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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识
第二天一早,云梦掌门叶澜带着问候与关心来看望厶年,一起带来的还有一封来自君先生的信。
“我们不讲这些虚的,你好好躺着就行。”一进门,叶澜便出声制止了想要起身的厶年。厶年眼下还有明显的青色,因胸口的伤,她一夜都没怎么睡。插入她心口的那把刀子,很巧妙,只差半寸便可插入她的心脏。而柳念又给她下了“眠梦”,如若不是明南,她早就死在了那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伤口太深,虽然止住了血,可她的痛感还在,牵一发而动全身,她只要稍微有些动作,心口就痛的厉害,连肩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都能忽略过去。
叶澜的体贴她自是欣然接受。
“叶师姐。”厶年躺回床上,牵起唇角,对着叶澜笑了笑。
看着稚气褪尽的面庞,叶澜一时间有些恍惚,当年那个孩子已经长大了啊,已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她还记得当年小厶年第一次来云梦玩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腿上擦破了皮,小家伙怕痛,垂着眼就开始掉金豆豆。
还是那个怕痛的体质,可能是长大了,心性也更加坚韧了,会忍受痛楚了。叶澜看着脸色苍白,眼底青黑的厶年,如是想着。
“没有敷上止痛药吗?”叶澜问的是明南,看着的却是厶年。
“她不敷,说是要记住这次的痛。”明南眼带谴责地看着厶年道,“病人好不听话的。”
“痛有什么好呢?”明南小声嘀咕着,眼底却是有着对厶年的心疼。她自小被父母宠护着长大,后来拜入云梦,有师姐们的关爱,因为天资不错,武功和医术都有不小的成就,从小到大没有受过太多的苦,性情率真,虽然见识过一些人世间的疾苦,可没有一个人能像厶年一样能让她这样揪心。
明南不喜欢她的眼神,沧桑而漠世,眼底有光,可那道光像是凭着一口气去撑着,随时都能被吹灭一样。让她看得很是难受。
叶澜听了明南的话,看着厶年,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终究还是那个倔强的性子,她是借着这痛楚来提醒自己呢。
她的事情,叶澜还是知道一二的。因战乱而家园破碎,父母双亡,到是还有个姐姐,可她们却在逃离的路上失散了。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了,却亲眼看到柳念将其杀死。不可谓不恨的,自那之后厶年心中的目标便是——杀了柳念,为姐报仇。
凭着这口气,厶年一直撑到了现在,没被“眠梦”彻底吞食,多是大仇未报而不甘心,才能撑到明南的救助。
叶澜目光柔和地看着厶年,道:“让自己休息会儿吧,然后去看一场花开,听一场雨落。”
“啊!这题我会!”听到这个,明南可就来劲儿了,坐在厶年的床尾便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她曾去过烟雨迷蒙的江南,见过灯火辉煌的金陵,也去了少林的打卡圣地——红墙,可少林让她最难忘的却是那似火般燃烧的枫叶林。
“还有武当的云海,立于云海之上,如临仙境。”明南讲得眉眼飞扬,用着并不华丽的辞藻为她们展现了一幅幅美丽的画卷。
作为两大主要听众,叶澜和厶年都听得很认真。
明南有着很多同龄人没有的天真,她的笑容永远是饱含阳光毫无阴霾的,心里总是怀揣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与这样的人待在一起,情绪容易受到感染,心底的阴霾易散。
余光中的厶年,嘴角微扬,认真听着少女的描述。叶澜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将手中的信放在了厶年的枕边,然后将人交给明南,特意叮嘱一番,才打着呵欠,慢悠悠地出了门。
“嘻嘻,你听到没,掌门师姐将你全权交给我了。”待叶澜一走,明南便凑到厶年的床前,露出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似是在酝酿着什么坏事,此时的明南又展现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一面。
她就像一个小太阳,不自觉地散发出温暖的光芒,吸引着身处灰暗地带的人。
厶年看着少女那双熠熠生辉的双眼,稍稍愣了一会儿,默默将叶澜的那句话放进了心里。
如若有她的陪伴,应当是不错的吧?
厶年的眼神,渐渐柔和下来。
“那......往后的日子,在下就拜托明南小师姐了。”
床上的女子周身冷然的气势陡然柔和下来,似是一只刺猬,突然卸下了用来保护自己的刺甲。
不过粗神经的明南并没有发现这一细微的变化,只觉得没吓到厶年有点不得劲儿,但她很快掩去了这股失落,着手给自己的专属病人准备内服外敷的药去了。
拿起枕边的信,看到信封上的字迹,厶年便认出了是自家掌门的亲笔信。往常有什么事,写信给她的都是门派内的师姐师弟们,亦或是关师傅,至于自家掌门君先生......虽说她是君先生一手带大的,关系比同门师姐弟们更加亲近,但如非必要,他是不会轻易写信给她的。
怀着疑惑,厶年拆开了信封。
信上只有短短几句话,除了对她的关心和叫她在云梦好好养伤以外,最后的那句话竟是与叶澜师姐的话语不谋而合了。
“......伤好后,不必急着回来,我在江南的宅子里埋了几坛春风酿,现已时机成熟,你去代我尝尝。”
这是变了相地给她放假呢。厶年心中一暖,她出生在塞北,被带回暗香后便一心沉醉于武学,似乎从未停下脚步认真地看一看这世界,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很多时候都来自于同门师姐弟的描述,亦或是书画上,即便是她出任务,也是完成之后便匆匆回到门派内,继续埋首于武学功法间。
有一年听到一个小师姐对江南的描绘,让她心生向往,随口在先生面前提了一句,却不想先生将其记在了心里。
厶年拿着随信一起捎过来的地契,鼻头酸的紧,上头屋主写着的还是她的俗世姓名。
窗外的阳光正好,鸟雀在繁茂的树叶间嬉闹,厶年突然想起了君先生带她回暗香的那天,那个有着淡淡兰花香气的温暖怀抱......
又是一个好晴天,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厶年的脸上,厶年半眯着眼眸,身后是明南在帮她梳发。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
少女动作轻柔,嘴唇嗫嚅,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小师姐在嘀咕什么呢?”厶年从镜子里看着明南,看到了少女眼中的笑意。
“啊?哦......哈哈,没什么”明南回过神来,连忙解释道,“我在背书呢。”
厶年听后没有深究,少女很刻苦上进,每天除了照顾她这个病人以外,当天的课业是一个都不落下,甚至额外给自己增加一些课外作业——背医书。因此少女这样一说,她便没觉得有任何的不对。
明南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迅速给厶年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再搭配一朵珠花便大功告成。
厶年褪去了平时一身沉闷的颜色,换上了一袭淡青色的衣裙,黑如鸦羽的发丝一半披散,一半盘起,搭配同色珠花,整个人看上去温婉又不失灵动。
再抹上淡色口脂,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厶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愣住了。
她从未试过如此鲜活的颜色。
“怎么样?我的眼光不错吧!?”明南站在她的身后,笑眯眯的,接着拿着一个玉制禁步挂在了厶年的腰上。
厶年伸手握住,转过头道:“谢谢!”
虽然很不习惯,但是这份心意她会珍惜。
明南不在意地摆摆手,接着后退一步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虽说这身装备稍稍柔和了这人的气质,可骨子里透出来的肃杀及冷然仍是挥之不去,想必性格也是杀伐果断的。
“真想谢我的话,等你伤好了,就请我去游玩吧。到时候我可连一个铜板都不会带哦。”
“好。”正愁不知如何开口邀请人家同游的厶年,见她主动抛出这个话题,自是欣然答应。
明南笑了,笑得如同一只偷腥成功了的猫儿。
厶年:“???”
明南轻咳一声,道:“今天天气很好,我推你出去晒晒太阳吧。”
伤在心口处,不宜剧烈运动,没好之前厶年大部分的时间是坐在轮椅上的。
厶年应道:“好。”
明南将人安置在离树荫下,一部分阳光透过叶缝打在厶年的身上,树影斑驳,时间久了,也不至过于晒人。
明南今天的任务是翻晒药材,晒药的场地离厶年不远,少女只要一转过身便能看到她。一旦发生什么事,明南也能及时发现。
看着少女忙碌的背影,厶年喟叹明南的细心。
一个月后,厶年身上的伤口都愈合的差不多了,心口的那道伤缝合后,因明南的悉心照料,中间没有出现任何差错,再加上灵丹妙药的滋养,竟比想象中愈合的要好。
明南看着厶年胸前伤口的愈合度,满意地点了点头。
见人直起身子,厶年立马裹紧了衣服。
明南看着她泛红的耳尖,乐不可支道:“这都多久了,你怎么还那么害羞,你身上我哪儿都没看过啊?”
虽然同为女子,被她看了身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明南是医者,很多时候是为了治疗和照顾她,可这话从明南嘴里说出来,有点意味不明的感觉,特别让人不好意思。
厶年偏过头,脸颊有点发热,面上却是毫无表情。
明南见好就收,也没敢把人逗狠了,不然受苦的可是她。
相处久了才知道,别看厶年在人际交往上游刃有余,其实内心敏感又腼腆,她们初见时所表现出来的落落大方,其实是她在保护自己怕生内心的表现。
像只被强迫着独当一面的小老虎,可爱又让人心疼,与强大的外表所不同,内心柔软的紧,面对明南的进攻,没有比较大的抗拒,竟是当着她的面一步步敞开了心扉。
明南抿抿唇,强压下了不自觉扬起的嘴角。
......
再过几天便是中秋佳节,月光愈发明亮,厶年正在烛光下给师门写信。
明南坐在一旁,手上拿着一个暗紫色的香囊:“年年,我也想要这个。”两人的关系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亲近,那么称呼,自然也有所改变。
年年这个称呼太过亲昵,厶年尚且还未完全适应,她不自觉地偏了偏耳朵,应道:“好。”
明南喜笑颜开,凑近了厶年:“我想要个不一样的。”这个香囊是明南看着厶年亲手做的,里面的安神药材还是她亲自去采的,如果不是厶年现在身体处于虚弱阶段,又告诉她这个香囊是给她家掌门君先生的,她才不会费这个劲儿去采药呢。
“什么不一样的?”厶年唇角微扬,凌厉的眉眼在烛火的映照下柔和不少,看得出来此刻她的心情不错。
“你自己想。”明南嘟嘴道,“我明天就想要。”
随即想到厶年的身体不能过于劳累,又改口:“嗯......明天或者后天......再过几天也是可以的。”
“好。”厶年轻声应下了,然后又投入到未写完的书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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