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回家

　　梁宵看着江水许久讲不出话。
　　“我没想死。”
　　陈应淮转头打量着她，头发没有扎，眼底黑的发青，脸惨白，现在说她是孤魂野鬼他都相信。
　　梁宵察觉到他的目光，只是拨了拨额前的头发。
　　“我就想上去吹吹风”梁宵说的像自己只是出门买菜一样轻松。
　　“哦，然后掉下去，幸运点死掉，不幸一点摔个半残，躺在医院里度过余生。”陈应淮边说边拿出打火机，给自己点烟。
　　陈应淮手宽大，骨节分明，点烟的时候梁宵能看到他手上的青筋。
　　手臂肌肉线条明显，看得出是经常锻炼。
　　陈应淮夹着烟，弥散的烟雾将他棱角模糊。
　　梁宵用肩膀轻轻撞了撞他，手放在他面前。
　　“我没有把烟灰弹在别人手上的癖好”陈应淮眉头微微皱起。
　　梁宵眯了眯眼“我叫你给我一根”
　　陈应淮愣了愣，从口袋里拿出烟盒，递给她没说话。
　　梁宵用他的那根点烟，陈应淮转头看她，烟草味弥漫在两人周围，空气中还夹着一丝薄荷味。
　　陈应淮掐了烟，风吹散那烟的留下的气息。
　　“为什么想死”陈应淮直直看着她，没有一丝躲避，也没有撞破别人秘密的尴尬。
　　就好像她注定会告诉他，就好像这是宿命。
　　梁宵直视他的眼睛，没有躲闪“没家了”
　　陈应淮安静等她往下说。
　　“车祸，对面司机醉驾，没抢救过来”梁宵语气听着平静，如果陈应淮没有看着她，也会觉得她没事。
　　姑娘紧闭着眼，手死死握着，按得关节发白，泪水从眼角滑落。
　　陈应淮抬手帮她抹去，手指划过她眼角泪痣，停留一瞬后离开。
　　梁宵吸了吸鼻子，抑制着自己的情绪。
　　“作为窥探你内心的代价，我也告诉你。”陈应淮又点了支烟。
　　“我爸是军人，在一次任务中牺牲了”唇齿中吐出烟雾
　　“我妈从大学就喜欢他，看到他骨灰盒子就晕过去了，醒来就一直在哭，突然有天她起的很早，做了早饭，还送我去上学，笑着说让我在学校好好照顾自己。”陈应淮讲到这里停下来，那些画面又似出现在他脑海里。
　　“等我放学回家，我家门口只有一大滩血和好多警车。她跳楼了，留下我一个人。”一根烟的时间，陈应淮揭开自己身上的伤疤。
　　“你那时候多大”
　　“十三”
　　如果换做是原来，她只是一个听众，她大抵会觉得他可怜。
　　但现在她是那个当事人，她懂他就像自己一样痛，她也痛的无法怜悯他人。
　　这世上他是和自己一样千疮百孔的伤者。
　　“所以你以为我要跳楼，想救我是吗”
　　“嗯”
　　天边最后一抹余晖早已消失，漫长夜里两个满目疮痍的人互相舔舐着伤口。
　　“我就这样死他们会怪我的”梁宵褪去那副坚强面孔。
　　陈应淮摇头，并不认同她的话。
　　“你要活给你自己。”
　　陈应淮身上那血淋淋的伤早已结痂，被时间一针一线缝合，梁宵不是，梁宵才被划开，五脏六腑都在痛。
　　他不能感同身受，但只有他懂她。
　　梁宵也不懂为什么自己会对一个陌生人敞开心扉。
　　她把他归于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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