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我是不是,曾见过你。”
初昼用完饭照例回到了太阴官,准备先躺下休息一番,下午再入定去到星尘之中走一走凡世人间。
还未褪去衣物躺下,初昼便听到了如同早晨一般狂风骤雨般的敲门声,他微微皱了皱眉头面色很不好地走前上去亲自开了门,准备与二师兄进行一番切磋讨论。
“雪深师兄有何要事,若是同往日一般无聊的事情,那恕小师弟不奉陪了。”
雪深急得汗珠在日光之下映得泛白,“小师弟这次真的有大事发生,不得了了!我今日带着轮因去了太微垣接二师伯出来,后来便在那边的山崖教他如何引星辰入定,结果教是教会了,但是我现在不知道轮因去了哪个星尘里了!而且我只教了他用灵识入定尘世,没教他用真身入尘世啊!但是!现在轮因真身与灵识一同去了那方星尘里了!”
“你确定没教错?”初昼有些面色僵硬。
“我十分笃信是没有的,我确实只教了他放灵识入尘世,不知他为何就学会了连同真身一同去尘世里的!”
雪深言语间越来越着急,“许是轮因太过天赋异禀,但现在耽误之急的是得先把轮因找回来!不然大师兄万一回来了怕是会揍我一顿,你知道大师兄的脾气,看着人畜无害的,背地里对我下手有多狠……师叔刚出关,我跟师叔一点都不熟,劳动师父他老人家我就更不敢了……”
雪深已经快急哭了。
“救救我吧,我把大师兄小徒弟弄丢了,大师兄回来会杀掉我的……”
初昼无可奈何地披上外袍关上了房门。
衍星派几乎不存在于世间,它独立在一个时空里。
衍星派的弟子基本都是单传,一位师父都只收一位关门弟子,传授他们观星之法与星辰咒术。一般能入衍星派作弟子的必定都具有一定的先天之灵,一般人都只具有五感,但衍星弟子都会拥有六感,第六感会比他的五感要更为灵敏。
风知疏便是这样的人,他是冥冥之中自己误打误中进入衍星的,刚到衍星见到的第一人便是掌门风忽如,似乎是命中注定一般留在了衍星,成了掌门坐下亲传大弟子。
雪深能留在掌门坐下完全是一个意外。
雪深原本是一位道士,在一个星辰之夜入定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来到了衍星派,他并不是先天便有天人之感,只是在那一晚突然有了一种操控星辰之灵的感觉,误打误撞来到了此地。他向掌门学习如何才能回去,想要把这里当作他修道的一番际遇,却发现他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
至于初昼,除了教授星术,掌门从不与他讲述过多身世,之说是自己入尘世之时救下来的,觉得天赋高便带了回来。
初昼的天赋确实高于常人,他先天便拥有星辰之眼,六感比大师兄更要灵敏好几分,甚至师父教的那些星术,他只看一遍便能运用自如,仿佛那些东西都是刻在他的骨子里与生俱来似的。
雪深往太阳官的步子走地极快,“小师弟,您就快些走,行行好,就当是救人一命!”
初昼:“轮因是在何处入定下尘世的?”
“就在太微垣后面的山崖上,那处有一棵常绿的胡杨树那里。”
“行,反正说了我也不知道,先去他住的地方找点东西再看情况吧。”
雪深快步推开太阳官的院,“幸好太阴官与太阳官不远,不然我都想捏点星辰之力直接位移过去了。”
他径直去了轮因的房间,巡视一圈,轮因的房间干净的好似白纸,都找不到什么使用过的痕迹,就连被褥都叠放的整整齐齐。
“也不知道大师兄从哪儿收来的小徒弟,房间怎么能这么干净?这要我们怎么去找他?”
初昼原本负着手现在终于看不下去,也跟着在房间巡视起来,他看了一圈最终目光落到几条各色的发带上。
“那处,有他用过的发带,我们一人拿一条系在手腕上。”
雪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他拿了两根带子递给初昼一根,“好提议,不过为何要系在手腕上?”
作为一个误入了现代世界并且学习了三年新知识并且参加了成人高考的少年,初昼并不想向一个道士解释为什么。
“不愿意你就拿在手上。”初昼接过他递来的发带绾了个活结套在手腕间,再慢慢地收紧,直到不会脱落,“你我二人再各自拿一条,万一这两条里面有新的,谁没进去他所在的尘世那便不好了。”
雪深思考一番,“还是师弟想得周到。”
初昼并不跟他多废话,他受不起这番恭维。
初昼出门走到院子里,他抬眼看了看头顶的日光,明晃晃的日光刺得他眼睛快看不清那些微弱的光芒。
他抬手捏了一点星光正欲循着发带上残留的味道去往那边的尘世。
“小师弟等等!别在这里,我不行的,我现在还没有那么多的星辰之灵随意进入某个尘世,只能去小师侄消失的地方去,这样才能省一省周身的星辰之灵……”
初昼捏碎了指尖那点星光,头也不回的出了院门。
出门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太久没去太微垣了,似乎已经有十年之久了,他大致只能模糊的记得太微垣的方向,并不记得具体在哪儿,更不知道那颗胡杨树在何地。
初昼停下脚步看了看后面跟上来的雪深,捏出一头灵鹿坐上去等着他,“你带路吧,我不太记得太微垣在何处了。”
雪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也捏出一只灵狐,印了半点星光放在前面引路。
“你回来这么长时间都未曾好好看看门派吗?”
“未曾。”
“你走的这七年里,门派里变了很多,很多人已经离开了,也新来了很多人,颜光先生便是你走后没几年来的。”
“唔……回来之后大师兄也一直没说到底寻我有何事,前几天大师兄刚要与我说的时候,朱雀方向的星野异象,他便去了那边的尘世里去了,一来二去的耽误到现在,我甚至都在想大师兄莫不是在诓我,让我帮他带徒弟。”
雪深盯着初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觉得你说的对。”
“什么对?”
雪深深信不疑地点头,“大师兄就是在诓你!”
“……”初昼看着雪深,似乎不太明白为何这七年里二师兄为何会跟待人温和的大师兄结下如此深的梁子。
雪深在师门多年都没离开过,一直在努力学习星术,而大多时候都跟着大师兄学习,大师兄不在的时候便跟着师父修习,多年来享受着一尘不变的生活。
初昼在七年前便去到尘世游历去了,从十二岁那年入门派后,他学习星术的天赋便异于常人,几乎在半年时间里便学会了大部分观星之法与星辰咒术,自此以后便每日观星,日复一日的推演各处的尘世。
那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里,他的师父风忽如立在一颗巨大的紫薇花树下,淡淡的花瓣拂落在他的肩头,微风婆娑过树梢,花瓣落在他淡紫色的衣袍上。
他转身看着初昼,先是看着初昼轻轻一笑,那眼神里有些说不清楚的意味。
他说:“你去凡世间游历去吧,无论哪个尘世都可以,多走一走,多看一看,等有些事情你能看明白了,就再回来。”
初昼就这样只身去到了各个尘世。
他去过与衍星一样的大漠、见过真正的绿洲;也去过不知哪个朝代的江南水乡、路过严寒的塞北飞雪;听到过不知哪个尘世的枪声、也出碰过温热的鲜血;最后去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里,逐渐明白了很多东西。
天行有常,天命无常。有些事情并不是窥探到就是可以改变的。
逐渐明白了这些之后,他不会再随意推演所看到的星象,也很少再去插手这些自然规律。
雪深拍了拍一言不发的初昼,“想什么小师弟,你看那处。”雪深用手指了指一处,“那里就是太微垣,咱们师叔住的地方。”
“你见过师叔了?”初昼好奇的问到。
“见过,也不算见过,我就只看清了一个侧脸,之后师父和颜光先生便进去和师叔说话了,我都没怎么看清师叔长什么样子。”
初昼觉得问了也是白问,索性直接闭嘴。
看来是不能从这人嘴里问出来什么了。
“不过我看到师叔有一头银白色的长发,那头发比他的衣袍还要长上一点点,长长的铺在地上好看极了。”
初昼大致想了一下,他还没见过白色长发的男人,就算他去到现代的尘世里,那里的人染发很多,他也没见过真正的长白发男子。
“你来门派这么久有没有听说过师叔什么传闻?”
“没有啊,你听说过?”
“没有。”
初昼斩钉截铁地回答。
什么断袖什么的,应该都是子虚乌有的事。
雪深抬头,十分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又放弃地指了下前面的胡杨树,“就是那里了。”
远处胡杨树下只有一块光秃秃的大石块,再往下去便是一道天堑裂谷,云雾中年缭绕在裂谷上方,看不清远处的山峦与裂谷中的景致。
初昼额角抽了抽,他有一点想骂人。
但是雪深可能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果断放弃了。
“为何要在此处教他入定星尘?”
寻求刺激的方法有很多种,如此冒险道也大可不必。
雪深仿佛还没从弄丢小师侄的懊悔之中缓过神来,面色极其难看,“轮因说那边风景好,好不容易过来一趟,不多看看可惜了,我觉的他说的甚是有理也就同意在此处了。”
初昼将灵鹿重新化为一条极其长的纸条,那纸条便灵巧的缠回初昼的手腕上。
“那就这儿吧,将发带拿好了,我直接用星辰之力将你一并带过去,你也省点灵识以免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尘世里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万一那处看不见天象,你我都会不太好过。”
雪深点了点头,拍了拍衣袖,“嗯,知晓,我会注意的。”
初昼闭上眼,修长的指尖引了一束星光,他睁开淡漠的眼眸,好似同多少年前无数次推演天机一样,他的眼睛里除了那点星光,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
“等等!”雪深突然出声打断他,“我丢了一条发带,我手里怎么只有一条了?”
初昼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发带,默默叹了口气:“师兄,难道你真的将他们一直拿在手里过来的?”
“是啊,我本来想缠在头发上,又觉得擅自同小师侄的东西会不太好,所以就只能先拿着了。”
初昼定住手里的那团星光,沉思了两秒钟,“无事,丢了久丢了,我们先行进去找到轮因,等他回来的时候若是还要,大家再一起寻找就好了。”
雪深看着初昼手里的灵术,“行,就先依你所言。”
初昼将那一抹星光和着半身星辰之灵尽数注入到他腕间的发带上,他闭着眼撕裂每一道尘世,找寻许久才终于摸索到了一点味道,带着人寻到了那方尘世。
初昼捏出幻境作为落地地点。
那是一方紫薇树林,簌簌的花瓣尽数落在他墨色的发间,星辰色的衣袍仿佛沾染了无数紫薇花的香气。
他轻轻睁开眼,仿佛落入一个恍若隔世的梦境里,梦里便是这熟悉的紫薇花的香味。
他第一眼看见的并不是雪深。
那人有一头显目的白色长发,比银紫色的衣袍还要稍微长上三寸,紫薇花落在他的发梢,有微风从远处吹过来轻轻煽动白色的发丝在浓郁的香气里,如此便显得那双清冷的眉目多了几分温柔。
他的皮肤是那种常年不见天日的冷白色,整个人都仿佛是刚从风霜里取出来似的清冷,那双眼眸沉静又空无一物,好似世间万物都不会入他的眼一般,让人不敢靠近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初昼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多年前就早已见过,又仿佛今生都只是初见。
相逢未识人迟暮,重逢才知人间枉负。
“你是谁?”
初昼开口问。
“我是不是,曾见过你。”
初昼似乎是在问他,又好似很肯定的认为他们就是见过。
那人手里还捏着一条发带,正是雪深丢失的那条。
“我叫既月。”
既月轻声回答。
“我们应该,未曾见过。”
既月选了一个即肯定又否定的回答。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