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

　　想的没错，不要质疑，我已经死了

　　我叫林柒苒，已经死了2年了

　　死于我十八岁那年夏天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记不得了，比如我忘记了我是怎么死的

　　这两年里

　　……

　　刚死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我变成鬼了

　　一睁眼，便觉得如车碾过了一般，骨头都要碎了

　　“啊啊啊啊！我怎么这么疼啊？李楠楠，李楠楠，你别吃了，你看看你爹，快死了”

　　李楠楠抱着腿，躺在躺椅上，吃的薯片喝着肥宅快乐水，看的无脑网文剧，一个劲的傻乐

　　我接连喊了无数次李楠楠的名字，我被气疯了，爬起来想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却抓了个空

　　一愣，我怎么了，我怎么摸不到她了

　　低头一看，我的腿成半透明状，我有点慌，我隐隐感觉——

　　“我不会已经死了吧？”

　　感觉脑海好像被什么轰炸了，耳边嗡嗡嗡的笛鸣

　　我受不住想扶住桌角，可根本碰不到，那一瞬间我是无助的

　　“楠楠，楠楠救救我，我好痛苦，李楠楠，求你了，理理我，李楠楠，这是恶作剧对不对，说话啊，说话啊!”

　　我像条苟延残喘的死狗，趴在地上，贪婪丑陋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一阵有节奏的狗叫，打破我的痛苦，我平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歪？”李楠楠慵懒带着不耐烦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响起，对打扰她看无脑剧是极度不满

　　“歪？啊!林叔叔？怎么了嘛？不可能吧，叔叔，今天不是愚人节您别逗我”

　　说着李楠楠声线都开始发抖

　　“叔叔，您让阿姨别哭，我马上来，我马上来”

　　李楠楠控制不住眼眶发红，鼻头的酸楚，她只能尽可能的不让自己说话哽咽

　　电话嘟的一声挂断，她从床上一把拽过外套，套在睡衣外面，还穿着拖鞋就跑出去了

　　“你的鞋”我爬起来，冲她喊了一嗓子，看着被关上的房门，咬咬牙，冲了过去

　　哈!果然，老子是无敌的了

　　我一路跟着她，坐上出租车，来到……一个好陌生的地方，有些震惊，我的天，这俩一见面就掐架的货，居然同框了，没错是我的老爹和老妈

　　我爹妈很早就离婚了，我被判给了我妈，也不知道他俩咋结的婚，打我记事起，就吵个没完，终于在我刚上小学的那一年，离婚了

　　我倒是没有多伤心，毕竟不快乐的家庭，强行组合在一起，只会怨气冲天，还不如拆开各自安好

　　没几年，我妈又找了一个，生了个弟弟，挺好的，都挺好的，除了我有点像局外人以外都挺好的

　　此刻，我妈坐在车里上哭，那老头在车外步履徘徊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老头了，他头发花白了不少，还有了啤酒肚，啧啧啧，老男人也不知道保养保养，说不定还能再找一个呢？

　　“阿姨!叔，我来了”

　　老头看了眼楠楠，叹了口气，眼眶湿漉漉的，像是强忍着什么

　　李楠楠还喘着粗气，拼命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平稳下来

　　我妈看见她来了，便下了车，拉住她的手，眼含热泪

　　“楠楠你来了，你去看看她吧”

　　说着就拉着她，左拐右拐的，一路上，看到许多墓碑，黑漆漆的立着

　　终于来到我的幕前，啊怎么选的这张照片，好丑啊，我额间的痘还没消呢，谁选的，晚上我去给他托梦!

　　我看见我的遗照了，没什么感觉，没有多悲痛欲绝，怨恨冲天，好像……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楠楠摸了摸我的遗照

　　“阿姨，能给她换一张照片吗？这张她不会喜欢的”

　　不愧是我的儿，真懂她父亲，给你点个赞我的老baby

　　我妈有些愣住，也没等我妈开口，李楠楠掏出手机，翻来翻去，寻找着什么

　　“阿姨这张，她最喜欢了”

　　那张照片，好像是刚入夏的时候拍的，那天咱俩打着去她家自习的名义，其实玩一会学一会，还画了一个美美的妆，穿的她的新裙子，雪白的百褶裙，领间是蓝色条纹和水手服很像，胸口系的和它同个色系的宝蓝蝴蝶结，丝绸的质地，像水一样垂落

　　是在她家楼下，新制好的喷泉前拍的，微风扬起我的碎发，阳光正好，只是一切都停留在那个时候了

　　后来，这张照片成了我的遗照，李楠楠原本站着的，站累了，干脆拍拍屁股坐了下来

　　我妈他们都走了，好像是去招呼亲戚了

　　我翻了个白眼，啥玩意亲戚我都不认识好吧，呸，都是来吃老娘席的

　　“他们都走了，你出来看看我吧”

　　李楠楠看着我的照片，开口

　　大姐，我也想啊，你抬头看看你头顶的大太阳，我不害怕，你不害怕吗？

　　“呵，你个蠢货，刚当鬼，可能都不会现身”

　　说着她眼眶就红了

　　你真了解我哎，到底怎么现身啊啊啊啊，谁教教我，我还想给你托梦，给我多烧点钱呢，死前我是穷人，死后不能当穷鬼吧

　　哎哎哎，大姐我不要钱了，你别哭啊

　　我手忙脚乱的想要去擦她的眼泪，可根本碰不到，急得我都想一头撞在我的墓碑上，再死一次

　　“你怎么就死了呢，咱才毕业几天啊，我还想和你考一个大学呢，你个没良心的”

　　对不起楠楠，我没法陪你上大学了

　　我蹲在她面前，静静的看着她，伸手，在她脸前一厘米左右的位置，装作像是摸到她了一样

　　“你什么时候死的死鬼，你怎么不来看我，怎么不给我托梦啊”

　　她说着，哭着，嘴里的话混成一团，后面好像还讲了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是不是有别的闺蜜了，林柒苒，我告诉你啊，你死了我也是你最好的朋友”

　　啊对对对，我死了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不哭了，楠楠，人都死了不值得掉眼泪，你还要看你的无脑网剧呢

　　我在这陪了她好久，应该说，她在这陪了我好久

　　久到太阳已经摇摇欲坠，身后我妈也站了有一段时间，她眼神是混沌的，脸颊上的泪渍，干涸了

　　“楠楠起来吧，你坐了好久了，哭了好久了，没太阳马上天就冷了，回家吧楠楠”

　　我妈想把李楠楠拉起来

　　她一把甩开我妈的手

　　“为什么不让我陪着她，你们都没让我去看她最后一眼，为什么现在不让我陪着她”

　　她跪在地上死死的抱着我的墓碑，仿佛只有这样才不能把我们分离，我跟她跪在地上，仰头看着我的母亲，为什么啊？我也想知道

　　她没有解释什么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还在絮叨的李楠楠

　　“我连她什么时候死的我都不知道，她怎么死的我都不知道，我们明明认识这么久了，明明我们从三岁就认识了，看不到她的出生也就算了，为什么我还看不到她死去的最后一眼啊，为什么啊，阿姨，为什么！”

　　“她死了一周了，在高考结束的第二天晚上，出车祸死的，过马路，被酒驾的货车司机，撞死的，她被车碾的……我不想你一个小姑娘看到她那个样子，你知道吗？楠楠，阿姨是为了你好”

　　我妈蹲在地上，轻拍她的背，李楠楠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仿佛下一秒她就要来找我了

　　一直到夜里九点，我妈找了几个人，生拉硬拽的给她拽上车，她已经哭的发不出声，累的没有力气，可还是挣扎着，好像是和命运较劲

　　在车上

　　“阿姨，可以给我一样她的遗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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