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论道

　　云衔山顶坐落一宗派，名为天阙宫。从远处眺望似浮空云雾之上，宛如仙境。层峦叠嶂，满山花树与翠竹幽幽，微风吹过，沙沙作响。竹林中一条石阶蜿蜒曲折通往山顶。
　　一声清脆鸣叫落在谢夌霄肩头，是只青鸟，正欢快地蹭他脸颊，转而又被他腰间的光亮吸引，飞身去啄那看不出是何材质的五色禁步环。
　　谢夌霄将它托起在自己手心轻抚，这只倒是不常见到，羽毛光滑细腻，不知是哪位道友所养。歪头问道：“这是谁的小青鸟？不常见到，没主的？”
　　叶惊秋与他肩并肩走着，端详了一会儿道：“是千桦的鸟，他们出来迎接了。”
　　“那便谢谢你啦。”谢夌霄抬手在它头顶轻点注入一丝法力。
　　叶惊秋淡淡道：“又要给它们开灵智？你屋里那几只都快能替你梳洗打扮了。”
　　虽然语气如平常，但谢夌霄似乎听出了一点别的味道……酸酸的？随即带了点哄的意味撞了撞他肩头。
　　谢夌霄向他眨眨眼道：“没有直接通到灵智，它们在这借着灵气不知要多少年才能修出灵智，我帮它一把，也算谢过了千里迢迢来山下接我们的情。”
　　踏着这条走过无数遍的风景，思绪总回到第一次来的那天。
　　那是谢夌霄第一次离开父母，也是相见的最后一面。

　　庆历七年，妖都山外云，凤栖宫。
　　年幼的谢夌霄被母亲瑶台雪设禁封住法力，使他看起来和寻常孩子一样毫无差别。
　　瑶台雪：“随风，霄儿就拜托你了，我已封住他自身法力，随着年龄增长禁制会逐渐削弱，还望你多加照顾。”
　　叶随风：“嫂夫人，你与谢兄……”
　　瑶台雪：“天魔是冲我们来的，人间失守是我一时疏忽。”最后在他额头轻轻落下一吻，诀别而去。谢夌霄沉沉浸入梦中。

　　谢夌霄醒来时已到了云衔山下，第一次离开山外云的小凤凰对一切都感到新奇，尽管周围一片破败。注意到叶随风满身污血吓到大哭，叶随风有了带孩子的经验，捻了一朵野花注入灵力给谢夌霄摆弄。
　　哭声随即止住，玩累了就扒着叶随风肩膀左顾右盼。枫叶随风掉落，满山秋色宜人，谢夌霄看中了一片落叶要去拿，发现自己驱动不了法力又要急得大哭。叶随风只好在他手心注入一些灵力。谢夌霄驱动灵力将那片心仪的落叶勾起，握在手里把玩。叶随风勾了勾嘴角。
　　叶随风走累了，额头沁出一层薄汗，谢夌霄便以树叶做蒲扇给他扇风。拐进转角涯壁，远处山门下正端坐着一个小孩儿，比谢夌霄要大上几岁。谢夌霄怕生，将自己藏起来。
　　那小孩儿踉跄跑来，喊着：“爹！谢叔叔雪姨娘怎么样了？”
　　走近看到后背藏着的谢夌霄瞬间瞪大了双眼：“哇！这个小娃娃是谁，生的好漂亮！”走上前围着二人转来转去，连自己因为惊讶长大的嘴巴都忘了合上。
　　叶随风将谢夌霄放下，往前推了推：“你谢叔叔的儿子，夌霄。”伸出一指朝他嘘声。
　　那时的叶惊秋已经懂了些人情世故，点点头没有再问谢瑶二人。牵起谢夌霄的手道：“我叫叶惊秋，以后你就住在天阙宫吧，我带你去最好玩的地方，吃最好吃的东西！”
　　小孩子总是容易被满足的，什么烦恼忧愁通通被抛之脑后。
　　谢夌霄当即回答道：“好哇！”

　　夕阳下叶惊秋紧紧握住谢夌霄的手朝山门跑去，秋风萧萧徐来，落叶在周身飘落，晴光映照着两个孩童。叶惊秋回头朝他微笑，惊动了心神，在一片秋风。

　　想到这里谢夌霄忍不住笑出声，眼底化作一片温柔。
　　叶惊秋疑惑问道：“在笑什么，幻想自己被小鸟儿打扮的样子很滑稽？”
　　谢夌霄摆摆手说没有，嘴角还上扬挂在脸上。
　　两人拐过转角涯壁被扑了个满怀。几个身着青色校服的少年围着二人好一阵嬉闹。为首的是叶千桦。
　　叶千桦夸张道：“夌霄哥！惊秋师兄！我想死你们了！”抱着谢夌霄原地转了个圈。
　　叶惊秋无语道：“我们就下山了两天，你至于像几个月没见吗？”
　　谢夌霄将自己从充满热情的怀抱里抽出来，指了指肩头的小青鸟，“喏，你的小鸟先一步接到我了。”
　　“至于至于！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哈哈哈！”叶千桦朗声道，将小青鸟接到手里喂了颗粮以表奖励。“走啦走啦，我偷摘了点我师父的灵果给你们尝尝。”
　　“夌霄哥，你给我带小吃了吗……”
　　“带了，你最爱吃的蜜饯儿……”

　　天阙宫的山门修的很简朴，没有太多复杂花纹，屋舍倚山体而建，条条飞瀑嵌与山间，中央一座凤鸣莲花池。
　　几位侍从行过礼，叶惊秋轻点头示意。
　　穿过校场，众弟子身穿清一色青衫校服正在挥汗舞剑，有一人资质不错引来周围频频赞叹。
　　叶惊秋一行人也注意到，谢夌霄朝那位弟子投去赞赏：“嚯！不错啊师弟，突飞猛进！”
　　那位弟子惊喜回头道：“谢谢师兄！”
　　走过校场后叶惊秋突然凑过来悄悄问：“有我舞的好？”
　　谢夌霄有些莫名其妙：“你什么时候喜欢比这些了？当然你舞的最好。”
　　这是实话，叶惊秋的剑术在各派是数一数二的，得到一众长老认可。谢夌霄的也不差，但无法驱动较多灵力，在对战中容易落入下风。
　　远处一道人手持拂尘疾步如飞向叶惊秋一行人奔来。
　　叶千桦欲哭无泪：“完了完了，师父这么快就查到我了，我要死了哇！夌霄哥借你身体一用让我躲躲。”
　　谢夌霄往旁边挪了挪，拍拍叶千桦的肩漏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寻怀长老的灵果，每次丢了第一个找的还能有谁？他就你这么一个亲传徒弟，宝贝疙瘩，你自求多福吧。”
　　叶千桦还不死心，转向叶惊秋只换来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好罢，大丈夫能屈能伸，小爷我先跑为妙，晚点给你们送房里去。”叶千桦一溜烟跑了。
　　寻怀长老已追到身前大声疾呼：“千桦！你个臭小子！回来！跑什么！”
　　叶惊秋与谢夌霄行礼，寻怀稍作停歇。
　　“你俩回来的正好，快抓住那臭小子！哎我先走了，你早点告知你爹。”又追上去。
　　“你个逆徒！”

　　留下两人相视一笑，祈祷叶千桦再次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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