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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经年忆不成(2)
我们能忘记什么?我们能挽留什么?我们又能放下什么?能忘记的,从未铭记;能挽留的,从未离去;能放下的,从未拿起。
大巴车缓缓地在乡间小路上行驶,窗外的乌云昭示着即将来临的大雨。
车里闷热得直像个蒸笼,乘客大都昏昏欲睡。黄玟已经很久没睡个好觉了,但现在她又十分清醒。
她静静的看着窗外,透明的车窗倒映出她的样子——标志的五官,精致的妆容,浅浅的有岁月的痕迹,只是那眼底的一片青黑覆盖着,给她添了几分阴沉苍白,她眼里灰沉沉的,毫无波澜泛起,只是呆滞的看着窗外的景色,说不出是熟悉还是陌生。
终于到了——杭城,这个偏僻又宁静的镇子。黄玟已经有五年没有回来了,一下车,便吸入了故乡熟悉的空气。
那让她热泪盈眶,又痛恨感伤,每每想起,眼泪便从心底直升到喉咙变成血,又生生压下归复平静的地方。
她提起自己的包一步一步丈量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路边的白桦树已经都不复存在,树上的鸟儿们不知栖息到了何方。耳边一片寂静,偶尔只有风声飒飒的传入耳中。
雨一滴一滴洒下,不给人反应的时间便转为倾盆大雨。三月早春本该是淅沥小雨,可这天气反常的厉害。
黄玟只好加快步伐,顾不上泥水溅上她的乳白风衣,也顾不上自己的黑色皮鞋踩进路边的坑坑洼洼。只一路奔向前方,一同当年她离开时不顾一切的模样。
黄玟来到钰宅时,全身都被雨淋湿了,长发也紧紧贴在身上,泥水毫不留情的在她身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五年不回,钰宅稍显了荒凉。吱呀一声,那生了锈的红铁门被一双修长的手从里面打开。
还是那熟悉的眉眼,陌陌眼波里似有一泓清泉,那样温柔,让人眷恋,“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句话像因他而生。唯一不合时宜的是他头上的白发,好像代替了这个翩翩公子经历了无数风霜。
男子习惯性的接过黄玟手中的包,“阿钰,快进来换件衣服吧,莫感冒了。”
男子叫她阿钰,是啊,黄玟本应该是黄钰,五年了,名字改了,过往也回不去了。五年了,这个温柔体贴的男子依旧没变,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问,就好像本来就一直在等她,等她回家,这个本该支离破碎却又好像一如当年的家。
男子撑一把白色大伞和黄玟一起进屋,黄玟有些恍惚,好像一切未曾发生过,她只看见了男子好看的侧颜和远方雾蒙蒙的山阙,好像那种久违的安心又回来了,却又是那么不切实际,只是大梦一场。
黄玟换了一套白色针织裙出来,衣服是崭新的,也是量身定做的。
“原来一直备着我的衣服”黄玟心里一酸,却又马上换了一副冷漠的表情。
“阿钰,你还是回来了,明天三月初三,锦念的生辰,锦念的,祭日”男子端一杯清香四溢的茶,若有若无的说道。
黄玟眼皮动了一下,“周瑾呈,这么多年,你还好么?”
黄玟不知何时站在了周瑾呈身旁。
男子长长的睫毛轻轻翕动,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向屋外的梨树,薄唇轻启:“阿钰,你看,梨花开了,从前你怨这梨树常年不开花,原来它开了花是这般美。只可惜锦念不能和我们一同欣赏这似雪梨花,要是她在,也许我们还能一边赏花一边喝她酿的梨花酒,多好啊。”
黄玟心里窒息般的疼,周锦念这个名字是她心里的一道疤,日深月久的躺在她心上,一天比一天深,一天比一天疼。
她淡淡道:“对不起。”可这句对不起像被一阵风卷走,伴着飘落的梨花一起,消散得毫无声息。
黄玟禁不住这样的压抑疼痛,眼泪几欲夺眶而出,她的指甲陷入了皮肉,却远不及心中那空荡荡的疼痛。失去一切的疼痛。
黄玟回到那熟悉的卧室,那里的陈设没有一丝变化,连灰尘也没有,仿佛她从未离开过。
整间房屋被她喜欢的白色和粉色交织,那里曾藏了太多少女的心事。她的嘴角不知不觉添了一抹明媚笑意,像久违的阳光又重新照亮了这陈旧的卧房。
周瑾呈礼貌的扣了扣门:“阿钰,这是孙家铺子的梅糕,我记得你最爱吃这个。”“谢谢,不过我现在叫黄玟。”
她平静的看向他,周瑾呈垂下了眉眼:“习惯了,你既改了名字,也是不愿想起过去了吧。你且安心住下,有事记得唤我,我一直都在。”说罢小心翼翼放下一碟梅糕,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黄玟静静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原来他还住在那竹苑,未曾离开,原来他一直都在。”黄玟坐在床上,闻着被褥上阳光的气味,喃喃自语般:“我回来了,阿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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