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幻夜同人——Gray Night

　　喷泉中的石像投下深色的剪影，斑驳的金色雕花笼中连孔雀的羽毛都不见踪迹。
　　医生眯起眼，想象着某个夏日午后，一对华丽嚣张的孔雀在这个院落中，禁锢于金色牢笼中，不会歌唱，无法飞翔，却依旧骄傲地炫耀着它们的羽毛。

　　他缓缓随着旋转楼梯盘桓而上，楼梯的尽头，有人朝着他漫步走来，医生朝他招了招手，那人也还他同样的礼节，而后，医生不自觉的笑起来。
　　那是一面落地的全身镜，镜子木质的角架上雕刻着盛放的玫瑰，层叠的花瓣常开不败。他用手划过平滑的镜面，触手微凉。
　　“会不会在那一个这样的晚上，有温暖的鲜血洒在这里？”医生喃喃地自言自语，他听见有什么自黑夜的盲角里滋生出，纠缠着将他笼罩。
　　“你总是做一些无聊的假想，我的医生。”夜色军装在月光渲染下呈现出银灰色，黑暗中盛开的妖有着水钻般耀眼的眸子，高贵而谨慎地注视着镜中的恋人。
　　“呵呵，是么？”医生素白的指尖顺着暗红色的木玫瑰勾勒出繁复的姿态，他将手指置于军官的眼前，满意地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凋谢的玫瑰色。

　　“这个城市充满了腐尸的味道。”军官靠着洛可可风的雕花大床，脸孔沉静如同月下的水，淡漠而冰凉。
　　“哦，军官大人，你可以把它想象成杏仁腐烂的味道。”医生调侃着，干净的手指保持着温柔的姿态，将绷带一点点束缚起来。
　　床边丢满了染了胭脂色的旧绷带，军官抬起头看着医生，一字一顿地说：“你的比喻更让我觉得恶心。”
　　“谢谢夸奖。”医生发出低缓的笑声，将东西收进药箱推到一边，欺身爬到军官身上，“不过，像我这样全身都是腐烂味道的人，你怎么不觉得恶心？”
　　“因为，我们一样……”全身散发着腐烂的味道，从身体一直到灵魂深处，“就像炼狱的味道。”
　　“或许，我该去做个礼拜。”医生轻轻用左手抚上军官眼角的泪痣笑了出来，“也许神会告诉我怎么做。”

　　他想起，在父亲无数的情人中，有一位美丽的夫人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她曾带着年幼的自己与军官在那个布满五彩玻璃窗户的建筑中度过了许多个周末的时光。
　　他依稀记得她送给他们的第一份礼物——那本厚重的宗教经典——在许久之后的某一个下午，被他用火烧得只剩灰烬，那些黑色的碎片蝴蝶一般绕着他们飞舞成颓然之姿。
　　那位夫人曾经指着他们说，“松开你们的手，男孩子之间怎么可以这么亲密！哦，上帝啊，请宽恕这两个无知的孩子！”

　　但是，这个世界，是再多的忏悔也救赎不了的。

　　医生一点一点地缠绕着军官清冷的身体，紧紧拥抱着那个人的肩膀。
　　如此的接近，目光交错间，军官闻到医生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温暖得如同从天幕坠下的余晖，在黑夜的痛楚来到之前，令人疯狂的须臾。
　　他睁着眼，看着浅蓝色的天花板上绘画着的天使图样，恍惚间想到了幼年自山坡上奔跑着堕入倾城的日光里，满眼绚烂的色彩。

　　痛苦交织着愉悦的潮汐将人吞没之时，军官在医生耳边低声说。
　　——我的医生，你忘记了么，上帝早就抛弃了我们。
　　——你忘了么，那位夫人说过，同性恋者会玷污上帝的圣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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