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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荒
“康王”这个名号一出来,首先给人的感觉就是有钱。好像是用金子做的还不够,还得好好镶上玉石珠宝,各种复杂奢靡费心费力的东西整上一边。也许叫“钱王”更为妥当。
因为康王是皇商。
康王,自小与当今陛下一同长大,和皇帝陛下感情甚厚,聪明伶俐有一双慧眼管的好人,不仅管着远洋贸易的海路,还掐着到西域的陆路,自从皇帝陛下盐铁官营之后,就一直管着盐铁。这且不说,还协助着管了筑钱。
自从海路陆路民间茶丝贸易兴盛起来以后,钱荒是越来越严重了。
钱荒,通俗点儿说就是钱不够用。初听的确叫人匪夷所思,然而仔细想想就明白了。想搞好一件事儿或弄好一个东西,无外乎“开源节流”这四个字。钱荒正好相反。大梁冶炼技术比周边各国来说算是最高明了,然而就是这样高明,一年炼出来的铜铁都颇吃紧。首先,将士们的兵器,要不要打?要不要修?其次,百姓们的农具,要不要打?要不要修?再次,皇亲贵胄们的家伙,要不要打?要不要修?冶炼的“源”是很难开出来的。使用的“流”也是很难节出来的。再加上地主乡绅屯钱,大批大批的铜钱囤起来就是生了锈都见不到别人手的那一天。百姓要做生意,好啊,没钱。字面上的没钱。
钱荒还可能会造成一件尴尬的事。“老赵,你有没有钱?我的酒钱你还结不结?”“哎呀,没钱没钱,我得等别人有钱。”“得了吧你,拿粮食来抵!”所以民间有时还得以实物作为货币。
然而富商巨贾没钱可不行。就算要拿粮食金银来抵,这市价忽高忽低有个浮沉,一粒儿芝麻还叫不得什么,你万一这成百上千石芝麻,我还和你玩个屁啊?
所以康王迫切的想解决没“钱”的难题。
最后是解决了。
因为他想出了一个主意,可以像盐铁官营一样,让“钱”官营。
这个官营指的是兴建钱行。
朝廷可以在富商巨贾往来的要地和江河交汇之地兴建钱行。
钱行首先要有“钱”,这笔钱作为保底,然后发行一些纸钱,飞钱。纸钱好理解,飞钱就是“会飞——的钱”。你给人老板结账,在飞钱上写个数字,老板就可以拿着这个数字去钱行换钱。这样可以一定程度上解决钱荒问题。
也可以用一定利鼓励平民百姓来钱行存钱,存多少,存多久,朝廷给你发多少额外的钱。钱生钱。
积少成多聚沙成塔,朝廷就可以用这些钱进行投资,例如水利马道河堤官沟什么的。
还可以将这笔钱外贷给一些资金不足的商人,并向商人收取一定利息。当然,利息一定要低于民间那些放驴打滚账的“有钱人”。钱又生钱。
康王想到这个决策并非偶然。他坚持一些事亲力亲为,见过听过很多事,他长着一张平易近人的脸,又不端什么皇亲贵胄的架子。三教九流的朋友都有,算是皇室的一股清流。那些难题他的一些好友在推杯交盏之间也向他倾诉过,那些被高利贷逼的一无所有妻离子散的平头百姓他也见过许多。
这个决策一旦推行国库将更加充盈,却也一定要触动到一些人的利益,但他势在必行。
他在书房向十二岁望舒讲他的构想,康王妃就坐在旁边喝茶,听到后来,扶着茶盏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那时十二岁的望舒神态自若的听父亲讲完了话,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我觉得父亲的构想很好。”望舒仰头看着康王,一丝不苟的说,“方方面面考虑的十分完善。但是,关于纸钱的推行,舒儿有些隐忧。父亲说可以推行纸钱,那么,铜钱该何去何从?另者,纸钱的数额似乎需要仔细商榷,联系物价,再行确定。”望舒顿了一下,“否则在舒儿看来,似乎同一张废纸没有任何差别。”
望舒的话一针见血。
这也是康王的隐忧。康王时常带着望舒各处经商,也将自己的经验之谈教给他。他并非不喜欢名儒和书堂,望舒可以进入皇宫,同诸位皇子一同读书,可以接受品德最高尚涵养最深厚的先生指点,但他同样坚信“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望舒的学业足够优异,他更希望望舒有自己的见解,这需要足够的世事捶打和耐心的倾听教导。他讲了那么多,望舒没有迷失其中,他不仅听懂了还指出了康王最为头疼的问题。
康王康王妃赞许的看看望舒。她赞成丈夫对儿子的教导方式,实际上她也出了不少力。
“那么,依你之见,纸钱与铜钱的矛盾,该如何解决?”
“舒儿以为,可以主用铜钱,辅以纸币。”
康王俯视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铜钱虽然携带多有不便,但日常生活之中,用铜钱还是足够的。屯钱之人在钱行出现之后想必多会储存至钱行中,便可一定程度缓解钱荒问题。纸钱发行主要是为了商贾便于贸易,那么辅印一些想必也够了。只是纸币与铜钱要做好如何换算的考虑。舒儿以为,可以印造不同价值的纸钱,方便互找。”
“好。”康王双手辅在紫檀书桌上,微微颤抖,“我这就先略拟章程,”若是直接承上已经详细拟好的章程,旁人难免会有所微词,怕是要说成是无利不起早,“明日早朝时,禀告皇兄!”
这是三年前的旧事了。
这件事让圣心大悦,让日益严重的钱荒问题顺利解决,也让康王……更加有钱。
有钱啊!!!有钱!!!
而提起康王妃,人们便首先会想起她的笑。那笑同长公主茹素率性的笑不同,更多的是大家闺秀。康王妃生就一副端庄美丽的相貌,人们不敢说,但她的确比当今皇后还要具有母仪天下的相貌和风度。举手投足之间尽是风度,聊天谈笑之间尽是优雅。没人想得到她从前是舞伎。她曾一舞名动天下,但舞伎更加讲究一个“媚”字,风情才是更重要的。从这个程度上来说,她不算是个合格的舞伎。
康王不顾反对娶了她,并且坚持要她做正妃而不是妾室。他们一见钟情。康王没有也从没有想过纳妾,当他遇到任何难题康王妃总能适时给他好的劝勉,作为主母,她也同样将偌大的王府管理的井井有条。
康王曾携她出入宫宴,面对后宫女眷的旁敲侧击她也不卑不亢,被问话时优雅有礼言辞恳切,这让皇后不无怜惜的再三问她可是为人所误才沦为舞伎。她只笑答,“并非。臣妇生长在烟花之地,好在老鸨悉心教导。我的命好,可与凌康举案齐眉,可入皇宫观盛世所想。舞,在臣妇看来,可让他人开怀,也可让臣妇一扫心中烦恼,更何况身为舞伎之时,臣妇也秉持“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想法,洁身自好。”
那以后再没有人笑过她的出身。连一个人自己都乐在其中的话,再去取笑以显的自己高贵,便是愚蠢了。
望舒就是如此长大,性子,却冷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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