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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第二章
师父功体大成，不日恐将飞升。
李忘生一得到密音传信便前往了吕祖修炼之所。随即便是想着一定要让他的师兄回来一趟。
跨过所涉迷踪阵法，入眼的是当年宗门未建，于扬州小镇外师徒三人修建的住所相差无几的建筑，池边有小鹤在饮水，看到来人也不惊吓，树下是一位年约而立的男子抱着一只小龟躺在摇椅上。
李忘生顿了顿恢复功体，老态龙钟的人不多时便犹如当初门派初建时的弱冠模样。随着江湖朝堂的变化，李忘生也是许久未曾在这里与师父相见了，而师父偶尔也会嫌弃自己刻意维持老年体态，为了避免切换体型万一被门人发现造成不必要的误会，李忘生与师父的联系更多是依靠着师父的小鹤和密音传信。
“忘生，来了别干站着，过来坐下。”
吕祖闭着眼说道。李忘生闻言乖巧听话地就挨了过来。
“师父，师兄他，他还是未曾回信，我……”
“忘生你还记得么，我曾言你师兄虽至情至性但是飘忽不静易入迷惘之界，却从不曾担心他的道心，于你却反之。”
李忘生看着停止摇晃躺椅的师父睁眼看向他。
“你们二人从小随我游历四海，长大成人。二者心性可谓天差地别，你们成不了朋友却一定是亲人。”
“云流离开后我闭关养伤，纯阳上上下下全交给你打理，为师知道其实你心不在此，只不过是责任逃脱不了。
师父也曾之慕少艾，但终究是问道之心更重。你和云流与我终究是不同的。天地无情而太上忘情，佛门常言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和求不得，终究是情这一字。”
微敛神色示意欲开口说些什么的李忘生暂时闭言，吕祖看向李忘生斜后方的后院小屋。
“风儿被捡上山的时候我曾感觉到了些许，但是你太能隐忍了，若非你老是替你师兄遮掩下山玩耍之事的神态，我未必能发现。而云流又是个不经事的，他对你与旁人不同的不假言辞，发现了新奇的玩意儿甚至想不到他师父都念着你，时至今日可能无旁人点醒，他还对此浑浑噩噩。
或许也是我这个师父的问题。你拜我为师时已经蒙学，云流浑噩多年一经开口我更多只是满足于他的清醒，导致这小子在情字上反而让你吃尽苦头。
为师心知你从不觉得是旁人的错误就喜欢在自己身上找问题，人生在世，忘生你也需多为自己想想。”
李忘生听着师父的切切关怀，不觉眼润。
“谢师父关心，徒儿知道了。师兄和徒儿如今虽……但各自安好也已足够了。”
吕祖看着自己的二徒儿轻轻叹了口气。
“畏手畏脚的，谢云流我是这样教你的，还是你的道就如此不堪，甚至到了门前也不敢面对我？”
随师父一同看向门，谢云流正站在篱笆墙外，不是他刀宗宗主的服饰，也不是纯阳的道袍，只是一身常服，手拿一柄横刀。
“啧，怎么，难道还要我请你这位刀宗的一宗之主进来是么？”
“弟子不敢！弟子愧对师父养育栽培之恩，实在无颜面见……”
“既然还认我这个师父，你的功体呢？要是真的荒废了你也别进来了，立刻给我消失。”
说罢不再看向门外之人。李忘生见师兄一副惶恐的样子，恍惚间觉得像是回到了年少时，师兄偷偷跑出去玩，被突袭检查的师父抓住然后战战兢兢地模样。
谢云流听罢，立刻运转心法和功体，虽弃剑从刀多年，但师门功法谢云流从来不敢忘记，只是为了不让自己身上的一堆腌臜之事烦扰师父师弟从不在人前展示。
片刻过后，李忘生眼前的谢云流已是他曾经记忆中那个英姿飒爽的青年了，只是面容依旧，眼神却不再是年少时的那么雄姿英发了。
谢云流走到李忘生身边，对着不看他的吕祖便是一个跪拜，他终究欠师父一句道歉。
“不肖弟子谢云流向师父请罪！”
吕祖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大徒弟，内心亦是感慨万千，从稚子小儿到青葱少年，再到渐行渐远的弱冠模样，半百岁月，他的徒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经历着生死的磨练开创了属于自己的门派，在自己离开这个人世前，归家了。
“罢了罢了，当初终究只是一场误会，你还认我这个师父，你我就始终还是师徒。
云流你是我一手带大的，你的心性我太了解了，我曾说你聪灵有余而稳健不足，至情至性是你的优点，然飘忽不静易入迷惘之界，练剑者，实为炼心。这么多年过去了，看来你已经走出了让你迷惘的事物了，但是你的心你懂了吗？”
以真气让谢云流起身后吕祖边说边示意他坐下，看着两个徒弟吕祖再次摸了摸怀中的小龟，想到后院小屋里的人起身走向小池边。
“天宝二年，忘生找到道心时我就曾预感我飞升将至，可奇怪的是还是差一点因缘，六年后宫中神武遗迹事变，我才算到了这天要变了，我问道多年可能也就止步于此。
于是我做了个决定。
后院小屋，那里有个人还需要你们两个。”
谢云流有些不敢置信地站了起来，听到师父提到宫中神武遗迹他下意识那么去想了，可是那个孩子是在他怀中亲眼看着气绝的！
“师父……师父，是风儿吗？”
李忘生看着师兄微微颤抖的右手，犹豫着要不要握住，并开口问道。
话语轻落，谢云流却一把抓住了他的左手，眼神仍死死的盯着师傅的背影。
“我用百年修为换他生息，然天道有常，风儿的五识仍未恢复，但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所以接下来风儿能否恢复还要你们二人齐心协力。”
吕祖说着又转身走来，将怀中小龟交与李忘生。
“我在外人面前时常以山中老人姿态显示，其实救了风儿之后我便真的在等我的大限之日了。也是这老东西……”
看了眼懵懂的小龟，吕祖笑了笑。
“现在是小东西了，若不是他将几百年的修为又让渡给我，大概东都沦陷之时我就大限到了。”
“它，他是太华池的那位？”
李忘生一惊，如果是那里的大龟的确有可能，只是没想到也是有修为的，如今变成怀中这么弱小，怕也是失了灵智了。
“天宝、至德、乾元、上元，江湖风起云涌，朝堂之上也乱象频增，山河飘荡还未到结束之时啊……帮我好好照顾他。”吕祖抬起双手拍了拍眼前的两个徒儿。
随后从躺椅一旁的桌上拿了些吃食招呼来池边的小鹤。
“去吧，去看看风儿。”
应声后谢云流没有松开握住李忘生的手，拉着他一起往后院小屋走去，离开前院前，谢云流转头看了眼逗弄小鹤的师父。
只见吕祖扬起吃食让小鹤飞起食用，而他本人则半仰着头看着天空，阳光落下，仿佛此刻就要飞升一般。
“你说，世上这些人都要争些什么？”
——“你说，世上这些人都要争些什么？”——
谢云流突然就想起了自己仍还在浑浑噩噩的幼童时期师父似乎也曾带着自己和山野小鹤路过锦绣昳丽的都城长安，在山间眺望都城的盛世繁华时，师父也曾说着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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