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拾梦

　　早晨闹钟响起，孟晨快速地按下闹铃后起床洗漱，穿好衣服出门，动作干净利落，整个过程花下来不到十分钟。

　　孟清平时下班很晚，所以几乎都是在中午才起床，而那时的孟晨已经放学回家给孟清做午饭。
　　虽然听到了铃声，但孟清把头埋进被子不愿起床，身边人离开时带走了温暖的体温，即使孟晨动作已经很轻了，还是避免不了冷风进入棉被里。

　　孟清并没有起床气，内心挣扎了一会后才用手撑着坐起来，拉开窗帘看见孟晨沐浴着熹微的阳光骑着自行车，弟弟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后，孟清又闭上眼沉沉睡去。

　　晚上八点半左右，酒吧刚营业不久，旁边就停满了许多车辆。各种颜色、品牌的车辆聚集，犹如举办着一场小型车展，走出来的也都是俊男靓女，看起来光鲜亮丽。

　　一辆迈巴赫上，里面的车主看了眼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接着对着镜子摸了摸刚刮干净胡茬的下巴，给头发又打了一层摩丝后才满意地脱下束缚的西装外套，走下了车。

　　“哟沈总，您终于肯赏脸了啊，来坐坐坐！”一个蓝发寸头男猛地向沈由招手，让出了沙发中间的位置，并递来一根香烟。

　　“嗯，不久前不是才刚来吗？” 沈由在沙发角处弯腰坐下，没有领寸头男的情，一看那烟就知道是便宜货，他从来不抽。

　　寸头男也不尴尬，挨近沈由，几乎要贴到他身上，小声谄媚道：“是是是，那......今晚要给您找个小鸭子吗？”

　　沈由皱眉，冷声道：“不用了。”

　　“哎好好好。”寸头男摆正了身体，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接着就是桌上的男男女女分别向沈由敬酒，人很多，第一轮敬酒过去之后，沈由毫无醉意，随意地靠在沙发上。沈由的酒量很好，这是天生的，可以帮助他用来应对形形色色的应酬。

　　此时的孟清在隔壁桌熟练地收拾被酒醉的客人摔碎的玻璃渣子，蹲下用白布把大的碎片捡起来后，再用扫把把小的碎片清扫。

　　沈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用手肘撑在膝盖上，单手托腮。

　　这是不是之前和一个醉鬼闹起来的服务生么，不过之前坐的位置是背对着的孟清那些人的，动静响起时他才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这种耍流氓的小事对他来说，并不能吸引他的眼球。不过今天仔细一看，这服务生长得倒是挺不错的。

　　沈由盯着孟清的侧脸，灯光不停变幻，照射在孟清的脸上，勾勒出柔和的线条，动人心魄。他轻抿了一口百利甜，一股浓郁的奶味在舌尖弥漫，沈由咂了咂嘴，就像在品尝着眼前动人的男子。
　　真是一款勾魂又致命的毒药。

　　地上很快就被打扫干净，往杂物室走去。沈由感到稍许遗憾，不过没关系，他很快就又能见到了。

　　孟清从杂物室走出来后，沈由便招呼他来自己旁边。孟清走了过去。

　　“您好，请问......”孟清话未说完，沈由刚拿起的酒杯就向孟清倒去。孟清的白衬衫上顿时出现一块污渍，酒液流到黑色裤子上。孟清淡淡地看着身上的狼藉，面部看上去没有任何的表情。而遭到冒犯后微微蹙起的眉头弧度把握地很巧妙，被额前细碎的刘海遮住，无人发觉。

　　“啊，真是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沈由不好意思地笑笑，与孟清对视，咽了口唾沫，眼神里隐藏着对猎物的渴望。

　　“没事。”孟清扶额，无奈道，“请问您有什么需求吗？”

　　“需求啊......”，沈由用手指摩挲着下巴，看着孟清若有所思，深沉一笑道，“给我来一杯爱克斯之吻，谢谢。

　　“好的，请您稍等。”

　　“嗯。”沈由微笑目送孟清离开。

　　一股奶味飘散出来，不过酒吧里更重的是烟味和香水味，掩盖了孟清身上的味道，周围的人并没有闻到，孟清向吧台走去。

　　一旁的寸头男原本在和同伴玩骰子，听见沈由的声音后便关注着这边的情况。直到孟清走后，才狗腿地对沈由问道：“沈总，您看上他了？”

　　“你说呢？不过你别多管闲事。”沈由丢下一句警告的话后便起身离开。

　　刚把一瓶金酒放入酒柜中的谭绿一转身，便看到身上湿了一块的孟清。

　　“你怎么了？”谭绿关切道。

　　“没事，不小心弄到的。7号桌的客人要一杯爱克斯之吻。”说完孟清就走到旁边的员工休息室，拿起一套新衣服往厕所走去。

　　看着孟清进了厕所后，沈由也跟了上去。不过在他进去之后，孟清已经走入了小间。厕所里没有别人，沈由暗自窃喜，真是上天安排给两人独自谈话的好机会。

　　小间里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沈由靠在墙上，右手抱臂，默默听着里边的动静。

　　孟清换好衣服出来时，推门声响起，沈由为了假装自然，赶紧移动到洗手池旁边，在通过洗手台上挂着的大镜子看着孟清，打开水龙头洗手。

　　见状孟清愣了几秒，没有说话，洗着手，一副等着对方开口的样子。

　　“你好，弄脏了你的衣服我有点儿过意不去。”沈由转过身笑意盈盈地看着孟清，对他开了口，“待会想请你吃个饭可以吗。”

　　“谢谢，但还是不必了，衣服我能洗得掉。”孟清淡淡回道，“而且我还要工作。”

　　说完便要离开，沈由伸手拦住了他。

　　“放心吧，不是现在。可你不接受我真的过意不去。你没空没关系，要不先加个联系方式，改天等你有空我在约你。”说完沈由堵住门口，递出手机。

　　孟清看着沈由一副你不给联系方式就出不了这么门的样子，轻叹了口气，在沈由的手机上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这人真奇怪，孟清鄙夷地看着沈由，有看来有时候太过于礼貌也会给人带来不适，不会是为了想要自己的联系方式才给他安排了这么一出好戏吧，算了，可能人家的家教好，真的就这么好心呢，这么胡乱揣测别人也是不对的。

　　第二天早上，孟清被电话声吵醒，老板通知今天给自己放假，不用去上班了。老板似是察觉出孟清的疑惑，接着告诉他:“你的假期原本不是在周六嘛，但是周六小尤姥姥的护工家里有事。哎，他姥姥的病你也知道，少不了人照顾的，所以我把你和小尤的假期调换了。”

　　还以为自己工作要丢了，孟清内心叹了口气，想来他们这家酒吧当服务生的挺多的，其中不乏好看的、有能力的，自己还是担心会失去这么一份工资高的工作。其实哪天放假对他来说都一样，爱换就换吧，反正都死假，无所谓。

　　被吵醒了之后，孟清怎么也睡不着，索性穿衣服起床了。孟清自从到酒吧工作以后，每天睡到中午，很少吃早餐，起床就直接吃午餐了。但这回谁让他这么早就醒了呢，总得吃点东西。

　　他把目光落在了橱柜上的最后一包泡面上。香菇炖鸡......自己最不喜欢的味道。但自己的肚子发出了抗议。在撕开包装打开饮水机热水的过程中，孟清想到了孟晨好像不让自己吃泡面。

　　“你饿了想吃什么我可以给你做，不要吃那些没有营养的东西来填饱你的胃。”孟清的脑海里回荡着孟晨说过的话。

　　那他早上出门的时候，有乖乖买早餐吃吗？自己好像没有对孟晨问过这么一个问题，但一想到孟晨日益窜高的身体，这个问题也就有了答案。

　　碗里热水的水位越升越高，直到烫到孟清的手指，他才从发呆中回过神来。

　　怎么那么不小心？孟清愣了一下，想不出心里怎么会响起这句话，还是孟晨的声音。

　　吃完泡面后，孟清洗好碗，躺在沙发上，久违地打开电视机，用遥控器不停地换台，发现都没有自己喜欢看的节目，“啧”了一声，最终输下了他最常按的两个数字。

　　广告时间，手机里传出一道提示音，孟清拿起手机，屏幕里弹出一条艾特，来自家长群。

　　@全体成员，各位家长们好！在新学期里，为应对高考前的复习准备，需购买......等复习资料568元，请于本周周末前交齐所需费用，谢谢配合！

　　又要交钱啊，还剩四个月，写得完么。哎不过自己高三的时候也这么抱怨过呢，如果是孟晨的话，那就真的能写得完。

　　孟清捏了捏眉心，关掉电视，从桌柜下翻出一个小盒子，抽出六张人民币放在桌上用一个玻璃杯压着。

　　接下来干点什么好呢，孟清看了眼白墙上的挂钟，做饭等孟晨回来吧。

　　打开冰箱，里面的食材已经不多了，剩一块五花肉，三个鸡蛋和两个番茄。

　　还行，可以吃最后一顿，说起来自己已经两天没逛菜市场，那就吃完饭再去菜市场买好了，这个店去菜啊肉啊肯定有很多新鲜的，不知道今天奶奶卖哪些菜呢？

　　中午孟晨放学回家，看到孟清已经把午饭做好。

　　“哥今天几点起床啊？”孟晨放下背包，洗好碗筷，打了两碗饭放在桌上。

　　“九点起的，被老板打的电话声吵醒，他把我的假期放在今天了。”

　　“这样子。对了，今天......”孟晨沉默了两秒，还是把剩下的话说出口，“老师说要交费。”

　　孟清挠挠孟晨的头，温柔笑道：“我知道，在家长群里看到了，下午你就把钱交给老师吧。”

　　“嗯。”

　　两人同时动筷。

　　2班教室。

　　“婵姐真爱给我们讲鸡汤啊。对了，孟晨，你想去哪个大学？”下课铃声响起，班主任走出教室后，前桌的沈芊盈便转头与孟晨搭话。

　　“考上哪个去哪个吧。”孟晨低着头写英语作业，并没有看她。

　　“哎，你之前不是获得了B大的保送名额吗？不想去？”

　　“嗯，不想去，离家太远。”孟晨回答。

　　沈芊盈听完后暗自窃喜道：“所以还是在C市咯，可惜了你这成绩。”

　　“没什么好可惜的，自己的选择最重要。”孟晨微微弯腰，整理书桌，作出一副很想结束这个话题的样子。

　　长得帅就算了学习成绩又好，性格呢还有些高冷，简直就是姐的菜啊啊啊！C大和孟晨总要上一个吧。

　　可是一想到自己苦苦暗恋了两年都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顿时失落起来。这个漂亮的书呆子再不开窍姐姐我就要毕业啦！呜呜呜，不行，我得赶紧出手了。

　　沈芊盈不甘地看着孟晨的脸，随后转过身去。

　　孟晨到教室时，孟清也走到了菜市场。

　　他喜欢到一家摊位里买菜，位于菜市场最里处的一个角落。孟清当初发现这家店是因为有一回周末孟晨生日，但孟晨被老师留下来准备数学竞赛，孟清答应了孟晨自己负责晚餐，不过家里正好没菜了，决定一下班就去买。

　　当初孟晨还在在快餐店里工作，好巧不巧，孟清被老板留下来打扫店面卫生。下班时已经晚上八点了，孟晨肯定已经回家了，他才匆忙赶到菜市场，而大部分店主已经关门，只有那一家店开着灯，没有收摊的迹象。

　　孟清庆幸着走进店里，发现这家摊位的摊主是一位的老太太，看着应该有七十多岁了，佝偻着身子，头发花白，佝偻着身子。蔬菜品种不算多，但看着还很新鲜，他便每样都买了一些提回家。

　　之后孟清便经常来这家摊位买菜，一是他觉得老太太一大把年纪了还出来摆摊挺不容易的，便想着照顾一下她的生意，二是老太太卖的菜质量很好，他也乐意光顾，买菜时顺便聊上几句，一来二去地便熟稔起来。

　　她有一个儿子在外打工，已经很久没有回来看她了。孟清习惯每三天出来买一次菜，有时是两天，而老太太总把最新鲜的菜亲自挑选出来偷偷留给他。

　　孟清刚把买好的东西放进自行车篮子里，来电铃响了，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号码，孟清一般不接没有备注的号码，但号码下方显示的是本地地址，他挑了挑眉，没有多想便滑开接听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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