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尾蝶，不要把刀口转向我

　　第二夜
　　10.23 很普通的一天
　　我路过打水的角落，在等水注满的间隙，我的眼神不停地游走。
　　嗯？这双鞋子？
　　呃？！
　　溅出去的一大滴茶水，作为相机，打点计时器一样的记录了我的惊慌失措。我放下茶杯，刹住我身体极速的想要后退的欲望。我被狠狠地吓到了。我看到了杂物间里有一双脚半露地瘫在地上！不是什么凶杀案被我撞见了吧！我的五官有纪律的凑在了一起，拧的很紧，好像有意识的想去窥伺着事件的因果。
　　我咽了口水，冷静下来，猫着腰向内一 暼。怎么是他？正坐在杂物间的地上。此刻，我跟他是真的是一墙之隔了，不同的是，这墙上有门。
　　他为什么会在杂物间？而且还是坐在地上？
　　想起当时，我为什么会有勇气上前，这是一件我自己都无法解释怪事。我是个擅长等待的逃兵，对我来说，如果我无法预判下一件事情的结果的臧否，那就不值得我推动这件事的发展。不过此刻，这些全成了废话，往日正是在思考这些的时候，在当下全成了一个空洞。因为我已经将半掩着的门打开了。
　　我看到他坐在地上，脸上红红的晕开的痕迹。没带眼镜的我差点没踩着他。我看着他的脸，像开了鱼眼特效，失去了眼镜的锐化，他的五官有种朦胧中的好看，就像是山顶的云雾一样，尖厉却不失温柔。还带着红红的.......
　　我才反应过来那些红色，就直接张开了嘴，小小的吸了口气。
　　“额？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他用虎口处擦了擦，红色的面积逐渐晕开，像是染缸里的墨汁极速绽放。
　　“你别擦了，去医务室吧。”
　　我看到他缓缓的抬了下眼皮
　　“没事”
　　“可是你好像流了很多血。。”
　　“我会去医务室”他垂着头，亚麻色的头发遮住他的眼睛，他没有抬头看我，不过这一切已经是意料之外了。
　　他比我想象的要温柔和冷静的多。
　　说实话我已经做好无功而返的准备，所以当他回应我的时候，我有些惊讶。
　　“啊，这样，那好。”
　　“谢谢。”
　　“没事”，我指了指门外
　　“那我先走了。”
　　我们之间沉默了一会，我背过身，回头又看了他一眼，逃掉了。
　　我用指甲敲击着桌子的边缘，摸索到我的茶壶，被烫的叫出了声，甩了甩手，把火炉一样的水壶往怀里一揣，慌慌张张的就离开了。
　　太狼狈了，我对自己说，第一次正式对话就这样收场，唉，也确实是我的风格。
　　不过，为什么他的脸上有血呢？是被人打了吗？细细想来，果然还是很令人介意。但那样的情况下，情节的推动对我来说无疑是一场冒险。
　　我们的关系并没有任何的改变，就像是一潭死水，在激起涟漪后的平静来的格外的持久，我也不着急，毕竟，着急对于大部分事情的发展并不会起到催化剂的作用。
　　“明天吃啥啊扣扣”我戳戳同桌的脸蛋狡黠地笑笑。
　　“嗦粉！”

　　扣扣是我很好的朋友，也是唯一了解我的朋友，对于我来说疏离的关系是我的屏障，距离产生美这句话对我很适用，在我的世界里，人和人就像互斥的电极，无法拥抱，我对于真实的渴望和我不曾察觉的恐惧，体现在我生活的方方面面，我乐于接受事实，但其实是肯定我的预期，与其说我喜欢真实，倒不如说我恐惧突如其来的偏离轨道，我就是一个固定形状的盒子，期待与任何事件的特异性结合，但世界怎么可能严丝合缝的与你拥抱呢？所以这几年我习惯于将预期放低，从而享受额外的惊喜。扣扣之所以成为我的朋友，是因为她对于关系的分寸感，让我感觉舒适且快乐，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她也是那个屏障之内的人。
　　平时都是和扣扣一起去图书馆自习，但是今天她有事来不了，我就提上书包自己去。
　　学校很小，你甚至可以在图书馆听到音乐室的排练，不过新生陆续安置好，汇演也逐渐少了，所以音乐室也变得冷清平静。
　　今天有人在弹钢琴，不过这段钢琴声却没有踩着踏板后管风琴悠扬的氛围，而是脆生生的，而且一直在停顿，或者是重复，确认，很轻，而且带着怀疑而不是肯定，我能感觉他手指的流转和变换，藕断丝连，各种音符的重叠，并不流畅或者利落，就好像黑夜里的摸索，来的迫切，却又茫然，显然对曲子已经模糊，完全是凭着肢体记忆来描摹。
　　这种模糊的热烈，让这首曲子显得明亮又低沉，在熟悉的片段像追赶的步伐一样经过的时候倏尔又是一阵落花样的暗淡，在尘埃里，默默渗透，然后又重生，循环往复，没有规律，却有定数。这是一首很舒缓的曲子，没有弗朗明戈的热烈，但是也没有多瑙河一样的醇厚静美，这是一首断章一样的曲子，带着残缺的美丽。人们总是喜欢把美好的事物揉碎后欣赏碎片的美丽，但是不经过摧毁的残次品，也有独特的氛围。
　　唉，我可真是不专心。
　　9：30了，琴声还在响。
　　收拾书包准备回去了。
　　我一阶一阶的踩着楼梯，时针一样地有节奏地向下探索，看到了微弱的灯光。
　　我的瞳孔微微的颤动了一下。
　　虽然只是个背影，但是我知道是他。
　　我站在窗外看他，他看着谱子，就像好几重不会互相干扰的空间。毕竟此刻，每一个空间的重心都不一样。
　　是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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