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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你找不到他。”
“我找不到他。”赫尔穆特将最后一口薄荷烟圈吐出,就如故事的最后,总是留着不太完美的结局。
“他走后,我在后院种满了薄荷…他说过的,到了花期,想见的人就会回来。”
“可是我等了好多次花期,也没等到他。”
“我知道我错了,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可是,我真的想他。”
“他没有回来,一直都没有回来…但是我会一直等。”
“你说,我还能等到他吗?我一直在这,我想过去找他,去世界的每个角落,探寻他的足迹,可是,如果有那么一天,我怕他回来了…就错过了。”
赫尔穆特突然伸手探向空气,试图握住夜空中闪烁的星。
“他笑起来有一对浅浅的梨涡,他很爱笑,西亚他…是我见过最爱笑的人。”
“你所,他叫西亚?”宋玉听到此,有些错愕的看向赫尔穆特,不知是否是巧合,他想到那个在列车上笨拙学转笔的男孩。
朝气蓬勃,阳光爱笑。
他偏头看着赫尔穆特,男子硬朗的五官被夜色柔化,添了几分温柔。
他几次向开口,最终却未曾说出一个字。
“说不定他正在回来的路上呢。”宋玉的声音带着一股莫名的力量,让人信服。
琥珀色的夜晚,黑发青年用他低哑的腔调描绘着一副纯净透明的画卷。
“也许,有那么一天,在不远的未来,空气中弥漫着薄荷味浓茶的香味,在喧闹的港口,一只可爱的小百灵鸟正衔着一枚薄荷叶片,等着你来接他呢。”
“你真是一位散播童话的吟游诗人。”赫尔穆特闻言双手枕向脑后,胸膛闷闷发出爽朗的笑。
“这是属于你的童话,只是顽皮的幕布被恶作剧佯装的小丑扯下,给了你结束的错觉。”宋玉打趣到,他起身将身上的细沙拍落,黑衬衫有些泛潮,他解开胸前的扣子,露出里面穿的白色长袖。
啧,背后浸湿了一片。
“回去了。”宋玉朝着赫尔穆特摆了摆手,在沙滩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美好的一天是从黑面包配奶酪开始。
青年旅馆的一楼客厅,在清晨六点十分,宋玉坐在了深红色的软皮沙发上,开始享用不算简陋的早餐。
透过透明的雕花玻璃,可以看到不远处港口来往贸易的船只。
“日安,先生。”送报小童将一卷报纸塞在门口的绿色铁箱,朝着宋玉露出一抹微笑。
“日安。”
他隔着玻璃打了个招呼。
桌上多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顺着视线,是赫尔穆特。
显然,这人应是一夜未眠,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挂在有些发白的脸上。
“失眠了。”看出宋玉的目光,赫尔穆特说道。
明明两人相识不久,却给人一种熟稔感。
他挽起袖子,动作有点痞气的敲了敲牛奶的杯壁。
“多喝牛奶,补点钙。”他说着便走开了。
宋玉沉默的端起牛奶,对着赫尔穆特的背影比划了两下。这是嫌弃他个子矮了。
他想着皱眉小口小口的咽牛奶,手机适时发出消息的震动。
他不紧不慢的塞了口面包,点开屏幕。
看到消息内容,眉眼舒展。
亲爱的宴先生:
我在黄昏时分写下这封信。
莫名想起一句话,我们在遭遇不幸时,才会更强烈的感受到别人的不幸。
现在,我对此深有体会。
即使是在荒芜的,被忽视的沙洲,都留存着印证温暖和生生不息的希望。
这些都足以改变我对爱与被爱的某种态度。
现在,我只是需要去验证,哪怕只有一点希望。
先生,我正在成为我希望成为的人。
正如您所言,我会改变。
但是,您也说错了一点。
对于您,即使沉溺深海,我也不会偏离航线。
晚安,早安。
宋玉走在路上,道路两边摆放着一簇簇修剪好的蓝风铃,带着浅浅的花香。
透过一侧的商铺他看到自己印在玻璃上有些单薄的身形。
这是通往水晶堡的必经之路。
不知是上帝看他太过形单影只,还是运气使然。
在铺满红砖的荷兰文艺复兴式建筑下,他再次和一面之缘的西亚碰面。
在巍峨城堡与粼粼波光湖面的交织下,男孩有几分像天使在人间。
“真巧!”
西亚看到宋玉,脸上扬起一抹笑,嘴角的弧度似月牙弯弯,两个小巧的梨涡显露在两颊。
男孩极为热情的朝他招手,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应该是像个可爱的小天使。
“我们真有缘。”等到宋玉走近,西亚才再次感叹道。
宋玉点点头,算是赞同。
站在西亚面前抬头看他时,他才意识到,这小孩儿比他高了半个头。
“你是要去水晶堡吗?”宋玉说着往后退了几步,和西亚隔开一段距离以缓解身高压力。
很好,他开始后悔少年时期偷偷背着宴思裕倒牛奶浇花的愚蠢行为。
在得到西亚肯定的回答后,他一挑眉,一反常态的将小天使邀请进了独行的队伍。
两人在进入水晶堡后,针对一系列城堡古建筑展开了漫长学术讨论。
出乎宋玉意料之外,西亚对着墙上挂着的几副油画有诸多见解,两人倒颇为投缘。
他在水晶堡呆了两天,和大多数背包侠一样,本应在游历一番风土人情后就会迫切前往下一站,可是这次,他刻意停住了脚步。
西亚自在水晶堡与他碰面后,就作为背包客与他做伴。
近几日他偶尔也会在空闲路程中教几句简短的中文,譬如“你好”“谢谢”“再见”诸如此类话术。
西亚很好学,每当接触一个新词,他总会念上数遍,在宋玉身旁,像只聒噪的小麻雀。
“你要面包还是曲奇?”
“面包,谢谢。”
“后天有一个艺术画展,我找人要了两张门票,一起去?”
“好的,谢谢。”
……
每当他学会一个新词,西亚总会尝试以最合适的方式将它说出。
只是答案总是带着些丹麦语与汉语口音的混杂,显得有几分滑稽好笑。
宋玉也见识到了西亚快餐式的学习能力。
和许多人一样,西亚总是在前一天说着他记住了某个词,却在隔天忘了个彻底。
在与西亚相处的几天,西亚对于生活的热情也在某种程度影响到了他。
正如赫尔穆特说道那般,西亚是追着光的,温暖热情的,可以驱散黑暗的。
可是,西亚本身不是光。
在夜深本该熟睡时,两张床的距离,他能感受到少年无声的悲伤。
那是一种无需过多渲染的氛围。
是清晨醒来,枕巾微湿,双眼浮肿,整个人习惯性留出半边床位的潜移默化的举动。
“沈,我的睡相可真不好,瞧,每次睡醒都快掉下床了。”西亚总是以玩笑的方式说着一些掩饰他自身消极的痕迹。
可是宋玉却知道也许是有关于他故事的一部分。
他佯装轻巧的回应着西亚,内心却沉闷不堪。
西亚没有任何过错,甚至是有些可怜。
而他也没有任何立场去将西亚与赫尔穆特的红线连起。
毕竟这是丘比特亦或者是月老的工作。
毫无疑问,宋玉是带点敏感执着的。一旦他开始深入的了解某个人,某件事,就会忍不住去刨根问底,寻求最完美的结局。
在与西亚结伴出行的最后一段日子,他终于忍不住了。
“西亚,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宋玉和西亚坐在小美人鱼铜像的对面。
他没有看西亚,而是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看着远处坐在巨大花岗石上的小美人鱼。
神色忧郁的少女是否还在等着王子?
“什么游戏?”
“我们来交换彼此的故事,可以吗?”宋玉认真的看着西亚,在得到少年的同意后,他的目光飘向远方。
“在男孩十二岁那年,认识了一位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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