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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色
向学人精系统问清细节后,裴宁陷入冗长的沉默。
他那几天没做什么特殊的事,只收到写着发小名字的快递。但那时候发小出差,已经断联半个月有余。联系不上发小,他怕是什么紧要的东西,就拆开了。
里面是一个奇怪的小包,一碰,撒了一手的灰。因为不知道有没有用,他拿塑料袋装好,随手塞到鞋柜的抽屉里。整件事好像谁的恶作剧,因此裴宁没有过多在意。
现在回想起来简直疑点重重,发小只是偶尔来自己这里住一阵,为什么给他的快递会寄到自己家?自己只有发小一个好友,根本没有什么共同朋友。而且还是这种莫名的东西。
所以自己是替发小挡了灾?
系统说,他也是借气运勉强保住自己,只是天地乱起后,能借到的运会越来越少。等气运屏障消失,自己被这股源源不绝的恶念侵蚀殆尽,下一个就是发小纪修。
裴宁叹了口气。
纪修啊纪修,你个小王 八蛋干的什么活,能招来这么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攻击。
明白天下兴亡和自己小命休戚相关,尤其还关乎发小狗命后,裴宁总算正视起这件事,找个合适机会向刘教授套话。
有原主断续的记忆、情感乃至习惯在,装成古人遣词造句不成问题——当然不暴露现代人身份是系统的特殊要求,他表示理解,但自己还是希望能坦诚和地球同胞碰头会面……那样获得的消息会多很多。
刘教授脾气温和戒心不重,套话很容易,裴宁从她口中得知不少情况,从地球一起捎带来的这些人生存现状很是不理想。
除自己外同刘教授一样来自现代的有五个,一个不剩现在都被困在了匪寨里,算算时间足足五六天。教授丈夫和一个叫赵伟的人被带到了山另一边干苦力,这边只有教授,陆郎君和教授口中的小谢三人。
据教授打听来的说法,“裴宁”在这里时间比他们都长,被困足有十三四天,而且被掳上山没几天就病倒了。看来这个倒霉的少年终究没熬过去,悄无声息病死在离家很远的破屋里,最后白白便宜了自己。
不知不觉身上担了两条命,一生一死,裴宁忍不住苦笑。
刘教授忙完,走过来轻抚裴宁的额头.她身上犹带木柴和炭灰的味道,从始至终都镇定且温和。
她问:“怎么样,头还痛吗。”
裴宁摇头,在熟人关怀下后知后觉感到这副身体脆弱不堪,疾病缠绵。
刘教授摸了摸头,又握过裴宁手脚,就听她"嗳"了一声道:"还是这样冰,条件太差啦。很久没好好吃东西饿坏了吧。"
她把裴宁扶起仔细用薄被裹好,立刻塞来一碗热粥。这粥是刘教授忙活半天的成果,盛出来第一碗却送到一个陌生的古代少年手里。
裴宁知道刘教授根本不认识换了壳子的自己,仅仅凭着人文关怀,再加上一些年长女性对晚辈的体贴才做出种种举动。
粥很烫,很稀,比起米,里面更多的是一种富含淀粉的块茎。杂七杂八东西混沌得煮在一块,也没有调味遮掩,其实不太好喝。无论是世家子弟还是现代人,他都没有吃过这么糟糕的食物,也没住过这么破旧的地方。
也许是粥真的很烫,他想,不然自己为什么会有点伤感。
断断续续思量半日,醒来时喝下的药已发挥得差不多,裴宁靠坐墙角有点睁不开眼睛。听见木门吱呀吱呀响声,也只微微歪头抬眼,没有说话。
看见来人,刘教授很开心:“你总算回来了,屋里没药也没粮,我正发愁来着。对了,小谢呢,怎么没一起回来?”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青年男子,带来屋外的冷冽温度和草汁土腥气,闻见熟悉的土腥气,裴宁忍不住作呕。
青年放下背筐:“他去追猎物,晚会儿回来。”
“醒了?”陆闳看见裴宁裹着被子靠坐在那儿,表情一喜,伸手往床上探。裴宁把露出被子的手收进薄被里,静静打量他。
被清澈平静的眼神注视,陆闳线条柔和的脸上露出一点尴尬,清咳一声,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就给你把把脉。”
原来是把脉看诊啊……你看我信吗。
裴宁只当自己信,歉意道:“宁无礼,误会郎君。”
刘教授笑骂:“行了,别卖弄你那点子中医知识,快来喝点粥暖暖。”
"来嘞。"男子嘴上这么答应,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床上人看。
床上人真好看啊。鸦发披散,远山乌眉,眉头平和,眉尾微垂。因着病,面色苍白透潮红,枯槁不润,偏偏目如秋水。
这不是病美人这是什么!
被盯久了,裴宁微微颔首:“河东裴宁,幸而适会。”
青年笑弯了自己的眉眼:“我是陆闳,幸会幸会。”
其实青年相貌很不错,肤白菱脸,细眉桃眼,此时笑意满,眼下还有卧蚕,是个很讨喜的长相。所以这样直勾勾看人不叫人觉得冒犯,只会觉得对方孩子气,实在无奈又好笑。
古代人的惯性让裴宁心里隐隐恼火又别扭,毕竟还没有谁当自己面这么失礼过。这股情绪忽然就从心里冒起,让他忍不住垂眸避开视线接触,藏在被子里那只手抓紧了身下的旧毯。
说实话裴宁现在感觉自己很割裂,一半是纯澈赤诚的古人思维,一半是圆融多面的现代思维。两种思维一直打架,打着打着他佛了,以上帝视角琢磨一下,觉得是这个古代少年一直闷头读书,没有接触太多人的问题。
等他接触社会,会发现世上有很多老色批,馋他身子的不止眼前这一个(不是)。
按压下心里原主的恼怒情绪,裴宁努力回了老乡一个温和沉静的微笑。
他心底对自己说,别着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老乡被刘教授拉去喝粥,喝的很快,嘴上还能不停的说,透露出很多信息。
比如刘教授口里那个小谢叫谢衡,追着野味往树林深处去了,顺便摸摸地形,晚会儿回来。根据陆闳满口的夸奖,裴宁了解到这个人应该身手很好。
比如他们安然活下来,是这个青年冒认旁人身份,似乎那人身份还挺高的,其他人这才得以保全。
也比如他们被困的地方叫九龙山,所以这个寨子就叫九山寨。
九山寨……
原主若隐若现的记忆里似乎有些相关的讯息。
现在是非常时刻,似是而非最要命。裴宁拼命去看,看得大脑隐隐发烫,也没能从"水"中捞出那片"月亮"。身体发出不堪重负的抗议,他不得不放弃,用手背遮住酸软发胀的眼皮。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陆闳捕捉到这边的细微变化,出声询问。
有点累。在记忆迷雾中徘徊久了,越看那些细致逼真的生活细节,越有一种莫名的悲意。不过这种话就不好说出口,想了想,裴宁转移话题:"我有一婢女不过十四岁,名阿兰,随我一同被掳上山,如今失却踪影十余日矣。"
陆闳一愣。
在吃人的匪寨,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能有什么下场?一时间,陆闳和刘教授都有些不忍。
刘教授经事多,率先反应过来安慰 :"或许人还活着。不论如何,活着就有希望。"
陆闳也连忙接话:"是啊,我和衡哥会注意找找,也让赵哥那边去问问,这么多人找肯定能找到。"
活着就有希望,确实会是有人文关怀的刘教授会说的话,裴宁心里伤感散去不少,也注意到一点,被分开的两拨人是有联系方法的。
什么法子能让人在被限制自由时传递消息呢?他正思考,忽然肩膀被人轻拍两下。
陆闳走过来,笑嘻嘻的:"放心,我们肯定保住你,不叫你也被他们祸害了。"
裴宁无语:"那……多谢陆郎君。"
偏偏陆郎君不查,嘿嘿一声:"不用谢,应该的。"
裴宁觉得但凡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古人,和对方的友谊小船早就翻了。
这种二傻子在现代还挺可爱的,放古代妥妥被人骂轻浮浪荡。这时的人一但被贴上这种标签,基本上就无缘出仕做官。就算不做官,不小心得罪什么人,对方绕着弯骂人陆闳可能都听不懂。
他心底戳戳系统:“还活着吗,吱个声。”
系统慢悠悠冒泡:【什么?】
裴宁:“啊……没什么,来唠个嗑~”
系统:【我虽然没有实体,但交流带来的能量波动会有一定的影响。】
裴宁轻笑:“你寄生在我身上,无论做什么都会有波动吧?不缺这一点半点。”
系统:【缺。再不紧守心神,你真的会死。】
“好吧,我就睡一会儿。那我们过会儿聊?”
系统:【宿主晚安。】
裴宁:【晚安。】
学人精系统不再说话。裴宁发现只要自己没有意愿强烈的呼唤系统,系统是不能时时刻刻监听自己的心理活动。
比如他现在特意平缓心跳,放松呼吸,明明清醒无比,系统并没有跳出来勒令他休息。
总感觉这个自称系统的家伙傻乎乎的,学半天也学不来人的精明狡诈。
醒来桩桩件件的事被他细致捋了一边,确保自己没有疏漏。裴宁着重回忆和系统的交谈,心里对接下来的套话有了些许想法。
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裴宁觉得系统和君子这种生物差不多,顺其思维,合乎情理,最好再示弱一番,基本上就不会有问题。
毕竟他孤身一人来到异世界,茕茕孑立,形单影只,可怜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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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出自这句: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大学》)意思是让自己意念诚实就是不要自己欺骗自己,就像讨厌难闻的味道,喜欢美丽的事物一样。由此可见陆闳确实是心诚意正,表里如一的人hhh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