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弦

　　清晨，程嫣年十分罕见的，没有出去直接工作。手起刀落，利落麻利的切好了葱花。又将鸡蛋磕入碗内，用筷子打匀，然后将平底锅置于火上，待锅面上的水滴蒸发后放入花生油烧热，倒入蛋液摊成蛋皮，取出切成细丝。程嫣年对蒜苗一般的佐料都有些抗拒。直接在锅中加水烧开后，把鸡蛋面条煮熟，捞出盛在碗内，撒上蛋皮丝。最后，将高汤倒入炒锅中烧开，撇去浮沫，浇在了面条上。两碗用骨瓷碗装着的面，是阳春面，也是作为江南人程嫣年最爱吃的面食。
　　唐润泽本来是不想醒的，现在支撑着他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原因，竟是胃里的馋虫作祟。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想吃一个东西了，走出房间，越靠近厨房的位置，香味愈加强烈。唐润泽此时便只能看见那瘦弱的身影遮掩着，却还露出一大截风光的，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翻倒覆云，精干利落。
　　唐润泽抱住了她，就像抱住了黑夜里的梦，那个一样的她。依偎着她将脑袋深深地埋在肩窝里，谁也看不见他此时眼中的深沉。
　　嗯…怎么说呢？在遇到她之前，我以为人类，像我一样的人类，这个人属下的唯一现存物种。尤其是像普通人，尤其脆弱，因为生命脆弱，所以呵护着，有时会有意外，感伤，看到这世界上有人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挽救别人的生命，便说这样的精神令人钦佩。真是可笑啊，脆弱如人类却想着成为神明。付出自己的生命只得到了那些旁人空洞的赞美。可是你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要这些破烂不如的东西有什么用呢？所以我想着呀，人类不如活的自私一点点，哪怕是一点点。可是所有人都不希望我这样那我只好为了我自私开辟条路了。真是可笑呀，这些小蚂蚁还妄想用自己的身躯去抵挡一辆大车。可是她就不一样了，她作为那样一个小蚂蚁，正在努力的成长为飞鸟。是能够盘旋在我的上空，伴随我一辈子的飞鸟啊！她作为一个普通人，能够理解我，能够与我并肩而行，我爱她，就如爱我一样。因为我们可是你我不分的呀～
　　唐润泽撕咬住程嫣年的肩峰，一点点愈加用力。像是要将那一块肉生生撕下来，吞入胃中般。程嫣年神色一顿，似乎察觉到了痛感，眉头微微蹙起，声色依旧不变，柔声问道：“阿泽，怎么啦？”唐润泽从来没有听过程嫣年这样的语气，这样温柔的语气，似乎从来不应该属于他，唐润泽享受这个感觉。口下的力道似乎轻了一些，至少程嫣年是这么想的。眼中的颜色深了几分，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一瞬间似乎点醒了唐润泽，慢慢的与程嫣年分开。
　　“没事，就是有点想你了”
　　“仅仅是在梦里面那几个小时看不到我，就这么想我了吗？”
　　程嫣年哑然失笑。
　　唐润泽慢慢的就像慢动作一样，松开了禁锢住程嫣年的双手。停下口中的动作，看上去红润带有弹性的嘴唇，在离开肩峰的那一瞬间，撕拉出一缕血丝。
　　唐润泽走之后，她缓缓的，如机械一般僵硬转过了头，看着自己肩窝那的个带血的牙印，她的脸就像蒙了一层薄雾一般，令人琢磨不清，僵硬又苍白，明明是一个正常的人在笑，却感觉格外的吃力。程嫣年知道自己的笑此时是有多么难看，但是她的面部肌肉就像不受控制一样，自动挤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明明不想笑的，却为了世俗的目光去进行这个在她看来仅仅只是需要调动十六块面部肌肉的，一个费力的动作。她笑着，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狂笑，笑得浑身颤抖。笑到眼前一片模糊，浑浊的液体从她的眼中流下。而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因此停止，组装机器，倒入大豆，倒入清水，按下标有open的按键。大豆如愿所偿的被炸成带有杂质的不透明液体，背滤网过滤下来的全都是大豆中的，人们喝豆浆时所不需要的东西。就像她一样，被社会摒弃的可怜家伙。
　　早餐就像所有人预料的那样，如约而至。程嫣年握着筷子的手，仍旧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着，像是猎人在看到心仪的猎物那一瞬间的不禁的，颤抖。这一切被唐润泽看在眼里，他不禁笑出来了声，他似乎隐隐看见程嫣年与自己的身影，正在逐渐重合。
　　“真想把你变成我一个人的玩具啊，我一定会好好对待你的，给你穿上最好的裙子，给你最好的生活，给你最好的房子，为你拿上最好的枪，我一定会好好对待你的，我看着你的眼睛，你的嘴唇，我只看到你感觉自己就好像还好好活着，真的好喜欢你，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啊！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会比我爱你，哪怕是你自己呀，接受我吧，爱我吧，永远和我在一起吧，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永远会在一起，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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