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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重逢
“不再仔细看看?”米耳见他前后变脸太快,忍不住问了一句,“不怕我坑你?”
佟广白脸上的憋屈之色一扫而空,风清云淡地瞅着合同上的字迹,语气笃定道:“你不会的。你要是想坑我,一年前就能把我卖了。”
他这话说得太笃定,米耳愣了愣,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佟广白出道就在他手下,一晃这些年过去了,别人都在走上坡路,可他却一直在往下掉……
米耳觉得对不起他,慈母般掏心掏肺道:“我知道你只想拍戏,不想上综艺,但是大环境就是这样,只要咱有了热度,想接什么戏接不到,到时候我都让你选!”
他说得慷慨激昂、豪情满志,却着实没什么打动力。
佟广白吞下最后一口蛋糕,嘴角还沾着一点淡蓝色的奶油。
佟广白伸出舌尖把奶油舔干净,语气淡得仿佛喝了杯白开水,“钱啊,得赚钱啊,谁能跟钱过不去啊,我早就不挑活儿了。”
说完,尤嫌自己不够破坏气氛,佟广白再次张口,少年感十足的脸上闪过一道促销的笑意,“米哥,你过了生日是不是35了,快奔四的年纪,怪不得这么爱煽情……”
“你才奔四!老子三十一枝花!我永远三十!”米耳破口大骂。
佟广白揉了揉被他震疼的耳朵,顺势抓起自己的背包,撤了。
他走得飞快,米耳连他的衣袖都没抓到,人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回去的路上,佟广白在路边买了个玉米啃,到了地铁站在换广告。
还有一个小时就是下班高峰期,佟广白不想被挤成沙丁鱼罐头,没时间多看,闷头往前走。
直到听见身边传来的惊呼声。
一群花季少女站在广告前又跳脚又脸红。
“是蓝苍诶!”
“苍哥帅到了我的心巴里!”
佟广白的脚步,因为这个人名,无法控制地停下。
佟广白静默几秒,回头望了一眼。
是蓝苍新剧的剧照,他扮演一个江湖浪子,冠名商是一个卖酒的。
广告上,他一身大红飞鱼服、腰佩绣春刀,桀骜不羁的眉眼间,有几分放浪,也有几许深情。
深情浪子,对月独酌,堪称绝美景色。
佟广白愣愣地看着,直到嘴边半粒玉米掉下,滑进衣领,他才回过神来。
蓝苍已然成为影帝,在佟广白进入娱乐圈的第二年,蓝苍也出道了。
两人曾经热度相当,王不见王,如今一个成为新晋影帝、炙手可热,一个逼人锋芒、近乎雪藏。
邀请蓝苍,节目组要花两千万。
而两千万只是邀请蓝苍的前提,蓝苍不愿意,五千万都不来。
他就不一样了。
两百万,他来。
两千万,他能挥之既来、挥之即去,来来去去,咋样都行。
这就是如今,最明显的差距。
呼啸的声音振荡在空旷的地铁站里,佟广白轻笑了一声,低头奔向地铁。
~
“苍哥要上恋综了!”
“#蓝苍《与TA》官宣#爆!”
“万年不开花老铁树竟然上恋综?”
“真的假的,不是官方别来蹭热度啊。”
“转了转了,蓝苍本人亲自转发微博,工作室也转了!”
“看来是真的,呜呜呜呜我好欣慰,我哥终于和人间七情六欲挂钩了。”
“《与TA》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是字母TA?”
佟广白签下合同没几天,节目组就官宣全部阵容,在正式录制的当天发布微博,其中“蓝苍确定参与《与TA》录制”的词条冲上热搜,稳居榜一。
此时,佟广白正在化妆间里,排队等节目组的化妆师给他化妆。
他习惯性刷着微博,自己的微博也转了《是TA》节目组官宣消息,但评论寥寥无几,大部分是蓝苍和宋羽书的粉丝挨个进来踩点。
今天他来得早,差不多把情况都摸了一遍。
怪不得节目组会请他这个八线演员,一共六个嘉宾,除了蓝苍和宋羽书,剩下的四个人名气都不大。
除了他,一个电影编剧,一个某台直播画画的主播,一个走秀出道的小鲜肉,都属于有点名气,不至于查无此人而已。
“宋老师的皮肤真好,都不用遮瑕呢。”
“是啊,以宋老师的外形条件,可以直接出道啊。”
几个化妆师围在宋羽书旁边,每个人都在惊叹宋羽书的样貌。
宋羽书长得文雅贵气,却是个容易害羞的,红着脸推辞道:“我还是更喜欢弹钢琴。”
化妆师一听都捂着嘴笑了,没想到宋羽书的性格也这么可爱,纷纷打趣道:“是呀,宋老师可是钢琴小王子呢。”
钢琴王子宋羽书,凭借出色的外形条件和专业的钢琴实力,在网上始终拥有不低的热度。
他穿着白色燕尾服弹奏《梦幻曲》的视频,一度成为某台最火年度网络视频,不少人沉溺在他的音乐与颜值里,粉丝与热度都很高。
佟广白也收藏了那个视频。画面里,宋羽书修长的十指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跳跃,整个人干净又明亮,像极了意气风发,又典雅矜贵的贵族少年。
那种从小一帆风顺、金枝玉叶养大的孩子,一看就是没受过风吹雨打,从骨子里都是干净的,向来也不用争什么。
又过了半小时,宋羽书化完妆,他的经纪人把领出去,佟广白收起手机,坐到化妆台前面。
“辛苦了,”佟广白拉开椅子,顺手将桌子上躺平的化妆品扶起,冲着镜子乖巧一笑,“麻烦给我上淡一点的妆。”
他这一笑,本来略薄的五官瞬间明丽起来,冷白的肤色与周围的化妆灯融在一起,轮廓像是揉碎了光晕,精致又迷人。
尤其是那双微微上扬的丹凤眼,潋滟盛着光,眼角眉梢的柔和笑意仿佛能直抵人心。
刹那间,还沉溺在宋羽书颜值的化妆师们都怔了一下,连忙围过来。
“这是佟老师吧?”
“我看过他演的电影!”
“不愧是演员,这五官可真上镜。”
像是丝毫不意外自己的外貌能赢得她们片刻的分心,佟广白笑了笑,温和有礼道:“谢谢夸奖。”
“毛毛姐,佟老师的五官适合什么妆容啊?”一个人问。
主要负责人毛毛姐正在调粉底色号,闻言观察了几秒,“佟老师的脸不适合太淡的妆,会显得人没有气色,但也不适合浓妆。”
“不适合浓妆也不适合淡妆,难道适合素颜?”另一个人开玩笑道。
毛毛姐调好粉底色号,没再同她们说笑,现在时间紧迫,很快就要开播,得赶紧化完妆。她看了眼佟广白,再次询问道:“上淡妆?”
“淡妆就可以。”佟广白平和道。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适合什么风格,他的五官有留白,眉骨起伏平缓,五官精致但骨相却不突出,常年依靠保持较低的体脂,在镜头前呈现干净清爽的少年感。
为此,他已经好多年都不吃主食了。
一种非常讨巧,也很费身体的方式。
化妆进行中,佟广白捂着胃闭上眼。早上从医院出来,还没吃上一口热饭,就赶来节目组录制,现在肚子都是空的。
他闭眼靠在椅子上,渐渐放空,忽然间,门口传来一些嘈杂的人声。
与此同时,化妆间的门应声而开,一男一女走进化妆间。
男人长得一幅好相貌,脸上没带妆,却难掩俊朗。
“毛毛!”男人身边女人一溜风跑到毛毛姐旁边,笑嘻嘻地挽过他的手臂,“我们蓝苍今天没化妆就来了,你可不可以给上妆呀?”
毛毛姐同她相熟,知道她蓝苍的助理,闻言连忙往后看,惊诧不已道:“蓝老师来了?”
不止是她,所有人都震惊在原地。
蓝苍有自己的御用造型师,一般情况下不会在外面化妆,加上他为人向来低调,就算是八卦聚集地的化妆间,也很少听见与蓝苍相关的消息。
这样直面蓝苍的机会,还是头一次。
随着众人视线移动,一个俊朗高大的身影从门外走进,带进点属于盛夏时节,潮湿闷热的气息。
尽管外面艳阳高照,蓝苍依旧穿着浅灰色的西装,搭配香槟色的真丝衬衫。这种真丝的衬衫太挑人,他却穿得恰到好处,宽肩窄腰,挺拔又帅气。
这种搭配和他以往的黑白灰的装束风格不同,少了分低调,多了点明丽,给整个人都打上了一层暖色。不过也就是淡淡一层,他整个人还是维持着镜头前的人设,表情很少,只言片语都欠奉,克制又疏离,像是拒人千里。
佟广白移动视线,往镜子里瞄他一眼,飞快收回,然后又朝他看了一眼。
这一眼,正好与镜子里望过来的蓝苍对视而上。
那双纯黑深沉的眼睛,直直望进佟广白眼里,半晌都没有主动移开。
蓝苍的眸色是很纯净的黑,像是黑曜石般,深沉而幽静,望向人的时候,总会有种深情的错觉。
佟广白愣了一瞬,连忙收回视线,盯着化妆镜框上的墨点发呆。
“先给蓝老师化妆吧,”有人开口对毛毛姐说,“蓝老师时间紧,不能出错。”
“是啊,蓝老师的化妆师一个都没来呢。”
“蓝老师现在还是素颜,被偷拍就不太好了。”
毛毛姐拿着刷子的手顿在半空,本来还有点犹豫,听完这些话,身子马上转过去,对旁边一个小姑娘说,“小艺,你过来把剩下的妆上完。”
节目组挺穷,请不起太多化妆师,小小的化妆间里,隐约以毛毛姐为中心,别人都是她的学徒。
刚才的宋羽书,毛毛姐全程给他化妆。
现在蓝苍助理一进来就直奔毛毛姐,点名道姓请她给蓝苍化妆,也侧面映证了毛毛姐的专业水平。
佟广白不知道毛毛姐口中的“小艺”是不是自己的得意学生,但水平肯定不如她。
尽管他要求只上淡妆,换一个学生来上也无不可,但这种前后反差的待遇,还是让人有点失意。
佟广白垂下视线,嘴唇抿成一条缝。
就在此时,身边传来几声压着声音的惊呼。
蓝苍径直朝佟广白走了过来。
“好帅好帅好帅!”
“啊啊啊我不行了,蓝老师怎么过来了!”
“羡慕毛毛姐,我是她手上的刷子,想和蓝老师贴贴。”
听见她们的低声交谈,佟广白顿感局促,身后如芒在背,嘴唇又抿紧了一些。
“等等,蓝老师怎么绕过去了。”
蓝苍并没有从她们面前走过,而是刻意路过佟广白,绕了另一边,在她们对面,挑了把椅子拉开坐下。
整个过程,他都没有任何表情。
只在坐下的时候,抬眼看了眼正前方,同正对面的佟广白对上视线。
那一瞬间,佟广白看见他眼中闪过的审视与嘲讽。
那双眼睛与记忆里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记忆里,它总含着温润的爱意,如今不过往下垂了几分,温情尽数消散,倒显得薄情寡义,透着股轻蔑的打量,像是在说:活该你有今天。
同他相恋一年,佟广白不用思索就能读懂他的所有表情,正是这份熟悉,让他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蓝苍待人有种自己固有的礼仪规矩,即便如今超一线的咖位,也不会在明明自己迟到的情况下,抢占其他嘉宾的化妆师。
这属于违规的插队行为,还带着倚强凌弱的卑劣,向来为蓝苍不耻。
可他今天没有推辞,反而顺势坐下,为的就是这一刻,在佟广白面前宣誓自己的地位,表露自己的厌恶。
佟广白脑海里升起一个明晰的认知:蓝苍怕是恨极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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