物为其撑腰,此人便是当今陛下最为信赖十二岁便受封帝师的宋翾。
坊间相传,帝师宋翾好色放浪,骄奢淫逸,十二岁通人事,十六岁豢养绝色美姬无数,帝师府规模宏大,堪比帝王后宫,地方官员进贡,必得为其准备一份,更自放豪言他乃当今皇帝之师,皇帝享受得,他如何享受不得,要知道,他不过弱冠之龄,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换着旁人只怕早就身首异处了,可他偏生活得一如既往的安逸,可见皇帝对他偏爱至何种地步。
可无论皇帝如何偏爱,终究敌不过群臣口舌,四方民怨,万般无奈之下,皇帝只得将他发往仙源峰为赵氏江山守护龙脉,若不是半月前皇帝五十大寿,他也不会有机会再回盛都。
此时夜过三更,红馆中依然鼓乐齐鸣,歌舞欢腾,宋翾已在此沉迷数日了,自打回了盛都,帝师府只待过一夜,除偶尔去伊人楼看看杜伊人,后就一直沉醉红馆。
红馆是盛都乃至整个瑞国最负盛名的男色场所,里头汇聚全天下最美最艳最纯最冷的美人,也汇聚了全天下最好的乐技歌舞,若要说娱乐最齐全处,非红馆莫属,客人要听乡野民谣也好,新出辞赋也好,看异域风情也好,刀舞交影也好,应有尽有,无所不能尽其兴。
瑞国男风也就是自打红馆开设以后才盛行起来的,这其中宋翾自然功不可没,他本就是好男风的,据说他便是这红馆背后老板。
红馆中央红毯之上,正上演一出双美互戏的艳舞,本还喧扬的气氛霎时安静下来,二楼环廊那张张隐在帘布后的脸上一双双如狼似虎泛着血丝的淫眼都死盯着场中那两名衣着薄纱的舞者。
那两名舞者都是红馆拔尖的美人,一魅一冷,魅者缠绕而来,冷者欲避还就,互相拉扯间,将色、欲、情展现得淋漓尽致,一时只听吞咽口水之声、呼吸粗重之声自环廊各处此起披伏而出。
在二楼东面,有一处独立的包厢,四面均由雕花屏风遮挡,更有红馆中身手最好的两名护卫守在旁边,虽看不清里头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但熟客都知,那是当朝帝师宋翾独有的所在,任何人别说进入,就是靠近也休想。
与外间的绯色连天不同,此厢房素雅安静,内共有四人,两个十六七岁的黑衣少年一左一右站立在案几两侧,都把眼睛看向案几右侧盘膝而坐的白衣人——谁人不知,红馆中除了掌柜‘艳医’宁不归外,谁人敢在这么个艳粉之地着白衣,此人也正是宁不归,只见他眉头深锁,只手把脉,而受他探脉的人披头散发,倒伏在案几上,阔大的黑衣笼统地罩在身上,显得他更羸瘦,可突出的肩骨仿若峭立的岩石,又显得他很坚硬,从他散漫而松弛的双腿、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双手可看出他身量颇高,只见他空闲那只手拿着一个青瓷小杯在手指间转来转去,见宁不归半天不开口,他自己先‘嗤’了一声,将手缩回,直起身来……
这厢房中人论容貌个个都算不俗,两少年肤色白皙,高鼻深目,正是西邙人特有的面部特点,两人一个圆脸大眼,一个眉清目秀,具都是令人眼前一亮的雕琢之颜,再有宁不归,这人成为红馆掌柜之前,是江湖上有名的采花大盗,生得唇红齿白,剑眉星目,又善花言巧语,是可令女子投怀送抱的俊郎君。
可他直起身来,这三人容貌也就黯淡失色,不算什么了——此人正是令人谈之便嗤之以鼻既恨且妒的一国帝师宋翾。
宁不归看着眼前人那一脸的漫不经心,着恼道:“我早就说过,仙源峰那几个老东西就是受皇帝老儿指使专门加害你的,你怎么还敢让他们替你运功疗息!”
宋翾顺手提起酒壶灌下一口酒,听宁不归着恼,笑呵呵道:“我痛嘛。”
他声音清越悦耳,有着盛气少年人特有的干净,若是从背后听到这个声音,以声识人,定令人好感大增,可若是面对相觑,与他那双黑如墨深如渊的双瞳对视,只怕又会莫名惊出冷汗,即使他容貌已世间难得的精俏,可他苍白的肤色加上那双眼睛,谁人心头不疑一句——此人邪乎?
宁不归长他近十岁,一向把他当幼弟,最是听不得他云淡风轻谈论他痛,因为只有宁不归知道,这样的痛世间除了他,无人可忍受。
“翩辞,你……”私下里,宁不归一直以长兄自居,自然句句肺腑,“你若继续困在仙源峰,任由那几个老东西打理你,我看不出半年,你就会死在他们手里。”
一直没有吭声的两少年一听,顿时焦急起来,圆脸大眼那少年性子急躁些,恨声道:“我这就去宰了他们!”
眉眼清秀那少年却泼他冷水,“以你现在的武功,他们动动手指头就可先把你宰了。”
“那又如何!总好过眼睁睁看着他们加害主人。”
“白白送死又有何用?”
“喜奴,你是不是怕死了?”
宁不归抬手示意他们不要吵,苦笑道:“忧奴,喜奴不是怕死,是怕贸然出手,白送了性命不说,还给你家主人招来麻烦,这天下,想要你家主人命的人可太多了,稍有不慎,聆贤殿那位便有由头要你家主人脑袋。你们也知道,坊间所传皇帝有多偏爱你家主人,你家主人就有多危险。现今朝局不稳,不可妄动。”
忧奴虽性格桀骜,宁不归的话还是听的,当即便不再言语,只把眉头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宁不归这时又看向宋翾,“你有何打算?”
宋翾散漫地依榻而靠,又把酒壶架到嘴边,饮一口烈酒,待那火烧火燎的灼热在胸腔四处蔓延,然后他用自己也听不清的嗓音道:“圣命难为。”
宁不归冷笑道:“你倒是忠心,可你别忘了,你忠的君是如何对你的,你忘了杜雄欢是怎么死的了?”
宋翾闭眼假寐,淡淡道:“谋反。”
“你知道他不可能谋反!”这些成年旧事,还是宁不归受大理寺卿公振特许调查得来,也就此了解这位少年帝师的传奇人生,更因此与他成为知己,“杜雄欢与你有三命之交,你在,他就不可能谋反,杜雄欢是皇帝为了打压你杀的那只鸡,给你这只猴看的。此次你下山入宫,若没有司徒澜澈遭袭生命垂危,你现在恐怕已过奈何桥了,如今局面,你还谈什么圣命难为?你知不知道以你现在的状态,就是与二流高手交手,都可引发痛症!你可自持的也就这身武学了,眼看就连最后的自我保护屏障都要失去了,还管什么圣命?圣命要你的命!”
宋翾睁开双目,墨瞳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宁不归道:“趁现在皇帝还要用你,抓住机会脱身。”
正凝思间,听得外头守卫呼喝:“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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