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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
中洲十四域,四季鲜明。
春寒料峭,三月里景致最是醉人。
高门仙阙,紫瓦屋檐下围着后花园,两小童在其中打闹嬉戏,虚虚实实看不真切,只能听到两团小人影清脆的笑声。
许是玩累了,其中一个小童坐在秋千上,另一个老实的立在一旁。
他们似乎小声谈论什么,听不真切,偶然间听到那秋千上的小童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咱们两个身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娘说了,走在一起要门当户对,就你?”
说罢啐了一口:“你才不配!”
“可你姓顾,我也姓顾啊……”
立着的那个似乎很受伤,低垂着头不吭声,过了片刻,不知是不是哭了。
秋千上的小孩有些局促:“喂,你别哭了,我……我再同我娘商量一下……”
不过黄口小儿,风一阵雨一阵,这会儿哭,下一秒便破涕为笑,点点头,拉着另一个小孩的手,小腿脚轻快的很:“咱们现在就去找大夫人。”
另一个被半拖着,叫叫嚷嚷的被拽走了。
“醒醒。”
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豁然间像是神魂归位,浑身酸软无力,半梦半醒间,睁开惺忪的睡眼。
入目是摇曳的烛光,顾笙现下正趴在桌案上,手臂被压的酥麻,她微微活动了一下关节,才侧头看向褪去衣衫的少年。
他刚执行完任务回来,似乎又受了不轻的伤,肩胛到腰窝,后背包扎着纱布被血晕染开来。
见顾箫坐在床边一脸阴郁,她了然的走过去,坐在他身后,拆开那层粘着血肉的纱布。
顾箫额上冒出一层薄汗,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顾笙看着也挺折磨人的,干脆利落的一扯,直接撕掉了纱布。
狰狞的伤口撞入眼帘,但好像已经被清理过,没什么致命的伤,只是看着吓人。
顾笙见怪不怪,顾箫跟人打起来异常凶狠,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从不给人留半分余地。
换完药,她有些轻松的开口:“这次没有内伤。”
少年异常静默,松散的套上墨蓝色的外袍,唇边挂着讽刺的笑:“怎么?觉得可惜,竟然没死在外面?”
他的思维不能用常人来理解,顾笙也不生气,只是收好药罐子,又坐回椅子上挑烛花。
灯影暖融融的光洒在二人视线所及处,少年少女就这么静坐着,竟然没有一点尴尬的气息。
许久,少女想起什么一样,问道:“你喜欢秋千吗?”
许久没得到回答,顾笙转过头,对上他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心中讪讪,闭上了嘴。
他嘲讽说:“几个月前淋的雨现在才开始发烧?”
言毕,他又不耐烦的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顾笙觉得有些好笑,但她不是很想在顾箫面前笑,只是指着地板说:“这里,我的房间。”
少年似乎更加不耐烦了,皱着眉一脸理所当然:“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去了。
“我太累了,就睡这。”说罢踢了靴子躺上床,真的一翻身不再理睬她。
顾笙捏紧拳头,却迫于淫威不敢言语,轻声慢步的退出自己的房间,还帮他关好门。
踱步走向院子里另一间房,门上没有禁制,她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她跟顾箫一起住在这里十年了,很少进过他房间,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顾箫踹开她的门,不由分说拉着她一顿暴揍,或者摆着一张臭脸让她换药。
虽然有时很生气,但她也不敢说什么。
房间干净整洁,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木柜上摆着一个刀架,支着那柄杀人如麻的鬼头刀,暗红咒文现下没有法力催动,倒像是个平平无奇的装饰。
他的东西她向来不敢乱动,思虑半晌,她还是乖乖躺在床上睡觉。
她脱了靴子跳上床,背上被硌了一下,顾笙反手一摸,将那东西从被褥里拿了出来,借着月光看清是什么。
是个雪白的海螺,入手冰冰凉凉,上面蒙着一层淡紫色的光,柔和神秘。
顾笙垂眸看着海螺半晌,抬起手臂,将海螺贴近耳廓。
凝神去听。
耳边是呜呜的风声,还有层层递进的水声,顾笙闭上眼,脑中渐渐勾勒出一幅画面,天光水色,一轮红日慢慢下落,像是淹没进无边无尽的大海。
偶尔有海鸟飞过,翻腾在翻涌的浪花里。
吱呀的叫声响过一阵,又沉寂在逐渐消失的海浪声里。
万籁寂静中,顾笙睁开眼,画面破碎,她盯着床幔上的黑纹片刻,又缓缓闭上眼。
她突然想起来,几个月前被傅云华送回来。
顾箫又是对她冷嘲热讽,淋着雨高烧不退,半梦半醒间,自己胡乱说了一句话。
“我想去看一看,沧浪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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