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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胡说八道
早在畅意初中的时候她就好奇,为何媒体每每至盛夏六月总是大篇稿件来颂扬高考?这场大型考试这么重要?
现在这位准高三生算是也有了自己的回答。高考是这趟奔赴壮丽河山列车的站台,拿着票的众人能在同一高度,最平等地等候着它的到来,并以最大的诚意拜托它驶向远方,带自己领略狂沙暴雪,荒漠甘泉和街巷烟火。
但她也郁闷,这站台上人头攒动,谁也不让,等候时间又太过漫长,踮脚望向白茫茫的前路太过疲惫。
就比如现在,准高三生有限的假期只有18天,但无数的试卷倒是堆得比山高。
吕韵让畅意前两天好好放松,她负责联系老师补课来填满她后面的16天。
这年头,补课好似那追星,也不知哪家最开始掀起这波浪潮,于是谁也不肯落后,一股脑涌入这热浪,那些老师便成了争抢的对象。
吕韵一听到那边接起电话,那脸上就绽开了花,“喂?吴老师……”
而畅意在旁边联系程朗朗准备用最后的松闲出去放纵一把。
畅意:【朗朗,下午出去玩?后面我就要补课了,吕女士就给两天假期,昨天还用来搬家了】
程朗朗:【去看电影吗?】
畅意:【ok】
畅意:【先不聊了,我刚看我妈表情不太对劲,你定时间,待会见】
挂断电话的吕韵一脸愁色,“小畅。”
畅意立马正襟危坐。
“吴老师说学生太多了,课排不过来,让你过去他那里上课,估计还要改成小班,你愿意吗?”
畅意想了下来回路程,她可不想近40℃的天气还在外面奔波。
她考量一番,摇了摇头。
吕韵一只手撑着额头,皱眉道,“也是,一个多小时的往返太耽搁了,小班效果肯定也比不上一对一。”
她挥了挥手,示意畅意自己折腾去,她来解决。
从小到大一直如此,不管是碰上了什么事,吕韵一直选择自己处理,不会说明事情的进展,只是等结果出来时直接告诉畅意,再加上一句“你愿不愿意?”来稍稍表现她并非那么专制,但事实上也没有第二个选项。
“我知道很多事情我都帮不上忙,但是我就是不想和局外人似的,只知道开端和结局,也不想一切明明白白地都被安排妥当。”畅意捧着爆米花和程朗朗吐槽着。
但畅意不知道的是,多年后的她又回忆起这句话只能无奈地笑笑,怀念当时除了分数什么都不用担心的17岁。
就这般补习的事情被耽搁了下来。
南风袭来,却掀起一股热浪,惹得这蝉越发聒噪,声浪一层压过一层。
畅意望着卷子一筹莫展,没办法静下心,就出了房门。
吕女士和畅先生这时都在上班,吕韵稍微好点,中晚饭都会回来陪畅意,但畅先生是大忙人,行政编制可免不了应酬,每每一回家都散着酒气,还要压着醉意问下畅意,身体康泰否?学习贯注否?蹉跎否?畅意懒得理会他,大多数敷衍几句,畅正德便被吕女士催着去洗漱。
畅意一闲下来就想吃东西,她又开始捣腾那箱车厘子,好家伙,全烂了,该死的夏天。
自小被教导“静以修身,俭以养德”的畅意虽然前面那句没做到,后面这句倒是身体力行。她叹了口气,脑子里一直想着扔了可惜,扔了可惜,恍惚间猛地想到自己房间的那盆文竹,勾起唇角,有了。
她将烂了的车厘子铺在了文竹的土壤上,语重心长道,“看你跟了我这么久,用车厘子给你当肥料,让你奢侈一次吧。”
“嘀嘀咕咕啥呢?”一声门锁响后,吕韵正在玄关换鞋,对畅意道。
“今天这么早回来?”畅意没回她,兀自问道。
吕韵倒是满面春风,“单位停电了,”她边说着边风风火火地进了厨房,洗菜间隙,向跟过来倚着厨房门的畅意问道,“我这几天和姚云唠嗑,她儿子是A大的研究生,物理可好了。”
畅意略惊,A大研究生,这含金量,高。
吕韵继续道,“他暑假正好有时间,要不先让他给你上着?”
还是一样,一道没有其他选项的选择题。
蝉鸣穿过墙壁,越过房梁,闯进了耳畔,协奏地很不和谐,却蓬勃且旺盛。畅意被阳光透过窗户照射的翻涌的灰尘所吸引,愣了几秒,应声答应了下来。
暑假的这几天,畅正德和吕韵本着“高考不仅是考知识,还是考身体素质”的这一理论,敦促着她早起。
“小畅啊,昨天不是说想吃油条吗?快起床自己去买。”畅正德敲着门对里面喊到。
谢谢,突然不太想吃了。畅意闷哼了一声,烦躁地将被子蒙住了头,没理人。
没多久外边又响起了音乐,还是畅先生,大清早的连上了他那蓝牙音响,还跟着如痴如醉唱道,“风中挥舞狂乱的双手,写下灿烂的诗篇,不管有多么疲倦。”他用了八百年的叫畅意起床的技俩,从小学到高中,畅意甚至快成了七零后老歌小曲库。
谢谢,从来没这么厌恶过这首歌。睡意被搅到了天边,畅意拖着疲倦的身子去洗漱,还寻思着高考后搬回家,怎么悄无声息地把这蓝牙音响留在这里给学弟学妹们体会一番风味。
或许是因为这是老小区,周围多是大街小巷弯弯绕绕,但畅意和程朗朗出去那天将这里摸了清楚。出了小区门,左拐便是条街道,去早点店走路不过十来分钟。
这老街还种了排广玉兰,枝繁叶茂,密密匝匝的一簇挤着一簇,重重叠叠。早晨灿灿的阳光游于枝桠的缝隙之中,弥漫在刚开的广玉兰花上,洁白花瓣被染得橙黄,深深浅浅,朦胧地透着微光。
“三根油条,五个大肉包,两个酸菜包。”畅意对着早点店的老板说道。
“得嘞。”那老板看着很是和善,咧嘴装着包子,又问道,“这边一中的学生吧?我看着面生,刚搬来的吧?高三党?”
畅意佩服他的逻辑,点了点头。
他继续乐呵道,“还一年就高考咯,有把握吗?”
这位高三党表示高考这事还真是刻进了所有人的dna,逢人便离不开这话题。她呢,为了避免话题继续延伸,练就了这逢人就胡说八道的本领,“还行,现在也就六百分左右吧,看再努力一年冲六百七八。”
这下能避免他又继续说出一堆安慰打气的话了吧?确实如此……但……
这老板更加乐呵了,“哎哟,厉害,送你杯豆浆,加油!”
畅意一惊,使不得,慌忙拿上了包子油条便溜之大吉,这老板还在后边高喊道,“高考要考了这么多分,你就来我这随便吃啊!”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让这附近的人听了个清楚,驻足张望她。
还是先上六百吧。
她扭头没跑几步,便见到不远处一人一狗的熟悉身影。
四目相对,她来不及闪躲,畅意此时只尴尬他是否听到那憨厚老板喊分的话,犹豫之后挥了挥手,“季……老师。”
眼前这人的轮廓被阳光渡过,柔和了许多,但看上去实在年轻,对比起平日面对的那教物理的小老头,实在觉得叫着别扭。
季扬愣了下,微微颔首。
畅意看到法棍就心慌,并未再向前,正纠结着怎么自然地绕到街对面,就看到季扬将本绕在手心的狗绳束缚在了那根路灯杆上,约莫没问题了便向畅意走来。
“早上好。”他低声道。
畅意发现他不管什么时候都保持着风度,这是她在同龄的十七八岁少年中很少看到的温雅。
“来这买早餐的高中生,孟师傅基本都认识,他最热衷和年轻人唠嗑了。”
果然还是听到了……畅意觉得心梗,“我刚和他胡扯的。”真是够丢人的,畅意头撇向一边,努努嘴,耳畔却被一声轻笑给勾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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