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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见圣颜
在南书房当差有几日了,每日里来就是一个大屋子打扫来打扫去的,日子过得反而没劲儿了,倒有点想念起辛者库里的日子了。还真是应了额娘的一句话,这人呐,日子要是过得太舒适了,就容易胡思乱想。可她这都不是胡思乱想了,倒是有点像是受虐狂了,呵呵。
前几日,跟在前堂伺候的几个小太监打了照面,也算是认识了,从他们那儿了解到,原来皇上每天中午都会来南书房,只是在南书房里批阅一会儿奏折,便会去阿哥们教学的地儿检视,偶尔也会去去别处,然后就会又回来南书房处理政务。这南书房分前后堂,前堂是皇上批阅奏章,摆设着龙案的地方,平时多是些个公公太监伺候着皇上的文房墨宝之类的,后堂便是南书房的寝宫了。赫雅跟另外一个叫小荷的宫女在这南书房的寝宫白天黑夜两班倒的伺候着,倒是一次都没有见过万岁爷的面儿。
才这么想着,便有一个叫喜儿的小太监进来,猫着腰走到赫雅跟前,压低声音说“皇上今儿估计要在这南书房歇息了,李公公交代下来,让好生准备着。”说完就转过身准备退出去。
“喜公公?”赫雅见喜儿就准备出去,急忙压低声音叫着,“李公公有没有说皇上什么时候准备就寝啊?”
“哟,这你可把咱家给问住了,这李公公都没把握咱万岁爷什么时候就寝,咱家就更不知道了。”
“喜公公,您估摸着大概是什么时辰呐?”赫雅不敢怠慢了,说话间便称呼这位比自己还小的公公“您”了,想来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唉,想在这皇宫里安安静静的生存,是万事不由人呐。
“现在是亥时,通常过了戌时皇上还没有走呢,那就是在咱南书房歇息了,通常呢,皇上会在子时歇着,有时候也会到丑时的。”
“赫雅知道了,多谢喜公公了,以后还得您多提醒着点,赫雅会记在心里的。”
“好说好说。”说着便匆匆忙忙的走出去了。
说实在的,赫雅还是觉着跟这些个公公说话挺累的,一句话能跟您唠叨上半天才能说道重点上,刚开始赫雅真的觉得,何必呢。不过前堂的那些个公公里面还属这个喜公公比较好说话呢,可能是年龄小吧,她有事儿也比较多的找喜公公打听。
赫雅将皇上的床榻按照小荷教的软软的铺好,搬来了脚凳放在椅子旁边方便待用,将送来的水壶熨在炕桌上的茶炉上,待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便站在一旁耐心的等待着。心里估摸着一会儿皇上进来可千万不能出错,伴君如伴虎就不用说了,额娘说过:“皇上是个好人”,皇上操劳国事已经够累够忙的了,绝不能再在这些小事儿上面让皇上费心了。
赫雅在皇上进来的那一刻几乎忘记了呼吸,她愣愣地直直地盯着皇上,看着皇上一步一步地走到自己眼前,再从自己身边走过去,气定神闲的坐在了炕桌旁。皇上从她身边走过时,跟她相距非常的近,她只觉得皇上特别的高大。她回过神儿来的时候,皇上已经坐在炕桌旁看着她了,那眼神像在说着什么,像是质问像是不解像是疑惑,让她突然背脊一凉。赶忙走到炕桌跟前,为皇上到了一杯水,便退在了一旁。悄悄地看了李公公一眼,却没想到李公公也正在看着她,用一种责备的眼神看着她,她无奈的低下了头,她不是没有听到李公公刚才的刻意的咳嗽声,她也不想出乱子啊,可是已经这样了,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一切听天由命吧,大不了再回去辛者库呗。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皇上喝了一口水便看着她问。
她本来把头压得低低的,听见皇上这么问便抬起头来看着皇上,想知道皇上是不是在问自己,见皇上看着自己便赶紧上前一步“回皇上,奴婢赫雅。”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规矩,竟敢直视圣上,你来南书房的时候不是教过你了么。”说着俯身转向了皇上继续道,“皇上,她就是罪臣佛伦之女,是前些日子皇上命奴才从辛者库调到南书房的,调过来没有几日,不太懂得规矩。”李公公见赫雅把教过的规矩全没记在心上,有点着急了。
赫雅在李德全说到罪臣的时候,抬眼看了李德全一眼,李德全只顾着回答皇上,便没有注意到,可是皇上却将这一微小的举动看在了眼里。
“不碍事儿的,”皇上说,“伊桑阿生前曾官拜尚书、大学士,这丫头想来自幼也是锦衣玉食的。”皇上说到这里的时候,赫雅又抬头看了看皇上,她知道皇上在想什么,本来想说并不是皇上想的那样的,可是再一想,皇上怎么想的又干自己什么事儿呢,何苦逆了皇上的意,惹皇上不高兴呢,自己到了今天这般境地,还在乎别人怎么想的么。
皇上将她这些变化是全都看在眼里的,看着她抬眼像是想说什么,看着她眼里的不悦转为淡然,他忽然想起李德全带她来南书房的那天,她好像什么都没有问,由今天这般看来,她是一点也不害怕的。没有一个受了惊吓的丫头能够在犯了规矩的情况下还能这般泰然处之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能让她有这般的气度、这般的处变不惊呢?
“更衣就寝吧。”想到明天还要解决山东大雨的问题,便不自觉有些忧心,不想再想其他,就此早些歇息吧。
赫雅和一众太监宫女服侍皇上睡下,便被李公公叫到殿外批评了一顿,赫雅听着李公公的批评和教导,将教导记在心上,将批评抛之脑后。到最后,李公公几乎被她那不温不火的态度给逼急了:“若不是万岁爷体恤,凭你这资质也能在南书房当差!”
赫雅细细想想,其实也对,在南书房当差,这可是亲君侧的差事儿,说不定哪天万岁爷一高兴,赏赐个什么的,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儿。可是伴君如伴虎,做这份差事儿的都是些何等机灵的宫女太监啊,可是她赫雅也不笨啊,只不过是今天看到久违的皇上,多少有点紧张而已,倒不至于说资质差,不过她也不计较这些,也就由着李公公说吧,最不济也不过是回去辛者库么。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特别能勾起人心底的事儿,这会儿站在寝宫外面,想着里面住的就是几个月前自己有可能嫁的皇上,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却是物是人非,康熙三十九年阿玛获罪入狱,连累哥哥跟着一起被判了罪,额娘伤心过度,从此一病不起,今年年初便跟着阿玛哥哥一并去了,只留下了她一个人,被罚到辛者库终生为奴为婢。赫雅下意识地便去抓自己胸口的佛豆。佛说:万般皆是命。额娘说:要好好活着,为自己活着,不要追究什么,阿玛跟哥哥也不会希望我去追究什么,万般皆是命。雅儿什么都不追究,雅儿知道阿玛是个好人、哥哥是个好人,这就知足了,谁对谁错,谁好谁坏,自有别人去评判,历史是掩埋不了真相的。雅儿什么都不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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