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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州城
正月的梁州城,虽比不得京城那般热闹,但地处三江交汇,全国漕运都要从此过,便也有了京城乾州的几分热闹光景。进了梁州城,各式各样的稀罕玩意儿层出不穷,蜀地的吃食珍玩,江南的字画铁器,甚至漠北的罕见美玉也有,沿着梁州城能同时过六七架马车的干道,走不了多久就到了梁州城第一大酒楼,这第一轩虽不在京城,但却比京城的满园春酒楼更有名气,此时虽是正月,酒楼却早已是人满为患,小二几乎是一路小跑在迎客。
说书先生是梁州城本地人,不用回老家团年,打从初一开始就早早的在酒楼说书,也是图这段时间有京城的达官贵人来此一睹天下第一酒楼的招牌。酒楼老板早就和他说好了,这几日辛苦些多说写书,说些外地人没听过的东西,每日便按平日里的一日四钱银子的三倍给,这可把说书先生给高兴坏了,这会儿大堂里全是一边吃一边听书的,说书先生清了清了嗓子,就要开始绘声绘色的赚给儿子私塾先生的礼钱了。
“哒!”醒木一拍,这酒楼一楼约莫四五十桌正在嘈杂的食客们顿时安静了起来,只听得说书先生念念有词,“今儿个咱不说书上的,说一个诸位都听过的江湖新秀!”堂下也有不少是江湖上的人,甚至还有大门大派的弟子,先生话音刚落,西北角便有人应声:“先生要说的,莫不是去年中秋百派会武时那位昆仑派的白衣剑客?”此话一出,那些本不打算听先生讲前朝往事的江湖中人,却也侧耳听了起来。
大堂里又有人出声质疑:“据说那剑客不是昆仑派的,只是和昆仑派有些渊源,因此暂居昆仑派。”
“胡说,若不是昆仑派的,如何能替昆仑派上场比武?”
“都说了人家和昆仑派关系好,上去帮忙比试比试又怎么了。”
“那为何昆仑派独独就他一个不穿昆仑道服反而——”
“哒!”说书先生再拍了一次醒木,得意的捋了捋胡子,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说“不错,这剑客的确不是昆仑派的人,诸位且听我细细说来!”
“话说这白衣剑客,真名唤作明晚秋,一届女流之辈,武功何其了得,,剑法出神入化,最要紧的是,听说她肤白似雪,貌比天仙,啧啧啧!”
“等会儿!你说那个剑客是女的?先生莫不是在诓我?”
“这位看官,稍安勿躁,听我细细道来。这明晚秋,师出何派尚未可知,年方几何也无人知晓。至于为什么我说她是女流之辈,这个嘛,老夫有个侄儿有幸拜入江南虬龙帮,去年百派会武得以在近处见过,那时这明晚秋虽戴着面具,可这女子的身形总归是要比男人小巧的,诸位有当时在场的,想必也是见过的。”
“一个女人,功夫能有多好?在我手下,能过个三五招便算她厉害!”
此话一出,大堂内食客们都哄然大笑,甚至说书先生也哈哈大笑起来,“我且问你,你和丐帮的李二白李长老比,谁厉害?”
那人夹了一口菜,说道:“自然是比不过,但过个三五招还是没问题的。”
先生听得此话,喝了一口茶,巡视一圈这堂下做的满堂食客,边晃着脑袋边得意地说:“这李长老,在她手下,过个三五招——也是没问题的。”先前叫嚣的那人正在喝酒,此话一出,直接猛地咳嗽了好几下,酒杯里酒也没喝,尴尬的低下头只顾吃菜,这堂下一众江湖人士,都各自在自家桌上小声说着什么,再也没人出声质疑,只有靠门口的一桌两个女子,大的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旁边放着一把也是剑鞘雪白泛光的长剑,她自顾自的吃着菜。小的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碗里饭还有一半,碗边上落得全是米粒,嘴上也沾着米粒,却在那里笑的前仰后合,惹得酒楼大堂里食客们都看了过来,这小姑娘一边笑一边说:“哈哈哈…….明姐姐……他们……哈哈哈……他们居然这么…这么说——”年长的女子一边夹菜给这个笑的不能自已的小姑娘,一边瞪了她一眼说:“吃饭。”这少女被瞪了一眼,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撅了下嘴,趴在桌上一边扒拉着碗里的饭和姐姐刚夹的菜,一边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堂内的食客们也听不清,也就没去听一个黄毛丫头在说什么了。
说书先生等群情了已,又开始了说书,“这明晚秋,能在昆仑派暂居,身份自是不一般,她那柄配剑,通体雪白,据说是把名剑,不过藏剑山庄名剑谱里却没有这把剑,我听人说,此剑乃是九天玄铁所铸,熔铸之时,天象异变。电闪雷鸣,世所罕见,当真是……”
说书先生越说越玄,听书得人也越听越入迷,江湖中人想着若是能结交这等奇女子将来自家门派便能日渐壮大,寻常食客也想着能一睹芳容,只有门口的那一桌,一个一边偷笑一边扒饭,一个神情自若慢条斯理的吃菜,时不时的给少女夹点菜到她碗里。年长的女子见少女吃的差不多了,便拿出一两银子,“小二,结账。”小二乐呵呵的跑过来,顺带找补了二钱银子,“二位客官您走好~下回再来啊您嘞~”这两位寻常女子结完账便要走,似乎一点儿也没有继续听书的打算。她们刚起身,就有人坐到了她们的位置,小二又忙不迭的收拾起桌上的碗筷来。
也是,这梁州城不大,但也不小,酒楼里说书先生说书的声音,小二给后厨的吆喝声,街道上不知谁家小孩儿三三两两放鞭炮的声音,马车路过压在石板路上的轱辘声,路边小吃摊贩的叫卖声,世间那么多不同的声音,谁会注意到两个路过的姑娘说什么呢?
正月的梁州城,虽然没下雪,却依然寒风刺骨,少女一边对着手哈气一边问,“明姐姐,刚刚他们那么说你,你不生气吗?”
“生气干嘛,她们又不知道我是谁。”明晚秋笑着说,“况且,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是谁。”
“可是!他们说你是女人,武功不好。”
“武功好不好,打过才知道,你大哥不也打不过我?”
“大哥本来功夫就不好,嘻嘻。”少女露出一口白牙,笑的天真无邪。
“好啊宋清音,你说你大哥功夫不好,等我回去了我就告诉他,看他怎么收拾你!”
“啊!明姐姐我错了~我说着玩的~你别告诉我大哥了~他要是知道我说他坏话,肯定要罚我抄《明德玉集》!”
宋清音一下抱住明晚秋的手撒娇,明晚秋看着她,笑的诡异跟个老狐狸一样,,伸手捏了下宋清音的脸说:“不说也可以,你请我吃这梁州城特产百花糕,五份就行。”
宋清音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满脸谄媚的拖着明晚秋就要去买百花糕,要知道五份百花糕就要一两五钱银子,不愧是昆仑派掌门的亲妹妹,临走要了他哥快两百两银票,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明晚秋一边无奈的笑一边摇头,但是转念一想,是花的那个假正经的钱,就一点也心疼不起来了。明晚秋被宋清音拉着走到了糕点铺子外面,宋清音还没到铺子里面就喊着“老板!五份百花糕!打包!”,糕点铺子老板是个矮胖矮胖憨厚模样的中年男人,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说着自己勉强能听懂的外地口音,老板眯着眼看了看这快步跑进铺子的小姑娘,笑着问她:“小姑娘,你是要五份是吧?”宋清音也不看老板,就沿着陈列在糕点铺子柜子上的试吃糕点看了看的直勾勾的,“对!五份!要百花糕!”老板笑着应了声应了声好,就取了防水油纸利落地包好了五份百花糕,“来,小姑娘,这是你的百花糕,一共一两五钱银子。”宋清音这会儿已经把店里所有糕点看了一遍,现在正在试吃一个五颜六色的小圆饼,嘴里含混不清地说:“老板~则噶(这个)饼……耶噶唔打包唔墙的(也给我打包五钱的)!”说着也不管手上是不是沾满了糕点的碎屑,就直接伸手去拿银子,宋清音摸出二两银子放在老板柜子上,老板笑呵呵地把这沾满碎屑的二两银子放进抽屉,连忙说着“好,好!”又跑去打包碎花饼。
明晚秋倚在门口等宋清音,突然听到一声琴声,隐隐约约若有若无,而后又断断续续的听到数声,明晚秋好奇是弹得什么曲子,就循着琴声走到了大街上,只见在不远处街道拐角,有一名卖艺的琴师,穿的倒是体体面面不像是卖艺之人,明晚秋仔细听了听,弹得是《归去来辞》,明晚秋心中暗自叹息,本以为是什么大隐于市的老琴师,没想到弹得不过是寻常琴师都会的《归去来辞》,也就没有了兴趣继续听。
宋清音买好了糕点出来,“没想到这梁州城糕点这么贵,二两银子才买了这么一点,下次我再也不在这儿买了。”
明晚秋帮着拿过打包好的糕点,说“不是这梁州城的糕点贵,是这百花糕贵,这百花糕,可是只有达官贵人们才吃到起,寻常百姓谁会买这个?一块百花糕就要用他们好几天的钱。”
“那你还让我买这么贵的?”宋清音说着就拿了一块一块碎花糕来吃。
“好多年没吃过了,想尝尝。”明晚秋笑地淡淡的。
“嗯嗯……”宋清音全也没听,吃的倒是蛮快的。明晚秋和宋清音此次来梁州,一来是带宋清音出来玩玩,去年百派会武,宋施君就没带她来,这丫头整整半个月没跟她大哥说话,每天都是板着个脸,这次宋施君拗不过她,正好明晚秋也要回乾州,就让她跟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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