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CT | 末生

　　“刺啦！”

　　林诗妍将将按下了发送键，公交车的车轮便在沥青路面上发出了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司机突然按下的手闸让整辆车的乘客不由得因为惯性向前倾倒，她用力地扶住手柄，却还是没有站稳，车身猝不及防地向/右/倾斜，她整个人几乎快要撞到了身前的男人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

　　手机掉到地上，她腾出右手抓住车座的把手，站稳之后连忙向男人道歉。

　　车厢里传来乘客们此起彼伏的抱怨声，车外救护车的警笛声几乎快要被掩去，她附身捡下手机，再一抬头去看，窗外那辆亮着警灯的救护车撞上了护栏后的树上之后，奄奄一息的停下，浓烟霎时四起，她皱了皱眉，扶着公交车里的栏杆步履不稳地向前走，司机正皱着一张脸，手忙脚乱地指挥着大家不要慌乱，刚才好像是撞到了一位妇女，正欲准备下车去查看，林诗妍的呼吸一滞，慌忙拉住了他的胳膊，“您撞到的，是她吗？”

　　前排的乘客猛地惊呼了一声，车窗上沾染上的鲜血正在一滴一滴向下滚落，一双干枯苍白沾满鲜血的手摸着车灯一路慢慢向上爬，林诗妍在看到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后捏紧的骨节泛白，明明已经快要到十月，苍蝇却围拢在她脖颈那处露出皮肤软组织的血肉，青色血管的纹路顺着苍白的脸凸起，整个视线本是溃散无焦点，却在看见满节车厢内的人后，灰色的瞳仁慢慢聚焦，“啪”的一声，头撞向了车窗，“砰砰砰”，一声比一一声急促、响亮！

　　林诗妍被身后几位匆忙想要去查看情况的乘客推搡着下了车，一瞬间，汽油味和血腥味争先恐后地钻进了她的鼻腔，几位乘客小步跑去车头的女人身旁，她向后退了几步，回头，那辆被撞毁的救护车就在她身前几米处，她认识这辆车，是N市中心医院的，以前还坐过跟过几次急救。

　　刚开始是在公交车里注意到它的，警笛声太过刺耳的响起，以及超高车速车身却四处摇晃，她就只低头和金廷祐回了一句消息，“砰”的一声巨响，那辆车越过公交车突破护栏的阻碍后撞向了一颗年代久远的榕树，而那位奇怪的女人就是这样从救护车里跳出来，跌跌撞撞地转身，公交车司机没有防备地合上了手闸，车的余速却还是足以把她撞出去数米。

　　而那样一位被撞飞的女人又这样爬起，毫无疼痛感地撞向车窗。

　　太奇怪了，奇怪到诡异。

　　身后的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她急忙转身，在人群围成的一个小圆内，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摇摇晃晃地向后退，而透过人影的缝隙，那个浑身都是鲜血的女人慢慢地从地上爬起，“噌”的一声扑向了高大的男人，而他们身后，是一个仰躺在地上的年轻妇女，脖颈处一滴一滴向下淌着鲜血，苍蝇嗡嗡地围上，几个年轻人正在拿着手机顺着汨汨不断地鲜血，颤抖着拍向身前那两个撕扯在一起男人女人。

　　“快救救他啊！！！”

　　“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大家快抓住她的手！！！”

　　“快快快，不要再拿手机拍照了，救人要紧！！！”

　　“救护车叫了吗？快叫救护车！！！”

　　“医生呢？我们这里有没有医生！！！？”

　　一声“医生”唤醒了后知后觉的林诗妍，她把手机塞回到包里，慌慌忙忙地跑了过去，女人被几个强壮的男人掴住了胳膊无法动弹，嘴角在向下淌着不知道是谁的鲜血，唇边沾染着一小截男人的皮肤，她痛苦地低吼着，用力地想要挣脱开胳膊扑向林诗妍，又被身后的男人拉回。

　　“我是医生。”

　　林诗妍向一旁退了几步，几个围观的人为她让出了一条通路好让她去查看，地上的女人已经毫无生气了，咬断的应该是大动脉，鲜血汹涌而出，林诗妍跪在地上，从包里拿出一块丝巾，右手抑制不住、颤抖着缠住了女人的脖颈，鲜血似乎就在她的手下一点一点地流失，她用力地按压住她的咬痕一处，那张由于血液不断缺失，继而转向了苍白的脸就那样瞪大了眼睛看向她，好似目眦尽裂。

　　林诗妍回头看了看那个被扑到的男人，他的伤势不严重，只有手腕一处在防御的时候被咬伤，但还是虚脱地倒在了地上。

　　林诗妍松了口气，抬头问：“救护车还要多久？”

　　从人群里传来了一声快了，她点点头，侧头看向那个诡异姿势的女人，有些难以置信地问：“是她咬的？”

　　“对。”

　　人群里有个女人出了声，“这个小姐下车准备扶她起来，她就像发了疯一样扑了过来。”

　　“她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狂犬病？”

　　“狂犬病的症状有这么严重吗？都咬成这样了。”

　　“你们没看见那个女人都撞出去那么远，又爬了回来！？”

　　......

　　林诗妍没有心思再去听他们闲聊，向周围的女人借了几块丝巾缠住女人的伤口止血，过了几分钟之后突然感觉手下动脉处越来越微弱的跳动变得急促了起来，她连忙回头查看，血管的纹路从另一侧未受伤的脖颈处开始凸起，深灰色的向上爬满了整个脖颈，她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拿走右手去查看伤势，围在快要干涸处的血液上方的苍蝇“嗡”的一声围上，她连忙拍走，身旁有个小姑娘在这时有些惊喜地碰了碰她的胳膊，“医生，医生，我小姨醒了！！！”

　　她怔住了，那双被她合上的眼睛缓缓睁开，血丝爬满了眼白，凝瞩不转地紧紧盯着她看，她伸手在她面前挥了两下，“小姐，小……”

　　最后一个字还未吐出，女人便乍然直起上身僵直坐起，丝巾顺势掉落在地上，被她拍走的苍蝇再度蜂拥而至，林诗妍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那个唤女人为小姨的小女孩脸上的泪珠还未抹干净就一把抱住了她，嘴里还在不住地说着，“小姨你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忽地，小女孩不说话了，往后撤了撤身子对上女人那双浑浊的瞳仁，好像听见了她的骨节处发出了很清脆的咔擦声，“小姨……”

　　女人呆滞地转头看向她，嘴唇在不断地抖动着，凸起的血管开始蔓延到了青灰色的脸上，林诗妍慌忙从地上站起，拽住小女孩的胳膊想要把她拉走，女人这时嘶吼着张开了嘴巴，“噗呲”，小女孩脖颈处爆裂的血管溅满了她一手的鲜血。

　　林诗妍用力地扯着女孩的胳膊，回头冲身旁呆愣住的人群喊道：“快帮忙！快！”

　　鲜血顺着脖子向下流淌，小女孩白色的裙子被染脏，她不住挣扎着的手腕在鲜血剥离出身体之后，倏尔无力地下垂，腾空在了不住啃咬着她的女人的后背上。

　　不知道是谁拿起一个包发了狠地往女人头上一敲，女人啃咬的动作停下，缓缓转身，骨节摩擦声响起，她低吼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扑向人群。

　　小女孩残破的躯体倒地，那个虚脱的、不知道何时晕倒在地的男人“蹭”的爬起，霎时，人群尖叫，整条沥青公路汨汨不断地流淌着鲜红色的液体。

　　林诗妍跌跌撞撞地避开了被“人”咬伤倒地的躯体，身后的衣领不知道被什么扯住，她僵硬地回头，那张血管暴起的可怖面孔抖动了唇边血液吊成丝状的嘴唇，嘶吼着扑向了她，她被异乎寻常的力道推到了身后的轿车上，那张可怖的脸不断逼近，血腥味一瞬间在她鼻腔炸开。

　　她咬紧后槽牙用力地掐着女人的脖颈，指尖似乎快要镶进了她被咬伤的血肉里，女人却丝毫没有察觉，狰狞地张大嘴唇扑向她。

　　“小姐，小姐.....”

　　她向右躲了躲，避开女人就要碰上她脖颈的嘴唇，她抬起右腿，用力地踢向女人的膝盖，汗珠混着女人的鲜血成股落下，刺得她眼睛酸痛

　　“你清醒一点，小姐！！！”

　　“砰！”就在仅差几毫米，女人就要再度扑咬到她的时候，后背被人狠狠一击，她的身形一顿，下意识地回头看去，“砰！”，又一声，身后的男人拿起手里的棒球棒用力地朝女人头上一挥，女人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几步，脚步忽地不稳，跪倒在了地上。

　　“喂，你没事吧？”

　　林诗妍惊魂未定地看向一旁拿着棒球棒的男人，擦了擦脸上从女人唇边滚落下的鲜血摇了摇头。

　　整条街道已经乱作一团，公交车横亘马路，私家车不断地鸣笛，那些倒地却又爬起的“人”争先恐后地扑向身后，撕咬、尖叫、四溅的鲜血不断地在整条街道上空弥漫。

　　她颤抖着回头，那个摇晃坠地的女人又爬起，身形狰狞地扑向身后的男生，她用力地拉住男生的手腕，拼尽全力向前奔跑。

　　疯了。

　　她抑制住胸腔的恐惧回头，满目疮痍

　　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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