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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春
江蔺离开了陆含章的别墅搬到了学校在老城区的教职工宿舍。
江蔺就职的滨城大学虽然财大气粗却是个没有校门的大学,教学楼遍布整个滨城,而江蔺所教授的xx主义理论专业教学楼恰好在老城区,而平日工作忙的时候江蔺也会在这边的宿舍休息,算是江蔺房产中住得比较频繁,不用收拾太多就可以住的地方,所以江蔺选择住在这里,简单收拾一下行李便有了常住的条件,当然也可能过段时间换到条件更好的公寓去。
江蔺给陆含章发了条信息。
江蔺:我搬出去了,剩下的东西我这周周末再去搬。
陆含章收到江蔺的消息,手颤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有回,关闭了聊天页面。
江蔺想他今天是没有心情去写教案了,索性作罢,去了农贸市场买菜。
夏日里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的,这会儿子,天格外的闷热,活像要把人在柏油马路上给蒸熟似的,江蔺走快了一点,进了菜市场。
天一闷热,菜市场里的气味就发酵得更加浓郁,更加熏人。而即使是平日里,大多数人也都不喜欢菜市场的味道,陆含章那个贵少爷自然也不喜欢,他从来没有陪江蔺来过,也不喜欢江蔺来这里,总觉得江蔺去了菜市场,身上也沾上了土腥味鱼腥味还有牲畜的腥臊,所以江蔺十多年没有来过菜市场了,买菜做饭都是去的超市。
但其实江蔺很喜欢菜市场这个场所,他是普通家庭出身,有记忆起生活就是闹市里的吵吵嚷嚷、吆呵声声。而人间烟火,饮食男女,菜市场里的讨价还价、嬉笑怒骂绘成了一幅真实而美好的人世间。
江蔺买了一斤青椒,准备做拍椒,还买了两颗西红柿,一尾鲫鱼。
提着菜,途径花鸟市场,准备去挑一些花。
仲夏,很多时令花都上市了。
有仿佛装满了一个盛夏的明黄色向日葵,有绿意盎然的绿色洋桔梗,当然,还有饱含爱意的红玫瑰白玫瑰……
江蔺走上前去,考虑要买什么花,但却遇上了一个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人。
那人在柜台前抱着一束白色香水百合在结账。结完账,转过身,正正好与江蔺视线相接。
“江教授。”那人面带微笑喊道。
“沈先生,好巧。”江蔺应声。他和沈霁算是认识,沈霁是陆含章的商业合作伙伴,这么些年来一直有合作,他和陆含章算是朋友,但关系只能说不远也不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沈霁和陆含章见面,总是十回有八回他在场,而陆含章那时候似乎总对沈霁有意见。
但就个人而言,他还是对沈霁挺有好感的,沈霁猿背蜂腰面若冠玉长的好是一个,还有一个就是他这么些年来热衷于慈善切切实实做了很多好事。另外还听说沈霁这么多年一直未娶也未寻个半是因为心底有个藏了多年的朱砂痣,也不知是真是假,但作为一个文艺青年,他总觉得无望的等待无尽的思念是一种极为苦涩纯致的浪漫。
不管怎么说,沈霁都仿佛是只能出现于爱情小说里的人物,是人间谪仙人,江蔺绝不会想到这样一个人会出现在闹市区的花鸟市场里。
“好巧。”沈霁说,“今天江教授怎么到这边来了?”
“搬了家,来这边买点菜做饭。”
“怎么好端端的就搬家了,我记得春秋水榭那边你们住了很多年了。”
江蔺没打算主动说他离婚这件事,但也不至于瞒着身边的朋友,认识的人。他还没说话,他就注意到沈霁看向了他的左手无名指。
江蔺于是大大方方的将左手抬了起来,光秃秃的,没有任何饰品做点缀,更没有戒指,有的只是一个比别处更白皙的戒圈印。
江蔺说:“我和陆含章离婚了。”
沈霁听,心下了然,没有多问什么,只说:“那看看要买什么花带回家,我给你买单。”
江蔺笑了笑,玩笑道:“如果我太伤心,想让沈总给我把花店所有的花都买下来沈总也买单吗?”
“那你伤心吗?”沈霁问,大有如果江蔺真伤心他还就真把花店里所有的花都买下来的架势。
“当然不,又不是离了他我就不成了,更何况还是我提的。”他一直信奉的就是婚姻里最平等的状态就是两个人都有可以毫无顾虑的随时分开的权利,谁也不必依赖谁。
江蔺从花桶里抽了九枝白玫瑰,接过从沈霁手中递过来的尤加利叶做装饰,让店长简单的包了一下。
江蔺抬眸看向沈霁,“沈先生,您说的买单。”
“好,不过稍等我一下。”
然后江蔺就看到沈霁走到香槟色玫瑰的花筒旁,从中似是随意地抽出了十几枝花,叫店员给他包起来。
从店员手中接过花的时候,沈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眼弯弯,莫名心情很好的笑了起来。
沈霁结了账,和江蔺一起走出了店门。
江蔺还没同沈霁告别,豆大的雨滴就从天上落下,砸到他的鼻梁上。江蔺摸了摸鼻梁上的水珠,不确定地说:“这是下雨了吗?”
沈霁闻言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说:“估计是要下大雨了。”
话音刚落,瓢泼大雨瞬间落下,激荡起落在柏油路上的细细尘埃,氤氲出独属于夏日雨水的特有的燥热尘埃与清爽之味。
沈霁看向江蔺,说:“现在怎么办?”
老城区的花鸟市场很是狭窄,摆满了花桶,植物架子,还有错杂分布的鸟笼子,车肯定是进不来了。
“沈先生可以在花店里坐会儿。”江蔺望着眼前的雨哗哗落下,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想体味一下这些雨是怎么想的,他想淋一下这场雨。
江蔺把自己的花和菜递到沈霁面前,沈霁顺手就接了过来,江蔺说:“你帮我拿会儿,我先回去,雨小一点了我回来接你。”
江蔺看着沈霁的眼睛,缓缓道:“我忽然……很想淋一场雨。”
说罢,只身踏入雨幕中。
雨打在身上的滋味不是很好受,头发湿哒哒的贴在头皮上,时不时滴下的水滴顺着脸的轮廓或驻留在唇瓣间,或同其他的雨水一起黏在衣服上,紧贴皮肤。
雨水让人难受的同时,江蔺也觉得有种莫名的爽快,他就像久旱逢甘霖的草木,像夕日欲颓是跃出水面的鱼,心里感到舒适愉快。
“江蔺!”
江蔺转过身,停下来,看到了匆匆忙忙跑过来,同样已经湿透的沈霁。
沈霁在江蔺面前站定,缓了缓气。
江蔺问:“怎么你也这样过来了?也不借把伞。”
沈霁笑说:“江教授,老来狂啊!”
江蔺也笑了,说:“是又怎样,你不也是?还有,你可没回答说你怎么也这样过来了。”
沈霁轻笑一声,没有故作低沉的低音炮,只是很温柔地笑了一声,然后,他说:“我把花和你的菜都放在了花店,然后我来陪一个想淋雨的人一起淋雨。”
江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有些温暖,又似有些畅快。他活了半辈子了,这时心里有了些猜测。他没有太直接地问,只说:“刚刚你不是买好花了吗?怎么又买了一束?”
沈霁对上了江蔺的眼睛,说:“香槟玫瑰的花语是:爱上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福.。”
江蔺的心跳了一下,沈霁眼中浓郁的深情让人心惊,他虽然不拒绝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他确实对沈霁很有好感,如果下一段感情的对象是沈霁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他却怕自己承受不了这般深情。希望沈霁不要太过上头,他并不希望他下一段感情的开始带着为了疗愈上一段情伤的味道。
沈霁说:“我今天很高兴,我今天以前从没想过我还会有机会去追求我喜欢的那个人。”
江蔺垂下了眼睫,心里有些乱,胡乱应了声恭喜,没再多问。
江蔺扯了扯沈霁的衬衫袖子,说了声“好了,走吧。”
然后江蔺就牵着沈霁的袖子拉着他往前走。
沈霁的心漏了一拍,他不知道江蔺什么意思,毕竟谁也没明说,但商人本性却让他想不大不小的赌一把,沈霁得寸进尺地反手牵住了江蔺的手。
江蔺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算是默认了。
江蔺的手不大不小刚刚好,恰好让沈霁能一把抓住,江蔺手上有常年握笔的茧子,也是恰到好处。不管岁月如何在世人的脸上,身体上施加风霜,催人变化,但沈霁一直觉得,江蔺一直都是他最喜欢的模样,是他见他一次却会为他心动万次的模样。
雨渐渐小了,将天边的乌云扫尽了,天空变得澄澈明净。
沈霁觉得自己的心从未如此亮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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