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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
“林漪……有点儿意思。”朱舸喃喃道。
“怎么呢?看上人家了?”郁温很乐意拿他打趣儿。
“呸,我不跟你贫!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跟家里人躲债,是欠了哪家的债?”“大盐商林宽啊,怎么了?”朱舸没吭声,只是朝她眯缝着眼,眉头还微微一蹙。“哦,姓林!我记起来了!林家确实上头几代人都在宫里做事,有不少御赐的宝贝!”可转念一想又不对:“林家在南边家大业大的,他们家的小姐往北跑什么?”朱舸却笑了:“你们家在南边儿安安稳稳的,拖家带口的往北跑什么?”“我们家要躲债啊,可林……”朱舸知道她要说什么,就掐住话头:“都变卖家产了,你还没回过味儿来呐?这年头上面对这些富商大贾打压得紧,好些富商都破产了。我看这林小姐,八成也是躲债来了。你对林漪这名字当真没印象?”“……”“那林澈你总记得吧?林澈?”“那个小白脸儿?”这人郁温倒是知道。
六七年前那天,她跟着家里人在这小城里赶路,不知怎的走散了,一个人没头苍蝇似地瞎转。十来岁的孩子倒也不知道怕,就是这种没有方向的感觉让她有点儿心焦。倏忽路过一间文玩铺子,和铺子里低头猛窜出来的少年装了个满怀。那少年抓着一卷字画从铺子里跑出来,撞上郁温后稍稍驻了脚,将手里的字画往郁温怀里一塞,低声道:“去西边巷尾等我,晚些时候必有重谢!”转头向东跑去。铺子里一伙人追了出来,也都随他往东去。郁温还懵懵的,再摸怀里的纸卷才缓过劲儿来,连忙朝西走。
巷尾便没了商铺和住户,只一堵砖墙和一地杂草。小姑娘在那杂草堆前停下来,抱紧那卷字画斜倚着砖墙便坐。直等到日暮西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打瞌睡了,才听见一阵谈笑和着轻巧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是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一齐走来。逆着光,只见一个腰间佩玉的少年五官轮廓利落疏朗,皮肤干净得像白瓷;而方才撞了她的少年在一旁咧嘴笑着,小虎牙在夕阳的光晕里一闪一闪亮晶晶,害她险些被晃花了眼。虎牙少年朝她一伸手,她赶忙递过那纸卷。
“你瞧,我这眼光不会错的,这肯定是宋徽宗的真迹!你要是喜欢,依咱俩这交情,我打八折卖你,怎么样?”“依咱俩这交情,你应该直接送我。”“送你的还少?”“可我总觉得不够。”好嘛,倒卖文物也不碍着人家打情骂俏。
小姑娘就那么巴巴地看着,等到云彩越来越红、光线越来越暗,太阳也慢慢融进晚霞里不见了,肚子里咕噜几声,搅乱了头顶上闪动的星,那“生意”方才谈成。小虎牙笑盈盈地目送佩玉的少年远去。
“喂,小冬瓜!瞧你这打扮,南边儿来的吧?”
郁温懵懵地点头。
“逃难来了?家里人走散了?”
郁温不说话,只还是点头。
“别光点头不说话呀。我叫朱舸,你叫什么?”朱舸说着弯腰捡过半截树枝,在软和的泥地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写完了又问:“识字么,小丫头?”
郁温伸手要过树枝,也写:“我叫郁温,识字的。我爹原先在乡里教书。”
“嘿,这年头儿。教书先生都被逼得大老远往北逃难来啦。那这样,我看你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又恰巧识字——我家招识字的女孩儿做丫头,你来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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