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

　　消防队外传来嘈杂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吵闹。

　　江洲松开段含烟，他低下头，用拇指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烟烟，你就先呆在这里，别乱走，等我回来，好吗？”他表面镇静，内心十分紧张。

　　段含烟沉默了良久，才点点头。

　　江洲轻轻松了一口气，揉了揉她的头才离开。

　　消防站的大厅里，

　　一个年轻女人搂着孩子默默哭泣，“我的大壮——大壮——”一个上了年纪的胖胖女人哭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弟妹、嫂子，小杨和大壮都是英雄，是我们没有保护好他们，以后你们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们帮忙。”老胡面露苦涩，仍安慰着她们。

　　“为什么是我的丈夫走了，他走了，我们娘俩怎么办？”年轻女人抬起头，强忍悲伤地说道。“他的女儿才三岁啊，我们该怎么办？”说着说着，又哭了。怀里的小女孩喊着“爸爸，爸爸，我要爸爸——”喊着喊着，她就和妈妈一起哇哇大声哭了出来。

　　老胡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他转过头，颤抖着，抹了抹眼睛。

　　江洲看到这一幕，他转身倒来三杯温水，两杯递给她们，一杯递给了老胡。

　　他站着她们面前，“姨，弟妹，我是昨天领队的队长，真的很抱歉，是我们的失误，是我这个当队长的没有保护好他们，——”“噗——”水从江洲的脸上流到身上，他十分狼狈，头全湿了。

　　“阿姨，弟妹真的对不起。”他低眉顺眼再次和她们道歉，虽然他可能知道这点歉意并不没能挽回两条人命。

　　胖阿姨哭喊着说：“道歉有什么用？能救回我儿子的命嘛？为什么是他死？他还年轻，还没有结婚，我还等着他给我娶媳妇，生孙子。我的儿子大壮，他多久没回家了？他大半年没回家了，因为他说他要训练，我想他啊，但也只能偷偷想，因为我知道当消防员是他的梦想，听说这是他第一次前往消防一线，第一次啊！他就走了，他还没告诉我，救人是什么感觉。我现在后悔啊，为什么就没有拦住他报消防员。你们呢？为什么你们不能救救他，为什么报警的人都救出来了，我儿子却牺牲了？”

　　她边哭边推打着江洲。江洲也不反抗，脚步踉踉跄跄地后退，一个不稳，他倒在了地上。他一直低着头，什么话也没说。女人看他倒地了，也没意思了。

　　在墙边躲着的段含烟捂着嘴，强忍着眼泪，在看到江洲倒地时，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哗啦啦的怎么也止不住。她心疼江洲，她想她要陪着他，她直接忘了江洲的叮嘱冲了出去。

　　周围的兄弟们听着她们的哭诉，心里也闷闷地，有人红了眼眶。看到队长被泼水时，就有人冲出去了，但被队长挡了回来，他们只能在一边看着，看到队长倒在地上，小伙子们一股脑地涌到了江洲和段含烟的身边，挡在他们的身前。

　　有人试着和家属讲道理，但是家属就是一直哭一直哭，他们心里苦恼极了。老胡走过来好声好气地劝着，终于把她劝走了。

　　江洲低着头，他的眼睛早已在大壮妈妈一声声的质问里变得通红，他在想什么呢？他在想大壮，在想小杨，大壮会叫他江队长，但更常叫着他“洲哥”,大壮时普通二本毕业的，没有任何训练基础，差点在训练中没坚持下来，是他一次又一次鼓励着大壮，大壮才坚持下来的。他在想，他是对大壮有责任的的，如果大壮没有成为消防员，如果他不让大壮进行二次搜救，大壮是不是就不会死？

　　他捂着眼睛，终于绷不住哭了。一声一声的哽咽像敲在了段含烟的心上，她的心忍不住抽痛了起来，她蹲下揽着江洲的头在她怀里，就这么一直抱着他。

　　周围的兄弟也听到了队长压抑的哭声，心里都不好受。

　　老胡送走了家属，轻轻地赶走了周围的人，他对着江洲说，“江洲别听家属胡说，这一点都不怪你，如果有错，那也是我们消防队的每一个队员的错，更是我这个老指导员的错。段记者，这里就拜托你了，我还要回去写报告。”

　　段含烟点点头，就这么一直抱着他，什么也不说，一如那个夏天。

　　夏夜的晚风吹拂过河堤柳岸，靠近河岸的夜市还是灯火通明，游人往来不绝，叫卖声不断。很多人坐在露天的椅子上吃烧烤，吹着凉风，十分惬意。

　　“嫂子,我敬你一杯！”

　　大排档里，大家都惊奇的看着一群高大的小伙子管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孩叫嫂子，还轮着打算敬酒。

　　段含烟看着这么多人拿着酒杯，还没喝，脑袋就隐隐疼了。也幸好，做了记者几年，酒量也练出来了些。她喝了几杯，脸颊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眼中也含着浅浅的水雾，动人极了，周围敬酒的兄弟们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有位五六十岁的大叔流露出怀念的表情，笑着和对面的人说：“这就是青春啊！想当初......”嘴里嚼着花生米，喝着小酒，啵嘚啵嘚又回忆起十五六岁在街头打架拜把子的事情。

　　“江队，这真是我嫂子啊！”小杨哭丧着脸问着江洲。

　　江洲臭着脸点点头。他没想到还没打一个照面，他的好兄弟就喜欢上他“老婆”了。

　　他看到兄弟们轮流的向段含烟敬酒，他又气又紧张，这群大老爷们怎么好意思对女生灌酒呢？赶忙屁颠屁颠地到她面前挡酒，没喝几杯，他就好像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说话都结结巴巴，直接靠在桌子上。

　　大家都觉得有些没意思，就这？都有点不太相信，但没办法，他们也不是强盗，在女生面前，他们还能硬灌不成？

　　他们只能自己喝的尽兴，好像一通醉酒就能将最近的郁气赶走一样。

　　有人在夜市或小吃摊的烟火其中长歌纵酒，也有人眼波流转迎面撞进夏日晚风。

　　本来还有人想送送他们，但段含烟推辞了。段含烟扶着江洲和众人挥手离别，她揽着他的腰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男人的腰劲瘦有力，手感很好她忍不住摸了两把。她想停下来喘口气时，发现肩膀上的力咻地一松，男人虽然还靠在他身上，却几乎没什么力了。

　　她无奈地看着男人，“江洲，醒醒，别装了，我知道你没完全醉，我实在是拉不动你了，你太重了。”

　　江洲晃晃悠悠的身体马上站直了，男人一身白衣黑裤，一手插兜站在路灯下，挺拔如劲竹，不知是皓月还是明灯的缘故，他那修长的手指似乎也微染了一层柔光，根根白皙，仿佛散发着莫名的吸引力。

　　“咳。”他紧张地握了握手，“我们还真有默契。这你都知道我醒了？”他好像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道。说完他又感觉自己像说了废话。他只好咧开嘴傻笑着。

　　她的心跳莫名的加快了些许，耳根有些发热。

　　过了一会儿，他含羞地问道：“烟烟，你刚才是不是摸我腰了？”

　　段含烟羞愤极了，“没有！”

　　他紧紧地看着段含烟，眼神十分火热，段含烟本来想转移视线的，但还是强撑着和他对视。

　　男人看着他，空气中地荷尔蒙气息愈发浓烈，他再也忍不住，伸手一把将她扯到怀里，低头狠狠吻住她的唇。

　　女孩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没有思考能力。

　　只觉得滚烫的唇瓣上，有种陌生地酥麻感，像一股电流从四肢流向心脏。

　　她还能清楚地闻到一股清浅的酒气从对方传来，她好像有些醉了。

　　渐渐地，她也忍不住闭上眼睛，情不自禁地回应起来。

　　一吻结束，两人的眼眶和耳朵都红红地，江洲的眼睛激动地里凝结起一层薄薄的水汽。

　　“烟烟，你知道么？我真的好想好想你......但我不敢随便去找你......”说着说着他的眼眶更红了，好像含烟欺负了他似的。

　　段含烟听着他诉说他的思念，有点难受，又有点无奈。

　　其实她也好想好想他。她只想快点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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