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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面将军
次日,天朗气清,万里长空,将军府邸残花落渠,黑瓦红枫。
神武将军理完公事,于水榭接待他京中有名的狐朋狗友。
这位公子哥还带着好酒,随意地盘腿席地而坐,席上还有低气压的大将军,顶着半张大肿脸。
“广扬啊,咋样啊?我给你找的那镶红美人...?”刑部尚书家的二公子上官英雄一身青衣,洒脱俊逸,扇子折脸,挤眉弄眼。
韩将军不吭声,阴沉个脸,现在隐隐作痛的不只是他的后槽牙,还有他英俊的半张脸。
“嘶——这脸。”
“秋来犯痒。”
立在后头倒酒的仆役富安赶紧弓腰附耳,一番耳语,那青衣“噗嗤”地险些没忍住,拿扇子赶紧捂好了嘴。
“可惜啊可惜,人都已到了府上,没想到不争气这将军的槽牙这么不争气。”
他摇摇头,嘬了一口美酒。“不过不必气馁,来日方长嘛。”
此话一出,韩将军的冰块脸上微有一丝动容。他抬手屏退身边所有的人,这才犹犹豫豫问,“我说英雄,这月红楼的李镶红,真就是我要找的那人?”
他昨日牙疾犯得实在厉害,叫人当脸掴了惊世骇俗的一巴掌,还没来得及发作,现在想起还窝火。
“那姿色,倒是的确不俗。”
“昂?那可不得吗?”上官英雄斜眼看看他,敛袖子,伸出一根大拇指。
“那杠杠得,盛名在外啊。人家自波斯而来,身软体娇,人美声甜,懂舞蹈,可是当今天下第三美人,你艳福不浅呐!”
他努努嘴,“你兄弟我都给你好好打听过了。她那命格八字纯阳,命中火旺,又是金发,又人在京畿,符合条件的就她一个,准准的!”
上官英雄抚掌,忽地压低了声音,“广扬啊,信你兄弟的,保管能治疗你的...无后之症。”
神武大将军韩广扬呼吸一窒,此话正戳中他的痛点。
是了,他为天下第一的战场杀神,战无不胜,百战不殆,乃大燕敌人闻风丧胆的国之重剑。一路走来至今,权、钱、荣誉地位一无所缺,却始终一无妻妾,二无子嗣。该是因为他虽贵为第一猛将,却有一个难以言说的烦恼。
就是...他命太硬!又克妻,又克妾,还无子嗣。
他倒不是贪图女色,而是为子嗣延绵一事倍感头疼。
韩氏一族常年征战边野,男女皆为骁勇善战之士,他也曾在父母媒妁之下娶过几房妻妾,可都多年无孕,后同族人一起前后死于战火边疆。
疆野大乱,混战一场,竟只剩下他独苗一支,母亲中箭从容赴死,弥留之际,道说曾有一道士曾在他幼时上门,道说若韩式子嗣想要长久绵延,唯有在真龙所在之地,寻一阳年阳月阳时,旺火的金发女子,方有机遇。
现她将下九泉,唯一希冀就是要他一定要活下来延绵韩氏血脉。
如今他已将至而立之年,访遍名医,吃遍药方,果真还是毫无作用,心中苦闷,一次闲话之下同好友上官英雄提及此事,对方大腿一拍,道,此事包在我身上!
不日后,便寻来了月红楼的舞姬,李镶红。
是为京城一大风流浪荡子的上官公子,那是真的把他当成亲兄弟。“你也知道,兄弟这回为了你这事,是掏心掏肺,煞费了苦心,不过事总难有两全的时候,有件事,我必须得如实给你交代。”
韩将军不知何意,请他但说:
上官英雄凑得更近了点,有些为难低声说,“广扬啊,这镶红美人美则美矣,舞艺天下第一,虽为青楼女子,可名气十足,不缺前赴后继送金奉银的人,你也知道你在外的名声,人家镶美人愿意跟你从了良,那是相当于放弃了这么多年的客源和名望,也是付出了不少代价不是?”
韩大将军颔首。
上官英雄循循善诱,
“人总不能是十全十美的,你既接了人家上门,就是人家夫君,也要负起责任的不是?”
上官公子看他,韩将军很以为然,请他继续说。
“哎呀,我干脆直白的告诉你,这镶红美人她可不是一般人,她....脑子有毛病!”
“是个疯人!”
“只听说原本是个好的,人又机灵会说话,后有一日她到郊野游湖,也是倒霉,天降暴雨,电闪雷鸣,她躲到一树下,那树,还正好给雷劈了!自那之后,人就不正常了,常说些胡话,作些匪夷所思的举动,不过也正是她这份不同于常人的疯癫,为她的舞姿添了几分不凡味道,反而名声更旺,那月红楼的妈妈,也就继续留她跳舞,做个红牌。”
上官英雄欲言又止,
“近日来,她疯癫的症状越来越大了,甚至与客人还起了冲突。”
“我听得了一些小道消息...听说,有个寄宿在庙里苦读书的穷书生,多年不中,好不容易中了个举人,临受任前去看她跳舞,叫她险些打成了个瘸子,还有个商人,被朋友拉着慕名去看舞,什么事也没干,想临走前找人签个名,留个纪念,谁知道叫那镶红朝着脸上就咬了一口,回去就被他家大老婆打了个半死不活....!”
“出了这事情,月红楼的妈妈有意压着,可纸包不了火,这样的小道消息比比皆是。”
上官英雄谨慎道:“你将她买来,倒是不费什么功夫,只不过....”
“只不过?”
“与那女子相处还要多费些功夫。”
上官英雄道:“那月红楼的妈妈跟我叮嘱过了,这镶美人不犯疯病的时候人是很好的,甫一犯起疯病来,尽可都得顺着她来,她说什么,你就应下什么,想要什么,你尽力的给她什么,就像那撸猫,给她的毛捋顺了,安抚好了,就能和平共处。万万切记,不可与她发生冲突,若你惹急了她。”
上官英雄拿扇尖点点韩广扬挺翘的鼻尖,“——她能一口咬掉了你的鼻子!”
韩广扬打掉他的扇子。
“就这些?”
韩将军心想,怪不来昨天那一巴掌。
“就这些...你..能不能接受?”
韩将军有点郁闷,还能怎么办呢,人都到了府上,只得道:“我都记下了,这都无妨。”
上官英雄转扇拍拍他的手,“天妒红颜,为了你们老韩家的后代,你就尽可哄她开开心心,高高兴兴的,多忍忍吧。”
·
韩将军送走了他推心置腹的交心好友,在演武场上耍了好一番的枪戟,一身臭汗进了里院子,一问,才知道那镶红美姬自打昨夜进了屋,就还不曾起来过,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怎么喊也不起。他叫周围的随侍不要打搅,大刀阔斧进了卧房。一进门,就看见好一个天懒乱起床的香艳美人。
李镶红仰着脖子倒躺着看他,金丝散了一地,两腿抵在墙面,薄被胡乱卷。
镶红见他回来了,肩头裹着薄被才坐好了起。
大将军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见她睡眼惺忪,温柔小意。
“俊才啊,你回来了?”
宝孙肉连心,上辈子欠的,不过是睡了一觉,见到宝贝孙子的喜悦就远远超过了愤怒。
韩广扬一愣,她怎会知道他的小名,这乃是将军夫人所起,自老夫人去世后,家中便也只有一些老仆知道这乳名,但也无人敢唤他。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快忘却了这个名字。
“怎地了?俊才,我都不知道做将军不行军时也能这样忙碌,你回来的好晚。”
韩将军叫她这么一弄,思想跑了偏。立在那里忖度半天,都忘了放松板起的脸。
许是他买通了府上的老仆,使了一些小手段?
他在那里半天不做事,急了镶红姬,她埋怨道:
“你怎么还板着一张臭脸,快过来,让我好等。”
韩将军还记得好兄弟上官英雄的谆谆教诲,不计较被她软唤小名。他朝前走了几步,离自己的塌床更近了些,显得这美人身上的异香愈发馥郁芬芳了,他立在原地,眼神中带点警惕。
也不知她现在是否犯病,这是个疯人,可不会跳起来咬他吧?
艳姬起床还没开嗓,声线中含着慵倦,她伸出只玉手勾了勾,
“男子汉出门在外要注意仪态,还是一点也不知道注意,看,腰带都松了,再过来点,我给你紧一紧。”
韩将军眯了眼,他立在原地没动,李镶红的手空在半空中,好一会儿,他才朝前凑过去。
李镶红小手抹得飞快,韩将军胃一收缩,他真给打了个系死的结。
“........”
韩广扬低头,看着自己打得很是漂亮的腰带,上手摸了摸,这手劲之大,差点没让他眼前一黑。
兔子美姬见他神色不对劲,道:“莫不是还是牙疼,是吃多了甜的,还是贪吃了凉的。你起得也太早了些,不如上塌再同我睡上一会儿?”
说罢,她掀开被子,拍拍旁边空余的床铺,“来吧,快些的,我哄你能睡得香些,不过努力有多重要,早点休息好了,对身体都是最重要的。”
她说这话是语气自然,神态自如,十分清明,丝毫也不见疯癫之状。
韩广扬想着,倒也不像是传闻中那般可怖,看来她现下神志还算清明。
那便听她的,歇会儿吧。
他撩起帷幔捉住人手,躺了过去,一手兀自脱去外衫,方才隔着外衣倒还好,一脱衣,浑身酸臭汗味大的惊人,他嗅了嗅腋下,味道十分纯正浓郁,在两人之间弥漫。
离美人距离这么近,韩广扬有点尴尬,他虽然是个行武的粗人,但面对如此绝色美人,还是不想一身臭气的与人一起,有失形象风范,故而有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李镶红见他不动作,捏捏他的脸,“怎么了?我们俊俊怎么还害羞起来了?”
她一个抽手翻身,撩起被子就把人包进去,环住他的腰,满足得埋进了他的怀里。
才不过几十岁的小稚兔,对她这上了千年的兔祖宗,连个小婴儿都算不上。她能把孩子放手出去一个人十几年,已属十分开放。
这小宝贝疙瘩,打小都不肯自己睡,只要和祖奶奶睡一个洞。揍了多少顿,也不听,就是出去乱野,闹了一身的脏也是毛兮兮黑乎乎的就往她的怀里一钻,她也从没嫌弃过他脏臭。
可想死她了。
韩广扬在香浓软甜里浑身发紧,四肢僵硬。他试探地挣动了一下,对方箍得死紧,对方的体温中舒缓地释放出一股奇异的平和与安宁感,让他渐渐地放松,酸痛疲倦的肌肉松弛下去。
说不定选了她,真的能行。
韩广扬想,这个人感觉同旁的不太一样,道士之话,或许真的可信。
“好哦,乖,做事情要劳逸结合,有松有驰,今日你已经很累了,就先好好睡一觉。”
李镶红抱住他,拍拍他的脊背,温和的灵力滋润着他的身体,忽地眉头一蹙,心想,怪哉怪矣。
此子原身灵气滋溢,乃是凡身中难得的好天资,这才选入了她的眼,怎地现下灵气溃散得这样严重?
这筋脉之间的气穴几乎全部堵死,又怎能吸收天地灵气,增长修为?
虽不是什么大事,待他人类之躯百年之后,回归本体还可继续修炼,可事成如此定然是有所原因,这孩子究竟是遭遇了什么样的问题。
莫非有人要害我孙?
“你这身上的问题挺严重的。”
韩广扬睁眼,“你这话是为何意?”
“恩,体虚的很呐。”李镶红办是回答半是琢磨地道。
韩广扬一个翻身坐起来,
“这你是如何看出来的?可别的都说我身强体壮,没什么大问题啊?莫非是有什么解决的法子。”
“那可不,论方法,那我可多的去了。”
李镶红睁开一只眼,把他重新拉回怀里抱着拍拍,
“先躺下,睡一会儿午觉,能起来了我再跟你说清楚。”
“不可。”韩将军又坐起来,“我想现在就听。”
兔奶奶这回拉回搂得更结实了。
“废话,我是你祖奶奶,我能不知道么?睡吧,乖。”
韩广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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