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蔷薇

　　其实沈耀曦根本没把段澄邈放在心里，不过认为那是一个青春期叛逆的小屁孩，如果不是在电影院再次碰到，可能也只是个萍水相逢的路人。
　　段澄邈和他的朋友吵吵闹闹地来到电影院，“顾晗日，我要吃爆米花。”段澄邈指着收银台下面金花花的柜子说。
　　“你有病啊，自己去买。”顾晗日用肩膀撞了一下段澄邈，推得段澄邈一个踉跄，差点在电影院给别人拜个晚年。
　　“靠，白养你这龟儿子。”
　　“占谁便宜呢你，我是你爹……”
　　顾晗日和段澄邈认识得有十年了，开裆裤的时候不认识，咿呀学汉字的时候倒是因为段澄邈这个混世小魔王把顾晗日揍哭了，两家成了不打不相识的朋友。
　　顾晗日小时候还是个乖乖听话的邻家小男孩，被段澄邈揍了都不还手，后来倒是跟着这小子学坏了，学会打架了。
　　顾晗日的爸妈对儿子打架没什么看法，觉得男孩子血气方刚点好，不违法犯罪欺负弱小就行了。
　　两人在门口磨磨蹭蹭，买好可乐和爆米花进影院已经在放片前的广告了。
　　“让你磨磨唧唧，大男人一点都不果断……”
　　“段澄邈你安静一点，我就是脑子有病才和你猜丁壳，往里走……八排八排……”
　　一米八的两个小伙子猫着腰，凭借广告微弱的光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我要坐左边。”
　　“切……”
　　说也奇怪，这七中谁不知道段澄邈是个混世霸王，天不怕地不怕，天天站出来“伸张正义”。可他遇到顾晗日，就像个争宠的小孩，凡事都要和顾晗日比个一二。
　　这顾晗日倒也生得好脾气，每次都让着段澄邈，两人一起出去玩，顾晗日可没少花钱。
　　不过他也无所谓，他是真把段澄邈当自己兄弟，顾家小少爷也不在意这点钱，让让他，也图个两人开心。
　　沈耀曦看到自己身边熟悉的人，倒也有几分讶异，但他也没打算打招呼，倒是这段澄邈屁股上长钉子，左顾右盼的时候发现了身边坐的竟然是沈耀曦。
　　他拍拍胳膊，“哎，哥。这么巧啊，一个人来看的？”
　　沈耀曦压低声音，“没有，陪我爸妈。”
　　这是段澄邈第二次听到他爸妈了，一共也没讲几句话，这也太孝顺了。
　　“啧，你可真孝顺。”
　　段澄邈自讨没趣，抢了一把顾晗日手里的爆米花塞进自己嘴里，顾晗日暗道“有病。”
　　秀萍察觉到隔壁的动静，她压低声音，“你朋友吗？”
　　“没有，他来晚了，问我之前都讲了什么。”第八排掀起的小小水花又恢复平静，五人重新跟着电影进入情绪。
　　十年前的电影，倒也没有要求喜剧的结尾强行悲伤，大家捧腹大笑两个小时，把轻松的情绪留在影院。
　　后来的段澄邈也不愿意再去看电影了，他不喜欢明明是喜剧的片子，最后偏搞的所有人都在擦眼泪，不喜欢那强行编造的悲剧，他只是想看一部轻松的电影。为此他不少在心中骂过中国电影资本家的愚昧。
　　影院的暖黄灯光亮起，屏幕上的职员表随着片尾曲滚动。
　　段澄邈叫住沈耀曦：“一起吃饭吗？”
　　“不了，他们不喜欢外面的餐馆，太油了。”
　　段澄邈眼看又被拒绝，小霸王哪受得了这个气。
　　他蹭地站起来，“叔叔阿姨，我是沈耀曦朋友，这么巧在电影院碰到了，我可以和他一起出去吃个饭吗？”
　　除了他俩，在场的三人都一脸蒙圈。
　　“耀曦啊，你不是说不认识吗？”沈耀曦有点尴尬地笑笑，“呵呵，刚才光线暗，没看清。”“没事，去吧，我和你爸回去吃。好好聚聚！”
　　顾晗日拉着段澄邈，他被迫地侧弯下腰。“这谁啊，我怎么不认识。”
　　“我在车站认识的，你不觉得他很有意思吗，交个朋友。”他冲顾晗日挑个了不明含义的眉，他一有坏点子就喜欢这样。
　　他又站直身子，“怎么样，跟我走吧！”
　　沈耀曦倔不过他，和爸妈叮嘱了几句话就跟着段澄邈离开了。
　　“想吃什么？”
　　现在的家乡哪能和十三年前相提并论，沈耀曦小时候爱吃的店早就关门或倒闭了，他思考了两秒没想出个所以然，对段澄邈笑笑，“我都可以。”
　　段澄邈以为自己又被拒绝了，刚想发脾气，顾晗日拽住他，“我知道附近有家烤肉店特好吃，走吧。”
　　然后在段澄邈耳边说，“不是交朋友吗，客气点。”
　　段澄邈地火气并没有压下去，顾晗日冲他使了个眼色——对新朋友，收敛一点。
　　三人来到烤肉店，段澄邈手一挥，狮子大开口一下子点了二十盘肉。
　　沈耀曦多少有点吃惊，“吃得完吗？”小伙子看着精壮的，真的可以吃完这么多盆肉吗？换做他起码得吃三天。
　　“你别管他，段少爷家里钱多烧的，就当他请你了，放开吃。”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请了，上次打架我爸被找了，我这个月可没有零花钱，你买单。”
　　“段澄邈你要不要点脸，刚过年你说你没钱，鬼都不信……”
　　沈耀曦看着眼前两个风华正茂的少年，正肆无忌惮地嬉笑打闹。都是被宠大的小男生，沈耀曦很向往他们这种生活。
　　他小时候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也不愿意和别人交朋友。可能是自身带了一层高冷屏障，明明只要有人向他走近，他就会全权接受，可偏偏没人愿意朝他走来。
　　他就这么一个人在外过了好几年，时间久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就像自己的画经常无法被理解一样。
　　段澄邈又要了一打啤酒。“别喝了吧，你们还小。”
　　“我说哥，你也太拿我们当小孩了，吃烤肉不喝酒算什么。放心，我和顾晗日的酒量，能喝八个你。”沈耀曦笑笑，拿起架子把生肉放到烤盘上。
　　随着滋滋作响的油声，段澄邈好奇地问“那天看你背了个画板，你学画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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