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辞别

　　无离是个腼腆的女生。

　　大概是因为没有谈过恋爱，对爱情和男生都摸不着头脑。

　　但女生表达喜欢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装作不经意的偶遇，不经意的对视，精心包装的小零食，又或者是红透了的脸颊和耳尖儿。

　　都是她心动的铁证。

　　常聚是个木讷的男生。说是木讷，其实就是像木头一样呆傻，对爱情一窍不通的男生。

　　也许是无离的主动进攻太明显，常聚招架不住，只得连连后退，吓得不敢回到无离旁边。

　　忘记说了，好像很多懵懂的情愫都是从同桌开始的。

　　无离和常聚都同桌一年了，进展却极其缓慢。当着朋友的面，无离攥紧了拳头：“可恶，这次，我一定要把他拿下。”

　　可常聚只是笑着和无离说了一句话，无离嘴角已经咧开嘴巴到耳后根，两朵红云缓缓飘上她的脸颊，红的像刚盛开的玫瑰，悄然又细腻。

　　身为最好的朋友的赵原看到就忍不住翻白眼，扼腕叹息：“你能不能硬气一点。我严重怀疑你当初高中是不是就顾着看男高了。”

　　李观更是头疼“咱能不能别一副没见过男人的样子啊。咱也是经历过高考的人了，心理素质顶顶好，怎么来读个医学院面对男色把控不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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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人节在周日，晚上要回学校里上晚自习。

　　无离和赵原在街上散步，一路的花店都生意火爆。

　　“这节日完全就是小情侣之间的把戏嘛。你看看这花价都上涨的。老板含泪大赚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浪漫就是两个人郑重其事的做没有必要的事情。这些小情侣啊，就是喜欢过这些小节日，其实只是找个正当合适的理由见自己的心上人。”赵原满足的喝着手里温热的奶茶。

　　看着门口娇艳欲滴的玫瑰，浮现出常聚笑意蔓延的眼睛。

　　无离连忙摇摇头，自己真是中了常聚的迷魂药了，一天天的净想着他了。

　　望着教室窗外的风景，目光落在楼下情侣十指相扣的双手上。

　　少女不由得叹气，果然，恋爱是最适合在春天的，温暖的春风像刚冒芽的草尖一样撩拨人们的心。

　　窗外无风。众人都沉浸在浪漫的情人节里，叽叽喳喳的讨论八卦。

　　常聚难得来上晚自习。

　　他轻轻叩叩桌子，在她一脸困惑的表情里，从口袋掏出一块巧克力。

　　巧克力安静的在无离的手掌心躺着。

　　明明周围吵闹的要命，无离还是觉得安静的连针掉落的声音都听得见。

　　不知是风声还是心跳声，都清晰可听。

　　无离脑子里猛的蹦出曾看过的小说里的文字、

　　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想什么呢？都下课了，你傻坐着干啥？”

　　李观拍拍她的肩膀，无离才回过神，扰乱她心绪的人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看着熟睡中的常聚，阳光正巧打在他的半边脸颊，睫毛微微颤抖。

　　很多时候，无离都分不清，常聚究竟是对爱情一窍不通的傻子还是管理鱼塘的老手，为什么每一次自己要放弃的时候，他的举动又会让自己再一次心动。而每一次的怦然心动却都是常聚无意识下的举动。

　　因为情人节的到来，大家又有了新的八卦消息，一到下课立即聚在一起。

　　“哎呀，你竟然不认识江浦？就是学临床的那个啊，他可是咱们学校的传奇。大家都说他性格很古怪，可能是个gay。脸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到头来不还是姐妹。”

　　张予秋惊诧的看着李观“我说，你能不能偶尔也关注一下我们的瓜群？把你的冒泡地位再提升一下。”

　　“群里的消息更新太快了，我上一个瓜没吃完呢，下一个又来了。”
　　李观“嘎嘣”一下咬碎嘴里的巧克力。

　　张予秋顺手也拿了一个巧克力塞进嘴里嚼着“你知道多少人挤破头想进消息最快，最多，最准确的一群吗？你还不好好珍惜我这个群主.....哎等会，你这巧克力哪来的？”

　　在张予秋充满疑惑和八卦的眼神里，李观无语“是秦阮的，她收的巧克力，要是真自己吃完，估计得胖个二三十斤吧。”

　　秦阮是李观从小长大的好朋友，家离得也很近，但与之不同的是，秦阮属于小巧可爱型，但李观属于飒爽一点的类型。秦阮追求者也是数不胜数，不仅人漂亮，性格好，学习成绩也顶顶好。

　　“你瞧瞧我们阮阮，就是又漂亮学习又好，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哪。吓死我了，还以为哪个男生送你的呢。我就知道你这个万年钢铁单身狗绰号没起错。”张予秋把心从嗓子眼又放回肚子里。

　　李观满头黑线“放心吧，我看透了男人的本质，不会轻易爱上男人的。”

　　“秋子，听说和江浦同班的那个裴瑜，今年情人节又收了很多巧克力。”赵原突然凑过来，好奇的看向张予秋。

　　张予秋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认真的剥开巧克力的包装纸“主要是裴瑜除了帅，人还特别好，超级超级温柔，谁能顶得住啊。我记得他好像是身体不好来着，之前暂时休学了，后来才来的咱们学校。”

　　赵原扶了扶眼镜框：“还有那个江浦也是，他好像也是专门转到这边上学的。他俩的条件其实可以去更好条件的学校的。”

　　“但是咱们学校不仅专升本升学率高，就业率也高啊，最重要的是学习环境和住宿环境都好。我觉得蛮好的。”

　　“你知道吗，今年竟然还有女生送江浦巧克力，她们是不是觉得能把掰弯的人再掰直啊？”

　　秋子笑的巧克力都掉出来了：“无离，你少看点偶像剧，脑子都不好使了。我听惯了掰弯，还是头一次听说被掰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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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学铃声响起，李观几乎是瞬间提着书包冲了出去。

　　看着早有准备的李观，众人早已见怪不怪。

　　每到放学的时候，是李观耳朵和腿最好使的时间。

　　秋子是第一次注意到，不禁称奇“是什么动力让这个腿脚不好使的老人家重获新生？”

　　“环翠路上新开了一家怀旧书店，难得现在竟然还有人卖连载漫画，她最近痴迷的无法自拔了，号称要 追随复古潮流，振兴连载漫画。”

　　秦阮说完沉思，那家书店叫什么来着，好像是江河湖泊之类的名字。

　　着急借最新一期连载漫画的李观几乎是以八百米的冲刺速度奔向书店的。

　　在看到新一期漫画书的时候李观眼里都发光了。

　　结果一双手在李观面前拿走了那本期待已久的《短辞别》。

　　李观心中一痛，立刻叫住手的主人“同学，这本书我昨天就预约了。”
　　那是个长相清秀戴着眼镜的女孩子，回头冷漠的看着她

　　“先来后到知不知道啊，我先拿到的。”
　　“那你什么时候能看完？我看书特别快，我就是想知道女主怎么样了。”

　　那女孩却不理会，径自拿着书坐在角落座位上开始看。

　　李观不甘心的坐在另一侧小声嘟囔“挺漂亮的小姑娘怎么这么高冷。”

　　不一会儿，坐在角落里打开书的女孩却开始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李观心一揪，完了，不会是女主没救回来吧，不应该啊，应该是有女主光环的啊。

　　心情复杂的李观还是递了纸过去“同学你没事吧？”
　　哭的泪眼婆娑的女孩子抬起头，接过纸巾：“谢谢。”

　　李观赶紧随手拿起她看的书翻开看了看，还好女主没嗝屁，她长舒一口气。

　　她摇摇头：“不是，是因为别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咱俩又不熟。何况刚见面你就要抢我的书。”

　　李观放下书，郑重其事的介绍自己：“我叫李观。而且我没有跟你抢书，我确实是提前预约了这本书。你叫什么？”

　　愣了一会，她才开口：“我叫苏九柳。”

　　“柳柳，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咱俩现在认识了。哦对了你等等。”
　　她站起来招呼道：“大哥，我拿两瓶汽水嗷。”

　　老板是个常穿短袖裤衩的青年大哥，挺着啤酒肚，戴着着大金表，身上纹着大花臂，俨然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看到李观却笑了，看上去竟然有些反差萌：“好。汽水搁冰柜里，你自个拿就行。”

　　李观顺手把桌子上的书本都收拾了，打开冰柜拿了两瓶汽水放在桌上。

　　大哥看到那本《短辞别》才懊恼：“嗷对了，你让我给你留的书我一忙就给忘了，你自己找着看吧。”

　　李观笑道：没事，这还剩最后一本呢，林哥你忙，我跟朋友聊聊天。”
　　林海点点头：“正好你有空过来，待会帮我尝尝新品草莓蛋糕嗷。”
　　“没问题。”

　　李观把汽水放在苏九柳面前：“你看我跟你说了吧，我早就预约了。看在姐姐我大度的请你喝饮料就当咱俩熟了，说说怎么回事？”

　　这小姑娘一看就是单纯清纯的三好女生。

　　苏九柳皱着眉“咱俩还不熟，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跟你又没关系。”

　　说完，她拿起书找到林哥结了账，自顾自的走出了店门。

　　“嘿，小小年纪戒备心这么强？”李观嘟囔着，利落的拧开汽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

　　汽水的清爽直击心口。

　　“李观，你又在这？怎么两瓶汽水？另一瓶给我买的？”

　　袁粟外套吊儿郎当的系在腰间，一张痞里痞气的脸，一看就不是好学生类型的。

　　“你拿着喝呗，你也来买书？”

　　“课外书也是书。”

　　李观这下可惊讶了，她和袁粟从初中认识的，但是他俩家的家长都认识好多年了，所以他俩关系也是自然而然变好的。袁粟动手能力很强，学习么，不提也罢。不过他来买书倒是让李观刮目相看。

　　“听说你有喜欢的女生了吧，是谁？”

　　“什么思想，我就不能是自己热爱读书吗？”

　　李观冷笑，说袁粟爱读书，那就是太阳从海底升起来了，永远不可能。他的八卦消息李观还不稀得听呢。

　　算了，还是下次问问张予秋好了，虽然不在同一个班，但是对于八卦小天后来说应该不算是什么难事。

　　袁粟随手拎起汽水瓶，找书去了。

　　李观很快尝到了林海的草莓蛋糕，虽然是卖相不太好，但味道很不错。

　　“海哥，你这蛋糕烤的火候有点大了，有点干巴。不过味道很不错。”

　　“是吗？我吃着也有点噎挺，行，下回我改良改良。”

　　“不过，你做这个蛋糕也是为了等那个姐姐？”

　　林海除了这家小小的书店，还有连锁的火锅店，属于是家族企业了。那边由自己的妹妹看管，自己偶尔会来书店营业。

　　他开这家店是因为自己的喜欢了八年的女生最近在附近工作，她的愿望就是开一家书店，自己卖自己喜欢的书，既悠闲又快乐。就连书店的名字都是根据她的喜好命名的
　　——浪涛。而做甜品也仅仅是因为她很喜欢吃。

　　林海难得笑的这么羞涩，他点点头“她很喜欢吃甜品。”

　　李观来这有一段时间了，开业就是第一个顾客，到现在已经是老顾客了，就算是这样都没能问出他心仪女孩的名字，她只能羡慕的默默祝福，为林海祈祷能早日和那位姐姐有情人终成眷属。

　　正哼着歌走出门，刚吃完蛋糕正勾起食欲的李观朝着煎饼果子摊走过去。

　　“大姨，给我来个煎饼果子，加肠。”
　　“好嘞小姑娘，六块哈，你稍等一会儿。”

　　等煎饼果子的时候李观也不忘闲聊“大姨，您这煎饼果子是这条街上最好吃的一家了，生意一定很好吧？”

　　大姨笑的合不拢嘴“是吗？你这小姑娘嘴真甜，大姨给你再多加个肠。”

　　“当然是真的了，谢谢姨。”

　　李观正笑眯眯的看着摊在锅上的煎饼，大姨突然问

　　“小姑娘，你也是旁边学校的？”

　　“是呀，怎么了？”

　　“刚才有个小姑娘被拽到那边的巷子里去了，看着像你们学校的，不知道是不是同学之间发生矛盾了。那几个小姑娘一看就凶巴巴的。”

　　李观收起笑容 “您听见她叫什么名字了吗？”

　　“好像叫什么柳，一个姓苏的小姑娘，戴着眼镜，长得挺清秀的。”

　　苏九柳！

　　“在哪里？”

　　大姨赶紧指了一个方向“你别自己去啊小姑娘，太危险了。”

　　李观边跑边回“我知道了”

　　边跑李观脑子飞速运转，肯定不能自己去，不然既救不了苏九柳，还赔上了自己。
　　踏进浪涛的门，眼睛飞速寻找，果然在书店的最角落找到没个正形，半躺在沙发上的袁粟。

　　李观拽起袁粟“走，你得帮我个忙。”

　　袁粟一头雾水，懵懵的看着她“咋了？”

　　虽然嘴上还在问，袁粟脚上却没有丝毫犹豫，下意识的站起身就跟着李观走。

　　李观走到角落提起灭火器，迅速走出门口。

　　“我朋友被欺负了，不知道有几个女生，把她救出来就行，提前说好我不是叫你去打架的，要是情形实在不好你再动手。”李观提前警示袁粟。

　　“知道了”袁粟双手环绕在脑后，懒洋洋的应声。

　　“谅你也不会打架，遇到这种事才知道叫我。”

　　这条巷子里已经围了三三两两的人群，有人低声劝阻，有人冷眼旁观。

　　李观定眼一看，一眼看到了苏九柳已经被三四个女生逼到了墙角，心中怒火中烧。

　　在大街上都敢这么欺负人。

　　李观慢慢靠近人群，把用外套裹住的灭火器一下子打开，喷出的白色粉末一下子掩盖了那群女生的视线。

　　“马的，谁踏马喷的灭火器啊，我*”
　　“他*的，谁啊？”
　　“谁他*这么贱？”
　　......................

　　李观冷眼听着脏乱不堪入耳的骂人声，狠狠的把灭火器扔了过去，跑过去抓住苏九柳的手就跑。

　　趁着白色粉末还没消散，李观把外套披在苏九柳身上，低声道“快跑，先去浪涛书店。”

　　穿过人群，袁粟就在巷子口等着她们。

　　袁粟立刻解开围在身上的外套，让李观帮忙系在了苏九柳腰上，她的裤子上全是脚印，在大街上太显眼。

　　“快走，先去浪涛书店。”

　　林海立刻让李观她们上了二楼起居室。上面有两个房间，幸好林海偶尔也来这住，生活设施倒也齐全。

　　袁粟低声道“海哥说药箱在电视柜底下，你去找找吧，我先出去看看。”

　　虽然袁粟平常大大咧咧没个正形，但关键时刻他总是值得信赖的。

　　苏九柳现在头发散乱，身上也都是被踹的脚印，实在是太狼狈，女孩子的心思是最敏感的。

　　“嗯，外套我下周带给你，你先走吧。”

　　“放心吧，下面还有海哥呢。”

　　等袁粟走了，李观才弯腰走到苏九柳面前，拿掉盖在她身上的外套。

　　现在的苏九柳太狼狈，头发全都散开了，手上擦破了皮，已经渗出血迹。脸上还有淡淡发红的巴掌印，裤子上都是黢黑的脚印。

　　“这些人太过分了。你先去卫生间洗一洗，换下来你的衣服，先穿我的，要不然这样回家家里人会担心。”

　　“谢谢......”
　　虽然声音很低，但李观还是微微一笑。

　　“别担心，下面有海哥，上面有我呢。”

　　苏九柳本就瘦弱，现在受了惊吓，更显得身影单薄。

　　听着洗手间“哗哗”的水声，李观开火煮了几个鸡蛋，然后从电视柜下找到了药箱，一打开，嚯，东西挺齐全啊。

　　酒精，棉签，紫药水，创可贴，甚至还有膏药和治跌打扭伤的药。

　　“会有点痛，你忍一下。”

　　李观边消毒边轻轻吹着，苏九柳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

　　清洗，消毒，包扎，李观做的很顺畅。谁让每次袁粟打架受伤都是自己给上的药，这种小伤李观应付得来。
　　苏九柳犹犹豫豫的开口

　　“为什么要这么帮我，我们...不过只是第一次见面。”

　　“咱俩才不是第一次见面呢。你之前参加演讲比赛的时候我见到过你，你和我一个朋友还挺像的，她也戴着眼镜，也很内向，你俩很像。我对你还挺有印象的。”

　　“她们，是谁？为什么要欺负你？”李观斟酌了一下，“算了，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没事。反正你现在都看到了，还这么帮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原来是她们宿舍有个女生被霸凌了。

　　那个叫姜曦的女孩子长得很漂亮，性格也挺好。苏九柳转到那个宿舍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被欺负了。

　　至于她一个人承受了多久，这件事她也不知道。她也是偶然在一次晚自习的时候碰见的。

　　之前操场上还没有装周围的灯，一到晚自习，诺大的操场在黑夜的衬托下十分安静。经常会有小情侣借着这个静谧的环境搞暧昧。

　　那天苏九柳心情不好，下课在操场看星星。她听到声响的时候还以为是小情侣之间的打闹。

　　很快她察觉出不对。

　　有人在低声求饶。

　　原来不是暧昧的小情侣，而是好几个女生在围攻一个人。

　　在黑夜的掩盖下，苏九柳看不清她被长发遮挡的脸庞。但是每天在宿舍的朝夕相处早已经将姜曦甜美的声音印在了脑海里。

　　苏九柳没看清楚欺负她的人是谁，但光看外貌和行为举止，她就知道这群人不是好惹的类型。

　　因为她听到其中有一个女生说，让你给我手洗衣服都是抬举你了。一件衣服也能洗坏？赔？你拿什么赔？你知道我这一件多少钱吗？就凭你在酒吧卖唱吗？你三个月的工资都不够赔这件衣服的零头。

　　等到回宿舍，看到脸上明显覆盖了一层脂粉遮掩红痕的姜曦，她才敢确认。

　　可她害怕，一旦自己站出来，自己就会变成下一个姜曦。

　　这么长的时间里，从来没有人站出来牵住姜曦的手。

　　即使是在黑暗里，也没有一个朋友牵住她的手。

　　苏九柳也只敢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握住姜曦的手，给予她一点点安慰。

　　找借口把自己在生活费里存的钱借给她用来赔那件昂贵的裙子。即使只是杯水车薪，姜曦还是在她怀里哭成了泪人。

　　大家都冷眼旁观着，怕伸出援手后下一个受罪的会是自己。

　　这么长的昏暗时间里，一个敢站在阳光下拥抱她的人都没有。她自己一个人在漫长的黑夜里行走，在雨中大哭，在无人的昏暗空间里被打被骂被欺辱。除了□□上承受的物理攻击，给她更多伤害的是犀利的像刀子一样的言语攻击。

　　那些肮脏的，下流的，无耻的话像飞刀一样割烂了她的衣裳，掀开了她掩藏的自尊心。

　　姜曦和大家之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形成了一座无形的屏障。没有人敢靠近，也没有人敢问候。

　　大家心知肚明的无视这场看似秘密的霸凌。

　　大家都不动声色的漠视着这种霸凌。

　　没有人想要惹火上身，大家都懂得趋利避害的道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没有人敢站出来声援，更别提反抗了。

　　直到听说姜曦生病暂时休学，她都不知道那件昂贵的裙子她是哪里来这么多钱赔上的。直到她生病休暂时学，她才发现原来她们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

　　她像春天盛开，又在夏天腐烂的花朵。

　　每个人自始至终都在趋利避害，这才是正常动物做出的选择。不论是在自然界，还是在这个人心交错的社会。

　　两个人都沉默了。

　　这时，煮鸡蛋的锅里热水沸腾的声音吸引了李观。

　　李观捞出鸡蛋过了凉水，剥开鸡蛋，轻轻用光滑的鸡蛋在苏九柳脸上滚动。

　　“我知道作为旁观者心里是什么感觉。我初中也发生过这样的事。”

　　李观揉鸡蛋的速度轻缓而温柔，声音微弱但有力。

　　..............

　　谁能想到，本该灿烂单纯的初中生会心思如此歹毒。

　　讲起回忆，像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了。久到李观甚至都记不起她的名字，却能清楚的记得她被欺负的日日夜夜，那张脆弱的脸，那个穿着校服单薄的肩膀。好像一阵风就可以把她吹走。

　　即便是她跪地求饶，哭着道歉，她们丝毫也没有动容，脸上只是戏谑，嘴里更是吐出脏乱不堪的言语。

　　大家都说学生是心思最单纯的，说学生时代的孩子们是至纯至善的。

　　李观只是冷笑，那是他们没有见过那些人的丑陋嘴脸。每个人都像是月亮，总有自己阴暗的一面不被人所见。

　　..................

　　她被逼迫跳钢管舞，十几岁的少女拿着手机洋洋得意的录视频。

　　她被扇巴掌，宿舍成了囚禁她的监狱。

　　寒冬里的床铺上被泼上冰凉的水，甚至收到的礼物里藏着细微的尖锐的针。

　　那些流言蜚语像箭簇一样射进她胸口，班里没有人敢和她玩耍，她从来都是独来独往。

　　宿舍没有人敢和她讲话，她被困在这个无形的牢笼里。

　　学生之间的恶是最伤人的。明明都是女孩子，明明都活的不容易，可她们硬是要把她踩进泥坑里，然后大声嘲笑浑身是泥土、伤口、血迹的她。

　　她们拉帮结派，集体孤立她。

　　那时她们住的宿舍是通铺，很多人一个房间。

　　打人的是一个小团体，这种小团体太多了，而且每个班级都有。一个级的小团体里都互通消息，互相帮助。甚至都有其他小团体过来看好戏，为这个宿舍的打人团体加油助威或者说是添一把火。

　　宿舍没有人敢站出来。

　　小团体也是有三六九等之分的。得罪了她们四个，相当于得罪了整个级的小团体。

　　没有人想成为众矢之的，谁会为了别人自己跳进火坑呢？

　　那个女生最终还是没能熬过去。没等到初三，她就辍学了。

　　至此，李观再也没听见过她的任何消息。

　　她自此销声匿迹。

　　后来这些小团体下一个欺负对象李观就不清楚了，总之她们是不会让自己闲下来的，她们以此为乐。

　　讽刺的是，这个小团体里的领头人还是班委，是老师手下的红人。

　　晚上是扇巴掌的团体领头人，白天却是老师含笑夸奖的好学生。

　　你说世界什么时候公平过？

　　加害者依旧是老师树立的榜样，仍然享受着快乐的校园生活。被害者从此留下了一辈子的心理阴影，可能会自卑，可能会抑郁，有又谁会知道呢？根本没人关心。

　　.......................

　　苏九柳看着李观，她像是揭开了自己的伤疤，回忆着最不愿意想起来的丑恶的事情。

　　“我当初也在那个宿舍里。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她被扇巴掌从熄灯到半夜，她哭的泣不成声，脸都肿了。我们都看到了，可我们都装作看不见。我们捂着眼睛和耳朵忽视着她所承受的痛苦和折磨。我恨我自己太懦弱，我恨我自己的胆小，我恨我自己为什么没有挺身而出。你说，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总是善良的人在受伤害？只有我们在反思，在痛苦，在后悔。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一切都已经于事无补了。”

　　苏九柳轻轻抱住了李观颤抖的肩膀。

　　“我们都没有错。假如时光倒流，你会帮助她，我也会帮助姜曦。就像今天，只有你义无反顾的冲进来救我了。不要因为错过了善良而内心备受折磨，该受到内心谴责的，应该是那些加害者。是你把我救出来的，谢谢你，李观。”

　　苏九柳捧起李观的脸，看着她漂亮的眼睛，乌黑的睫毛上隐隐挂着点点泪珠，眼眶微红，像森林里纯良的驯鹿。

　　“我很庆幸今天能遇见你。”

　　苏九柳看着她发红的眼眶，第一次知道，原来女生和女生之间，也可以这样敞开胸怀交心，而不是像宫斗剧那样勾心斗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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