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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毒
这股令他怀疑的气味现在还存在于空气中,像是柚子,又不单纯只是水果的气味,浅浅的,淡淡的,来源大概是身上这个怪人。
若是在旁边烧上一锅什么菜,平常人都不会注意到这股柚子味。只有嗅觉灵敏的人仔细嗅闻,或是凑近此刻趴在他身上的怪人,才能清楚辨认其中的味道。
但很奇怪的是,他现在闻着这股清浅的柚香,根本没出现几秒前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来。
所以,是幻觉?
身体的异样让琴酒暂时按捺住杀意。
全身几乎赤着,这也代表着身上携带的手枪、军刀、通讯设备、麻醉针剂都没了。他没有丝毫意外,继续环顾四周。
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个能容纳大概二十人的山洞。身侧几米远的火堆散发着融融暖意,阳光从外照进山洞,琴酒找来找去都没发现衣服,倒是发现石板架子上几把削尖的木刀,角落处散落的棱形石块,
除了这些可以拿来当作武器的东西,还有用稻草枯叶铺的床、做工粗糙的各式柜子和锅碗瓢盆。
他嘴角抽搐。
这是什么原始人生活的地方。
祐珠梦见了童年时最爱的那只小熊玩偶。
棉花填充得饱满而富有弹性,柔软得让人沉溺,隐约带着一丝清新的香气,熟悉又安心。她忍不住将脸埋进去,轻轻蹭了蹭,指尖下意识收紧。
浑然不觉一道冰冷的目光像刀锋般凝结,无情地凌迟着她。
她抖了抖身子,好冷。
然后换了个姿势蜷着,呼呼大睡。
zzZZ。
祐珠从美梦中清醒,她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疑惑心想,怎么凉气嗖嗖的?等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冷冰冰的俊脸,正不要钱地散发着冷气。
“你醒了!”猛吓了一跳后,祐珠从他胸上爬起来,惊喜凑上前。
见他神色警惕,她顿了顿,然后主动释放信息素,想让对方感受Omega的气息,不要那么害怕。
随即她发现,同类苍白的脸突然蔓延上浅浅的粉,眼眸不再凌厉,变得晦暗莫测,呼吸陡然急促沉重。
“你怎么了?”祐珠抚上他的脸颊,担忧询问。
对方咬牙擒住她的手腕,面色愈发冰冷,甚至有了杀意。
祐珠眼神一转,看到他的手背青筋暴起,看似力气大,实际软绵绵的,没有丝毫威胁力。
她轻易挣脱,转而握住他那只手掌。
“有什么不舒服吗?”
“是伤口痛吗?草药失效了吗?”
“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的。”
“我叫祐珠,和你一样也是个Omega,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是我从海里把你捞起来的。”
见对方丝毫不为所动,祐珠低下头,轻轻撩开长发,露出脖后那颗隐秘的红痣。
那是她最私密的腺体,Omega最脆弱的器官,此刻毫无保留地暴露在陌生的目光下。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掩的羞耻:“我真的是Omega,给你看我的腺体!”
琴酒的视角——
一个造型狂野的女孩正叽叽喳喳说着一堆听不懂的话。
“%^^*”
“#**^%*”
“#*^%*%#”
她脸颊凹陷,裸露的四肢瘦成皮包骨(祐珠表示,野外打猎好难,她只能靠赶海和采野果果腹),及腰的长发却乌黑茂密,脚上踩着一双草鞋,身上仅剩的布料是一张破烂的看不出原貌的动物皮(原本的衣服在洗澡时被不知名的动物叼走了,她不得不去偷老虎吃剩下的鹿皮做衣服),只能堪堪蔽体。
哪来的野人。
然后,那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你给我下了什么药?”他冷冷地盯着她。
“你在说什么?”祐珠顿住。
她发现自己……听不懂对方讲话。
同类轻蹙眉头,定定地盯着她,又开口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话,祐珠的血液逐渐冰凉。
琴酒换了英语、俄语、德语等八国语言问她,证明了两人语言不互通后,他沉默了。
祐珠也沉默了。
两人眼对眼。
银发男人见对方眼里慢慢浸满水色,乌润的眼瞳宛若水洗的黑宝石,清澈见底,倒映出他的脸。
他率先移开视线。
祐珠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滑落。她勉强扬起一抹笑,指了指自己的头,做出龇牙咧嘴的表情,发出痛呼,又指了指对方。
她想问他痛不痛。
同类可能觉得这样比较傻,瞥她一眼,没回她。
冷冷的视线瞥过两人交握的手,祐珠看懂了,乖乖松开。
冷冷的视线又低头扫向裸露在外的胸膛,祐珠又看懂了。
是在问她衣服在哪里。
祐珠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有这种特异功能。
沮丧的心情一扫而空,她回头指向一旁的火堆——欸?衣服呢?
她咻地一下站起来。
发现自己恢复力气的琴酒跟着她走到火堆旁。
“如果我说,衣服被小动物偷了,你会不高兴吗?”祐珠偷偷觑他,比划了一番动物偷衣的场景。
看着地上一堆动物粪便和从裤子口袋里掉出来的烟盒,琴酒陷入了沉默。
十分钟后,琴酒看着地上几片芭蕉叶,面色黑沉。
祐珠小声说:“我只能找到这个了,你将就着穿吧。”
最终,他沉默捡起。
被迫融入野人世界的琴酒,一点都不想跟旁边这个小矮子说话。
香烟被海水浸湿泡发,无法点燃,琴酒随手将其扔进火堆。
烟盒在火焰中燃烧殆尽,他坐在石头上,火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刚刚出去查看过情况,这是一个荒僻的小岛,岛上的一切都很野生,没有部落扎根的迹象,唯有一个奇怪的女孩独自一人生活在这里,肌肉含量很低,没有训练的痕迹,也没有心机城府。
女孩有着一双多情的眼眸。
她专注地盯着他,满眼信赖,盛着如水般的爱怜。
琴酒第一次被人用这样恶心的目光看着,略有不适。
智商应该也不高,和伏特加一个水平,不足为惧。
身上所有有价值的物品全部不翼而飞,在没有科技手段辅助的情况下,饶是组织全能的top killer都有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无力感。
祐珠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看着同类居然能一动不动十分钟,不明觉厉。
她捡起树枝,一边说话一边在地上画画。
“你来自哪里呀?怎么头上被人打了、还掉到了海里?是有人欺负你吗?太可恶了,怎么能对你这样!”
“需要我帮忙吗?但、但如果是Alpha打你的话……我可能不太行……”
“我叫祐珠,你叫什么名字?”
“你的信息素好好闻,比岛上的花还好闻,我有点形容不出来具体像什么,我好久没闻到同类的味道了。”
“你有闻见我的信息素吗?可能有点太淡了你闻不到也不奇怪。虽然你冷冰冰的,也不爱说话,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小时候大家都觉得我的信息素味道不够浓看不起我,你就没有。”
“我、我想和你做朋友……”
不一会儿,沙砾上已经出现了一个棒槌、一个人头、一朵花、一个开口贝壳……
他忍无可忍:“闭嘴。”
“%*^%#$!”听不懂人话的女孩仰起脸,眼底是热烈直白的欢欣。
琴酒额角冒起青筋。
“你终于愿意说话啦!”祐珠喜欢和他说话,她已经孤独太久了,急需一个人倾诉。
对方一个眼刀飞来,祐珠搓了搓身上被冻出的鸡皮疙瘩,闭嘴了。
她偷偷觑他。
自始至终,洞穴一直充斥着一股甜蜜的香味,她猛吸了一口,脸上浮现出红晕。
和同类同处一个空间,闻着同类的信息素味,足以使她快乐。
洞穴储存的食物昨天已经消耗殆尽,为了款待从海中降临的同类,祐珠决定深入丛林看看。
她拿着一根木棍拨开脚下茂密的草丛,挑走毒虫,屏住呼吸慢慢走。
有的虫子张牙舞爪想来攻击她,心里害怕但被丑到的祐珠:戳戳戳。
虫子不敌人类,落荒而逃。
走了大概有半小时,祐珠站在一棵大树下,清点着衣服兜里的东西,一些令人毫无食欲的丑果子,几个从天而降没被摔碎的鸟蛋。她幽幽长叹。
就在此刻,远远地,祐珠看到岩石上站着一个绿色巨物。
遇到危险了吗?她皱起了眉。
青苔巨石上,银发男人正与一条橘褐色的蛇面对面,那蛇直立着上半身,蛇信吞吐,兴奋地“嘶嘶”叫。
琴酒神色冷凝,他紧紧盯着那双冰冷的蛇瞳,一边用手挤出指尖的黑血。
与蛇对峙,切忌将软弱展露在对方面前。
奇怪的女孩径直走过来,蹲下身就那么随意地轻轻一弹,原本还蓄势待发的蛇瞥了她一眼,软软地压下身子,蜿蜒消失在矮丛中。
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消失。
把一切尽收眼底的琴酒皱起眉。
祐珠站起身,丝毫不觉得自己与蛇的互动有多诡异,她笑容无邪:“好久不见。”
“你怎么样?”她没有问他为什么明明叮嘱过不要乱跑,他却还是出现在这里。焦急的目光快速扫过他的身体,寻找可能的伤痕。
当她看到他手指上的两个小洞,黑血缓缓渗出,她的瞳孔瞬间紧缩。
“你中毒了!”
银发男人没理她,不知从哪掏出一把木质小刀,将它抵在自己的指节处。
这时,女孩突然低下头,唇间轻轻触住他的指尖,随即做出吮吸的动作,温热的舌尖轻轻摩擦。
琴酒脸上掠过诧异,下意识抽手。
“别动,你会死的。”
祐珠焦急地握住他的指尖:“这毒作用很快,再不把毒吸出来你就没命了!”
她作势咬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然后双手掐住脖子做出一副凄惨的“死状”,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太攀蛇,剧毒,一次注射的毒素足以杀死100个他这样的成年人。
琴酒深知这种蛇的毒性之强,这里没有任何医疗设施来处理伤口,因而没有思考过多,想直接砍断手指一了百了。
可现在,看着祐珠一副假惺惺担心他的样子,他微眯眼眸。
找死,他成全她。
祐珠全然不知对方内心阴暗的涌动,满心都是对同类正面临死亡威胁的忧虑。她心急如焚,迫不及待地重新握住他的指节,低头含住。
琴酒没想到她蠢得真这么做了,蹙了蹙眉头。
祐珠专心致志地做着清理员的工作,她柔软的舌尖灵巧地探向洞口,先是轻微试探四周,然后沿着边缘深入吸取毒液。
无人看到,她的舌头变得细长分叉,变成和蛇信子一样的形状。
毒素侵入的那刻,刺激酥麻的感觉从神经传入大脑,她忽地睁大双眼,眼前一道银光闪过,眼球变为尖细的蛇瞳!
对旁人来说,蛇毒是索命的毒药,而对祐珠,这种物质却是上好的补剂。
苦涩和刺痛顺着舌尖蔓延至牙龈,又向深处流淌,她喉咙发紧,麻痹感深入牙髓,却带来另一种诡异的感觉。
她的灵魂都在颤栗,没发现后颈的腺体正大敞着,信息素从中喷薄涌出。
属于Omega的气息无声无息地入侵空气,拨弄着Alpha最深处的神经,逼得理智摇摇欲坠。
好累……祐珠的血液在体内翻涌沸腾,大脑却因长时间的吮吸有些缺氧。
她没有察觉,那自以为无害的Omega正紧紧盯着她,目光沉沉。
哐当——小刀重重落地,清脆的声音打破了空气的沉寂。
不知何时,两人已不知不觉地倚靠在了石壁上。背后的岩壁冰冷刺骨,银发男人的身体却异常燥热。
他努力忍住指尖湿润带来的奇怪感觉,身侧的右手紧紧握成拳,关节发白。
该死。
是蛇毒起作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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