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如参商

作者: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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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之前


      她生长在内陆,从未见过海。从没想过自己第一次看海是在这种情况下。
      她想起曾经看过一个工作是在海上作业的视频博主分享大海的日常,那个博主曾经说过:你们这些喜欢海的人,喜欢的其实只是海边。真正的大海黑且深,无边无际,随时会吞没你,没有人会喜欢的。
      她虽没有真正见过海,但深海的恐怖骇人,她却是知道的。大概十年了,她都活在无形的深海里。外面的人看不到那片困住她的海,他们不懂。她对一切失去兴趣,她失去能量,失去活力,失眠。她意识到,这是病。母亲却只会说:你就是不想努力,你懒惰,找借口!”她往下沉。
      她呼吸不过来,深海的压力让她时时痛苦而落泪,周围的人只会觉得她多愁善感。她真的很讨厌“多愁善感”这个词。她往下沉。
      她也不是没有尝试过求助。医生成至亲,药变饭菜。她第一次知晓这个病,是因为姑姑。带她去医院的,是姑姑,帮她办住院手续的,是姑姑。不定期来看她的,是姑姑。母亲从未来探视过一次,只会每次在来电里咒骂:“你要在那个地方藏多久!你这个废物,懦夫!”她往下沉。
      又一天,母亲来了,并且是来接她回家的。她甚喜,心想是不是姑姑终于劝通了母亲。开心地问:“姑姑呢?”
      “被车撞死了。一会葬礼上如果有人问你最近在哪,你要说你去外地读研了,千万别说你去精神病院了,听到没有!”
      她往下沉。并且,再也起不来了。

      24岁的她站在海滩上。
      最后再打开手机看一眼,再一次确认心中毫无留恋之物。
      关机,然后将手机随手朝海的反方向扔远了。
      她站了起来,转身向那片深远无边的蓝走去。
      只剩手机斜斜插在沙子里,像一座立歪了的迷你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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