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黄九郎

　　却说上回二人共饮，已有熏熏醉意。只听得九郎开口询问道：“小童见何兄谈吐不凡，莫不是苕溪阁的何子萧先生？”
　　子萧畅意举杯一笑：“不敢当不敢当，不过读了几句书，哪敢称先生！”
　　九郎亮了眼睛：“久闻先生大名，尚且知道先生医药世家，向来悬壶济世……”
　　“何某惭愧啊，医术不精，家严方送某去读书，未曾想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混到。”
　　子萧捏了捏了酒杯，忽道：“九郎外家不是有母病了么，可有治好？”
　　九郎低头看向酒杯，澄清的玉酿在玉色的杯中晃开一圈圈涟漪，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述苦道：“家慈患病月余，高热不下，咳嗽也反反复复，这几日更是难过得下不得床。大夫也请了许多，都束手无策，唉，唉，唉。”
　　何子萧微笑道：“那必是没去见过鄙家齐大夫了，齐大夫专治发热体虚。令慈家何处？不妨去何家医馆瞧瞧，兴许有药可医。”
　　九郎继续低着头：“可母亲行动不便吹点风就脸色发白，外祖家又远，怕是难以前去，子萧兄的好意，竟是辜负了！”
　　何子萧转了转酒杯，看到了少年在烛火下发红的身垂，心道：果真年纪还小，撒谎都不会。可子萧看着那张如玉的脸，忽然就说不出拒绝的话，他带了点私心佯装殷勤道：“无妨，我隔几天回家顺便帮你问问，你初五再来罢。”
　　少年喜上眉梢，一抹微笑在他唇边绽开，他向子萧行礼。一番客套后又说自己该回家了。
　　子萧到是惊讶了，此时天色已经很晚了，一轮弯月已挂中天，他说：“天这么晚了，夜里行路不安全，不妨留宿一晚吧。”
　　九郎没想到夜色已经那么深了，他匆忙起身张望间竟带翻了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衣摆上留下桃花的芬芳，酒杯跌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
　　九郎慌张极了，手忙脚乱又想捞衣摆又想捡酒杯，一时间竟立着不知如何是好了。
　　何子萧看着少年发窘的面庞，竟觉得笨拙得可爱，他亲手拿了手巾为他擦干酒液，又摆摆手唤小童来收拾残局，径自去卧房拿了套白衣：“换上吧。夜已深了，路上恐怕不安全，你又都醉了酒了，今晚就留下休息吧。”
　　台阶都铺到这了，再不留就着实不会看人脸色了。少年呐呐地接过衣裳，红着脸却还要争辩几句：“我没喝醉！”
　　九郎被打发去洗漱更衣，临门却回头道：“先生，九郎今晚可以和您一起睡吗？”
　　少年的脸色匿在黑暗中看不见，但那慌乱的脚步又好像暴露了什么，何子萧却在烛光下把惊讶二字表演得淋漓尽致。他刚要说好，少年已倒腾着不稳的步子 ，一蹦一跳地跑开了。
　　一天中两次的惊吓都是由他带来的，子萧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禁欲太久水平退回到十几年前了，连这点小事都要脸红心跳一番。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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