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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w.2
Danny按了喇叭,把南浔的魂叫回来,“上车啊,我们出发!”
南浔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后座的裴清,他为南浔留出一半的位置,手搭在车窗边,看向南浔的方向。
这辆车是一辆复古车,后座的空间非常小,他俩的腿都不短,钻进去本来就是刚好将空间占满,如果是两个人坐后座,那距离将会被迫拉得非常近。
这是南浔梦见过许多次的亲密距离,他却不想真的实现它。
南浔放好行李之后,路过后座,准备拉开副驾驶的门,刚拉开一条缝,Danny的手就握住了车门,“No,这是我爱人的专属座位,我答应她不让别人坐。”
裴清在后视镜里笑得非常开心,“那真是太可惜了。”
......你的表情完全不是可惜吧。
南浔猫着腰钻进后座,勉强把车门关上,保持着非常僵硬的姿势,确保自己不碰到裴清。
裴清对此也没有过多反应,只是坐姿变得有些霸道,南浔可以待的空间越来越小,直到他像个小鸡仔一样窝在车门边。
这辆复古车每当开到石板路就颠得厉害,Danny开车速度又非常快,南浔的膝盖总是不受控制地蹭到裴清的大腿,再怎么控制肢体,人也没办法抵抗惯性,他干脆两眼一闭,听天由命。
南浔刚从车祸里死里逃生,在这个车速下还是有些紧张,手一直默默捏着车门上的扶手,手心微微出了点汗。
裴清看了一眼南浔捏着把手发白的指节,“Danny,我有点想吐,开慢点。”
Danny听话地把车速降得很慢,“怎么了?胃不舒服吗?”
裴清不置可否,“太久没有坐过车了,有点晕车。”
Danny“咦”了一声,仿佛有天大的不解,“你之前参加飞行员的抗眩晕测试都没事,我还以为你从来不晕车。”
裴清淡淡地说道:“现在老了。”
Danny笑了笑,“他才不可能晕车,他总是这样,口是心非,用你们的话说就是傲娇?”
对对对,他就是他就是。
咳,但是现在不是表达赞同的时候。
南浔岔开了话题,“你还考过飞行员?”
裴清嗯了一声,“以前想过,有段时间觉得画画没意思。”
南浔没再说话,他没想到裴清也在画画这条路上动摇过,不过无所谓,至少裴清现在取得的成就不小,还是斯奥集团的主理人,无论如何都比他这样半途而废好得多。
Danny是个非常合格的司机,除了驾驶速度快以外,还非常健谈,从后视镜里看着两人的坐姿越来越放松,灿然笑着,露出他洁白的牙齿,白得在络腮胡子里显得格外显眼。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Danny随口问了一句,却没说问谁,南浔等了半天,裴清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为了不让局面冷下来,他就默认这是在问他。
南浔:“高中认识的,比赛集训的时候。”
Danny若有所思:“比赛?不会是DF念念不忘的那场比赛吧,参赛作品他还挂在宿舍房间里。每次我夸DF房里的画,他总说他这幅画得只是中庸,你画得才是真的好。我没想到跟他竞争的居然是你这个精致的东方瓷娃娃。”
南浔:“我画得不好,早就不画了。”
裴清看向车窗外,仿佛对车内的对话毫不关心,他没对南浔进行预期中的质问,反而让南浔更放松了一些。
南浔也不禁对自己笑笑,如果是以前的裴清一定会刨根问底,然后拼命让自己重拾画笔,现在他成长得比以前更沉稳了,不是那个拿他当偶像一样崇拜着的小学弟了。
Danny有些可惜:“怎么会,那以前的作品呢?”
南浔表情微动:“烧了。”
“oh gosh.”Danny流露出惋惜的神色。
人们常说时间是抚平一切的解药,或许是时间过得不够久,南浔亲手烧掉自己所有作品那天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包括那股呛人的烟和颜料燃烧的气味,都在回忆里格外清晰。
除了这个话题之外,Danny还问了南浔的工作,在得知他从事律师职业之后十分惊讶,在意大利,律师是地位非常高的职业,他对南浔说话的语气顿时尊敬了几分。
南浔哭笑不得,他只是个授薪律师,否则也不会刚车祸完就立马出院工作了。
Danny:“你车祸严重吗?是谁的责任,有报保险吗?”
南浔觉得Danny真的很像男妈妈,事无巨细的都要问,“我的责任,撞到护栏上了。”
他苦笑着解释:“当时在山里,惊恐症突然犯了,这个病还真危险。”
四年过去了,他已经能坦然地向别人讲出自己有惊恐症的事实,只要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被辞退,他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病是怎么看的。
裴清一直默默听着南浔讲述自己过往经历,那些他所没参与过的经历,时而附和着笑两声,直到听到惊恐症这几个字,这时才开了口:“在山里怎么会犯惊恐症,你病情又加重了?”
南浔:“当时差点钱还完最后一笔债,就停了一段时间的药。”
其实从开始还钱以来,南浔就没再去开过药,去一次医院太贵了。为了情绪稳定,他尽量避开所有大型社交场合,惊恐发作的次数倒不太多,只是这次居然在开车的时候发作,是他没想到的。
裴清听完后悄然看了南浔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意大利的风太干燥了,裴清的眼圈有些发红。
Danny主持的忆往昔环节结束之后,一栋非常漂亮的小洋房出现,这趟车程也就结束了。
正如Danny所言,这栋房子非常大,如果在C国,他八百辈子也买不起一套,而且还有小花园,南浔的DNA让他总规划着要不要种点菜。
当他走进小花园的时候,更加笃定了,这块地方非常适合种菜。
很可惜的是,这里事先种上了花,即使只发了些芽,他也认得出这是月季,高中时期他最喜欢的花。
Danny对他说:“这是DF亲自把花园收拾好之后种上的黄月季,他怕这里太单调了,你会不喜欢。”
裴清不承认也不否认,径直走进屋子里了。
这倒是很像他的作风,偷偷把事情都做好,却一声不吭,静静等着别人夸他。
南浔:“月季种得不错,过段时间会开得很漂亮。”
裴清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Danny在帮忙搬行李,裴清就站在原地,倚靠在门上划拉手机,南浔搬了两个箱子回来之后,他还是这个姿势。
他想了一会儿,补充道:“院子的月季我很喜欢。”
裴清才终于默默收起手机,“嗯。”然后开始搬行李。
南浔:“......”都当上主理人了,怎么还一副小孩脾气。
收拾完行李之后,南浔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Danny接到报社电话,出去处理采访工作上的事情了,给他们指明了两个浴室的位置之后就出门了。
两人很默契地各自前往一间浴室。
南浔锁上浴室门之后,仔细拆下他的绷带,伤口稍微裂了一些,撕下来有些疼。
他把旧绷带平整地折好,简单清理伤口之后,开始脱衣服。
南浔全身都有大小不等的淤青,青的、红的、紫的、黑的,在他白嫩的皮肤上特别显眼,他现在挺像一块调色板的。
他后知后觉地开始痛起来,龇牙咧嘴的,早知道就听医生的再躺两天。
他随手挤了离他最近的沐浴露,味道淡淡的,是他喜欢的类型,闻着有些熟悉,像高中时候他爱用的香型。
南浔高中时候的沐浴露都是妈妈买的,自从烧掉画,从家里搬出来之后,他就没有再用过这个味道。
他现在仍然不讨厌这个味道,但香味太浓却会让脑海里的画面变得过于清晰,他并不想过多回忆这些。
他冲了好几遍水,尽量让味道淡点。
南浔系上浴袍的带子,低头闻了闻自己,还行,不太香。
他带齐东西后,开浴室门时有些犹豫。
穿成这样出门,万一碰上裴清刚好洗完澡,场面似乎不太对劲。
想了一会儿,南浔拢了拢浴袍的领子。
他轻轻压下门把手,门缝越变越大,直到完全敞开也没看到裴清的影子。
南浔居然有点失落。
也是,裴清这人磨磨蹭蹭,哪有这么快。
他转身下楼。
“去哪?”
他不费力地分辨出是裴清的声音,时间好像只是过去了,没有冲淡任何。
南浔跟着声音转头,裴清已经换好衣服,穿着浅蓝水纹的白衬衫坐在沙发上,直勾勾地盯着他。
这件好像比刚才那件好看,有一种卸下面具一般的真实,海蓝色将他的少年气都彰显了出来,似乎变回了每天只会思考吃什么和画画的裴清。
裴清身子往前倾:“我问你去哪。”
他急切地要一个答案,仿佛对方下一秒又会从眼前蒸发。
南浔如梦初醒一般:“…回房间,上个药。”
没想溜,真没想溜,怎么跟审犯人似的。
而且他能往哪溜,偌大的佛罗伦萨,他只认识Danny一个人。
哦,还认识裴清。
裴清指着桌面:“你的药和绷带都在这。”
“Danny叫我帮你上一下药,他说你看起来快死了。”
南浔哦了一声:“你同意了?”
裴清:“为什么不同意?”
异国他乡,华人互相照料,顺理成章。
南浔没多说什么,拿起棉签蘸了些药水,轻轻点在前额伤口。
伤口还泛着鲜红,真的很痛。
但是被人直勾勾盯着,叫出来有点羞耻。
忍,这是小伤,可以忍。
他在涂自己能涂到的最后一块部位,裴清还没有开口说帮他上药。
南浔只好涂得很慢,反复涂,直到药水顺着伤口滴下来,红莹莹的药水挂在他脂玉般细滑的脸颊上。
裴清用食指替他将药水抹去了。
他的手是用来创作的,从没干过画画之外的活,细嫩得像婴儿。
南浔不受控地抖了一下。
裴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抖什么?还没涂完?”
南浔故作镇定地放下棉签:“涂完了,伤口疼得抖。”
你说抖什么!不要随意对前男友进行肢体接触可以吗!
裴清自然地拿起棉签替他上药,后脑勺伤口沾上药凉凉的,还酥酥麻麻。
比起他自己上药,裴清动作更轻柔。
南浔数着伤口,差不多涂完了。
“绷带我可以自己缠。”
裴清拿起绷带,扯出一小截,轻按在南浔头上:“算了吧,你不知道你刚才包的有多丑。”
他的手拉着绷带,在南浔脑袋上一圈圈地绕。
南浔:“...那是护士包的。”
裴清:“那我跟护士小姐道歉。”
南浔:“……”不跟我道歉吗?
裴清:“搞定。”
南浔伸手摸了摸系在脑后的结,小巧且紧,不出意外的话,他也是没法自己解下来的。
裴清将药和绷带都收拾好:“请我吃个brunch。”
他不是都当上斯奥集团主理人了吗,某种程度上还是南浔的甲方,怎么好意思让南浔请客。
无情的资本家。
算了,谁让裴清帮他上了药,就当还人情好了。
“吃什么?”南浔指望他说出个具体餐厅来,正好省得他做攻略。
裴清:“不知道,找找,我也是游客。”
南浔来佛罗伦萨的前一天还躺在医院里,对这个地方完全没有任何了解,裴清提议开车去逛逛,碰碰运气。
正好南浔也熟悉一下环境,他便同意了。
他和裴清在一起的时候,连考驾照的概念都没有,也不知道裴清到底技术怎么样。
南浔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车前了,裴清替他拉开副驾驶的门。
南浔:“我坐后面。”
后面更安全,这是南浔最后的倔强。
裴清无所谓地笑笑,将副驾驶的门关上,又替他开了后座的门。
他又想起了高律师的话:“...他很绅士,对人很好,...”
好像,确实很绅士。
裴清驾驶也很平稳,甚至有点过于平稳了,一直被人加塞,还不乏有嫌他开得慢按喇叭的。
裴清也不生气,他好像完全没有路怒症,看起来心情很好。
“怎么样?有对哪家店感兴趣吗?”
南浔很认真地在挑,但他看不懂意大利文。
最后还是放弃了,“你选吧。”
本来跟裴清独处就有点尴尬,万一选到难吃的店,连埋头吃东西的机会都没有。
裴清顺势停车:“那就这里吧,既来之则安之。”
南浔看不懂招牌,从这氛围看来,是个喝下午茶的地方。
服务员热情洋溢地走到南浔面前,说了一连串的意大利语,然后等待他回答。
南浔微笑着回答:“OK.”
服务员一脸疑惑,转而看向裴清。
裴清的笑意几乎要从眉眼里溢出来,回答了几句之后,服务员把他们领到靠窗边的位置。
南浔外语一向不太灵光,糊弄的第一原则:遇事不决就说Ok。
用得太顺手,差点忘记这是裴清教他的。
希望裴清也忘记了。
服务员点餐的时候直接跳过了南浔,面向裴清点单。
裴清:“想吃什么?”
“甜甜圈,提拉米苏,杏仁饼?”
...故意的吧,这三样都是他最讨厌吃的。
裴清:“还是跟我吃一样的?”
“...一样的吧。”南浔记得这三样东西裴清也不爱吃。
服务员在的时候,南浔很尴尬,现在他走了,更尴尬了。
刚才只是听不懂意大利语,只要装得够镇定,也就混过去了。
现在两个华人面对面,完全0交流,不是装就能混过去的。
裴清在食物上桌之前,出门接了个电话。
服务员上了两份一模一样的华夫饼,除了糖霜,有一份上面铺满了糖霜,洁白的一片,几乎看不到底下的华夫饼。
南浔把铺满了糖霜的那一份端到裴清位置前。
他甜品必须吃全糖,打游戏必须玩通宵,什么事情不干到极致就不是裴清的风格了。
裴清从门口回来的时候,每桌都有一两个人停下进食的动作,抬头看他。
除了他东方面孔带来的新鲜感之外,大概是因为裴清的外形真的很OK,这不是他一个人在发花痴。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裴清:“我的出版编辑说要过来,你介意吗?她就在附近。”
“她不会呆太久。”
南浔吃了一小块华夫饼,有点硬:“不介意。”
他看着裴清慢慢吃着那块铺满糖霜的华夫饼,已经看过很多次,还是觉得齁得慌。
不一会儿,一个人影出现在南浔面前。
“抱歉,打扰你们进餐了。”
南浔抬头,看见一位混血美女,金灿灿的长卷发看起来非常知性优雅。
她的眼睛是澄蓝的颜色,有一种自然的吸引力。
混血美女自我介绍:“你好,我叫简恩,可以叫我Jean,欢迎你来到佛罗伦萨。”
南浔礼仪性地和简恩握手:“我叫南浔,可以叫我Difficult find。”
想起英文男名,南浔的词汇库里只有:Tom,Jack,Li hua。
早知道先给自己起个帅气英文名再来。
简恩咯咯地笑起来:“那你也可以叫DF了。”
等会儿,DF,Difficult find,不会吧。
......应该,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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