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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绪深洞

作者:马里亚纳钉子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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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一时兴起,且自以为是的计划往往很快会被现实打断。
      情绪会在不知不觉中侵占我的思想。——夏旸没来由的想。
      她静静地瘫躺在地上,伸展着双臂,一只手里拿着手机,双脚翘着搭在床上,整个人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一个人有些孤单。
      家里音乐总会放得很大声,看电视的时候笑点会变低——因为要发出响亮的笑声好让整间屋子显得不那么冷清。
      自言自语也变得很频繁,不停地跟自己对话,让自己在脑海中忙起来。
      长时间的不运动和整日缩在屋子里不见阳光,让自己的四肢变得僵硬。
      我好像喜欢跑步来着?
      夏旸想,假的吧,一点出去的欲望都没有。
      不行啊这样,像一条蛆一样钻在腐烂的屋子里。
      空调外机的嗡嗡声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会儿,又锲而不舍地继续响起来。
      啊,屋子还是干燥舒服的,是我单方面太废物。
      夏旸深吸一口气,慢吞吞地爬起来。
      她先是走到阳台打开窗户,眯着眼睛晒太阳,安静地望着外面的绿植放松眼睛。
      现在是深秋时节,在室内呆着一动不动或许会觉得冷,但在阳光明媚的正午出门,太阳晒在身上又感觉热的不得了。
      夏旸想,我可以出门啊。
      可又不想动。
      为什么没有谁来带着我出门玩儿呢。
      游戏很快就觉得没劲,果然只是个打发时间的工具。
      人类,怎么才算生活的有意义呢?
      夏旸把手伸出窗外,五指张开,又慢慢攥成拳。
      她想,如果是失忆前的自己,在这种时候会做什么呢?
      打扮的青春靓丽,边在街上闲逛边和小姐妹们说说笑笑,一起吐槽某个老师或者同学,一起八卦情感故事,然后一起发出“咦——”的感叹;
      和伙伴约好去电玩城打游戏,自己起迟了十几分钟,匆匆赶过去给小伙伴赔礼道歉,啊呀,说不定是在和男朋友约会呢,然后男朋友微笑着说没关系,他也刚到不久,两个人甜甜蜜蜜地玩了一阵游戏去吃一顿饭,最后男朋友送自己回家,刺激一点,说不定还会吻别;
      再或者,自己背着书包去图书馆学习——在家也可以,毕竟自己是即将高考,应该会认真学习的吧?
      还可能做什么呢,夏旸捂着脸痴痴地想。
      此时的她选择性遗忘自己手机里和其他人全然空白的聊天记录。
      或许我有个爱好,出去练舞?或者健身房泡一整天?
      幻想片刻,夏旸皱眉咧嘴,对自己的漫无边际的想法感到好笑又无语。
      然后她换好衣服,伸手从门口鞋柜上面拿走钥匙,打算出去到附近的超市逛一逛。
      推开门的那一刻,夏旸垂下眼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手。
      脑海里隐约响起了嘈杂的回音。
      这片噪音在夏旸走进人流如潮的超市中时猛地清晰!
      “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干什么干什么到底要干什么!烦死了呜呜呜呜!”
      这是?
      夏旸漫不经心地扶着购物车,眼神说不清是出神还是专注地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
      有人经过撞了一下她。
      似乎是不小心,反正对方并没有意识到撞了人的样子,头也不回地匆匆走开。
      夏旸没放在心上。
      “去死去死去死!没有长眼睛的家伙不配活在这个世界!啊啊啊啊啊好难过啊好纠结,这都是些什么东西,他妈的无良商家为什么不能统一保证质量,你他妈用脚后跟想的垃圾吗!你他妈会不会难吃的要死啊,啊?!”
      这是?
      夏旸终于又看到了之前的小玩意儿,在身边正半蹲着整理货物的售货员肩膀上。
      麻雀一样小,只有一只大眼睛,头顶两根短须,皮肤蓝灰看起来浑身滑溜的“小宠物”。
      她没忍住伸出一只手快稳准地攥住了这小玩意儿,然后迅速收手。
      察觉到夏旸的动作之后,售货员抬头诧异地瞅了一眼她,连忙起身问道: “有什么事情吗?”
      “啊,没什么!真是抱歉,不小心碰到你了!”夏旸连连摆手,故意把那只攥着这不知名生物的右手放在胸前晃。
      “哦,行。”
      售货员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对着夏旸点了点头,重新蹲下继续手头的整理工作。
      夏旸这下确定了,售货员是真的看不到这小玩意儿。
      其他的人……她想到了之前看到过的,在公交上擦身而过的年轻人的肩头,以及车祸现场车头上的不明生物。
      原来不是错觉。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失忆之前能看到它们吗?
      夏旸单手推着购物车,边走边想,手里翻来覆去地揉捏着这个小东西。
      这呆玩意儿也算乖,是不会动吗,所以就好像人的身体里长出来树木的枝桠一样?那怎么解释车头那只……是会脱离母体的存在吗?
      奇怪的是,她对这种生物生不起一点儿害怕的心思。
      果然还是失忆前接触过的吧?
      夏旸原本是打算把它带回家好好研究的,结果路上没忍住好奇,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站住,就地观察起手里小东西来。
      就在她举着手仔细看的时候,一只白皙又骨节分明的手轻轻覆在了她虚握着的拳上,在夏旸的视角里完全遮住了手里的东西,与此同时,一个拉破风箱一样嘶哑低沉的声音蓦地响起:
      “危险,你不要看。”
      大脑里嘈嘈杂杂的声音突然安静了一瞬。
      手冰冰凉凉的,说句不好听的,温度跟死人一样。——夏旸的第一反应是如此想法。
      夏旸刷地抬头,同时收手侧身倒退一步,却不小心撞到了身旁购物车。
      购物车又向后移,车里的东西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和撞到了堆着的货物闷闷的“砰‘的一声交错在一起。
      “啊啊啊好他妈烦的噪音!”
      夏旸连忙拉住自己的购物车,站稳之后看向来人。
      一个戴着口罩和棒球帽,身穿运动裤搭配简单白色帽衫的少年。
      少年目测一米八左右,身材是少年人特有的单薄纤细,露出的一双黑亮眼睛定定地注视着夏旸,在夏旸后退的时候也收回了手,插进裤兜,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慌乱的样子。
      他的眼睛可真好看,黑曜石一样的深黑,却又好像落进了天上的星子一样,细碎地闪着光,睫毛又长又密,真叫人羡慕。
      “你是什么人?”夏旸问。
      “我也是京极十九中的学生。”他简洁道。
      他见过我,但并不熟的样子。
      夏旸低头看了眼手里,原本握着的小玩意儿消失了。
      “啊啊啊回什么话呢,气死了气死了,为什么会消失?!怪他怪他都怪他!不想说话不想交流不想沟通,闭嘴闭嘴闭嘴!他就不能闭嘴吗?!”
      她没有什么继续交流下去的欲望,点了点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身就走。
      “夏旸,等等!”身后的少年叫住她。
      “怎么了?”
      “它们叫梦兽,”少年看着她,一字一句认真道,“我们,不久后会再见的。”
      再见?夏旸突然想到了家里书桌上藤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夏旸没放在心上。
      或许说本来她是应该有兴致和少年聊一会儿,但少年不由分说上前弄没了她好不容易捉到的梦兽,致使她对他感到一丝不悦。
      虽然人家是好心。
      夏旸叹了一口气,推着购物车去结账。
      夏旸买的东西不多,排队结账的人却不少。
      轮到售货员给她扫码的时候,她正拎着袋子往里面装东西,察觉身后有人挤过来便顺势侧身一让。
      然后一个男子直接冲到前方,明晃晃的刀子往前戳到了空气。
      周围安静了两秒,瞬间爆发出尖叫!原本排队的人惊慌失措往四周逃跑,夏旸被推搡着往前走,还没有结账……
      后来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一阵后怕。
      有人在骚乱中挺身而出,很快制止了罪犯。
      夏旸猜测,会不会是刚才那个男生?他看起来有些身手又富有正义感。
      很快夏旸得到了这个猜测的答案——并不是。
      因为此时的夏旸正被她单方面第二次见面的少年扛在肩上拔足狂奔,那位正在超市看着罪犯,边安抚群众边等警察赶来的勇士显然不可能是他。
      夏旸柔软的肚子正抵着少年的肩膀,一颠一颠的,硌得她难受。
      夏旸一只手拎着塑料袋子,另一只手肘曲起来,正好撑在少年的肩胛骨,她仰着头看向少年的身后——以超市为中心,无数漆黑的、烂泥一样的触手,正张牙舞爪地向他们扑过来!
      烂泥一样的黑影不断地从条条触手上掉下来砸到地上,蠕动几下逐渐消散。
      夏旸紧紧盯着超市的屋顶,见到怪物的脑袋从中缓慢探出,满头顶的复眼胡乱转动片刻,最终找到了她。
      一瞬间怪物的所有眼睛不再乱动,反而齐刷刷地死死锁定住夏旸。
      被注视着,被挑衅了——这份认知让夏旸的心里莫名腾起一股兴奋之情,一下子盖过了这几天的憋闷烦躁!!
      十分钟前。
      夏旸重新结账后正准备离开超市,却在超市门口发现一条不明黑影。
      她下意识地拎着购物袋循迹找过去,想要一探究竟。
      应该是梦兽,她想,跟上次车头的那只有些像,不过应该体积会大很多,会是什么样子呢?
      夏旸跟着寻到了超市的地下仓库。
      仓库光线苍白暗淡,头顶白炽灯信号接收不良似的忽闪忽灭,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几个货架,猝不及防地,一只巨大的黑色的茧映入眼帘。
      “叽咕”的黏腻声音不断地在耳边响起,茧的正中心散发着淡淡的不详的红光,黑泥一样的东西遍布在这只茧的四周,又像蜘蛛丝一样粘附在周围的货架、墙壁上。
      黑茧上凹凸不平,血管一样的凸起虬结缠绕,一鼓一鼓地跳动着。
      脑海里的噪音更嘈杂了,夏旸皱着眉,不打算继续冒险,她转身离开。
      这时一阵尖锐的哭声突兀地响起,划破整个仓库的寂静。
      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仿佛在逐渐向夏旸靠近。
      夏旸加快离开步伐的同时转头去看,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黑茧裂开了一道缝,尖锐刺耳的哭声正是从茧内发出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不安地蠕动,透过缝隙窥视四周。
      无数黑泥一样的东西从里面缓慢流淌出,无声无息地在地面蔓延开。
      夏旸的心跳逐渐加快,她突然跑了起来。
      手里的塑料袋被甩动起来,发出“唰啦”的响声,她顾不得这些,抓着栏杆三步并两步,顺着楼梯飞奔而上。
      在经过楼梯转角的时候,她见到茧内的怪物朝着自己的方向探出了头,满头顶的复眼,正胡乱转动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就在夏旸马上就要从超市地下仓库的楼梯跑出来时,迎面走来一个人,两人瞬间撞作一团!
      嘶,该死的!
      夏旸因为反冲力,后退着踉跄几步,她向后伸出双手,结果还是没站稳,在抓住身后楼梯栏杆的同时摔坐在地上。
      对方很快缓过来,目光落在夏旸身后时瞳孔一缩。
      “快走!”
      他上前一手拉住夏旸的手腕将她拽起,一手穿过她的膝盖后面,在夏旸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将人扛在肩,调头就往超市外面狂奔。
      被扛在肩上拼命逃跑,同时享受着周围人异样目光的夏旸逐渐反应过来。
      没想到少年刚才那声再见,来得这么快。
      趴在少年的肩上,看着盘踞在超市的巨大怪物冒出头,头顶数不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夏旸问少年:
      “这只怪物,也是梦兽吗?”
      “是,而且可能不止是巨大化的变异种。”少年沙哑着嗓子回答。
      “我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会有专门的人来解决的,”少年微微喘着气,他不耐烦地把口罩扯到下巴,“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安全逃走——尤其是你,为什么,你对怪物的吸引力怎么这么强?”
      夏旸沉默片刻,反问道:“我怎么知道?”
      两人之间重归沉默。
      少年扛着少女不顾周围人好奇的视线,在街道狂奔逃命,身后普通人看不见的怪物越追越近。
      夏旸看着梦兽越来越近,不断伸向自己的黑泥触手。
      她被少年扛在肩头,却伸出一根手指,试探着和梦兽轻轻触碰。
      碰到的一瞬,黏腻的黑泥迅速附上她的手指,却在下一刻散逸。
      “停!停下,不用跑了!”夏旸对着少年喊道。
      少年边跑边转头看向身后超市的位置,看清楚身后的景象后,脚步逐渐放慢。
      排山倒海般的尖啸从超市所在的位置传来!
      少年把夏旸放下来,他们两个人同时抬头,远远看见梦兽庞大的身躯连带着超市,被一座巨大的金色牢笼困住。
      梦兽发出刺耳的叫声,面朝着夏旸所在的方向,躁动着一下又一下地撞向牢笼,身体却消散地更快了。
      终于,梦兽的身躯彻底湮灭,金色牢笼也随之破碎。
      细碎的金光散落在半空,夏旸伸手接住了一片,看着金光消失在手心。
      “梦兽是什么?”夏旸问身边的少年。
      “……你以后会知道的。”少年深深看了一眼夏旸,转身离去。
      夏旸在原地站立片刻,出神地看着超市的方向,回想起方才与牢笼中挣扎着的梦兽的对视。
      她笑着摇了摇头,心情放松地拎着购物袋回家,转身向另一条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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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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