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梨

　　　 康乐台球城。
　　由于除夕，几乎没什么人，室内就只有和于越混在一起的一帮人，还有一些无家可归的。但付茗却是不一样，他是有家不能回，大过年的硬是和他老爹吵了一架被赶出来。

　　周围人知道后都在笑付茗那副鸟样，赵淮宇则在旁边暗暗嘲讽他。

　　付茗这小子就喜欢热闹，跟个娘们似的凑到于越身边，没话找话：“阿越，现在陈柏智那小子还躺在医院呢，你是没看他那样，真的笑死我了，他真他妈是活该，哈哈。”

　　一旁的小弟倒是好奇问了句：“真可怜，他们家难道没报警吗？”

　　“呵，没打死他算好的了，再说了，他们家有那个胆子吗。他陈柏智小小年纪不学好，到外面嫖*，还强迫别人…”付茗越说越激动，手上动作也没停，“我们虽然混，但我们有良心啊，早他妈看那兔崽子不爽了。要不是你越哥，他现在肯定还在祸害别人嘞。”

　　几个人听到越这个字眼，用一脸崇拜的眼神齐齐转过头看向蹲在角落打游戏的于越。
　　和平常一样，他人戾气很重，嘴角还有些发青。

　　付茗双手抱在胸前，一脸不屑。还说不过瘾了，直接站在凳子上，把之前某人无数光辉事迹全说了一遍，仿佛那个人就是他自己。什么长得帅，身材好，又有钱，游戏打得多牛逼…嘴和激光枪一样一顿输出。

　　于越这种事见多了，也任由他说，自己无动于衷。倒是赵淮宇，因为画面太美，根本没眼看，显然是还没适应付茗这副鸟样。

　　一把游戏结束，觉得无趣，于越起身朝外走，付茗没注意，还在那输出。赵淮宇问他去哪。
　　他说：“回家，过年。”

　　他说这话，自己都不太信，关于过年他没什么定义，每年要不是自己一个人就是和季沧洲吃顿饭。这么仔细一想，旁人倒是会觉得他很可怜。

　　今年如前几年一样，大晚上被叫到季沧洲家。他也就难得只有这时候有空，平常面也是很难见到，那么这顿饭叫什么？团圆饭？
　　就两个人，也能叫团圆吗？
　　于越冷笑一声，像是讽刺自己。自己亲爹不管不顾，倒是让旁人将自己的种养的老好。

　　“你爸他今年有事，我们俩就将就一顿。”季沧洲说着，还不停给于越碗里夹菜。

　　“呵，他哪年不是有事？”他自己是无所谓，但不知道眼前这人怎么想的。

　　他摇头，也无法反驳这话。

　　季沧洲无儿无女，一大把年纪没结婚，还真把于越当亲儿子养了。
　　空气静的可怕，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他们之间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

　　付茗之前和他提过一嘴，他说季沧洲对他这么好，自己却无动于衷，说他没有心。起初他没把他的话听进去，但现在想想，他确实也就那混样了。

　　季沧洲似乎想开口，但始终找不到话题，见于越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心里还有些小失望。

　　随后见他往口袋里摸索着什么，然后将一个盒子放在桌上。

　　盒子不算精美，但却很大气。
　　见季沧洲没反应，又伸手把东西朝他那推了推。

　　“打开看看。”

　　他愣住，手不自觉颤了颤，怕自己听错，他又问了一遍：“给我的？”

　　“嗯。”他没抬头，自顾自的吃碗里的菜。余光中见他抬手，然后打开了那个盒子。

　　是一块表。和其他表不同，表身并不华丽，是很简约的黑。于越本身不懂这些，全是按他自己的审美买的。

　　“嗐，买这东西干嘛，我这大老粗也用不上啊。”话虽是这么说，但他已经笑得合不上嘴。

　　于越从没送过他其他东西，准确的说，他这是第一次送别人礼物。却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会因为他送的一块表而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
　　自己或许真的印证付茗的那一句——“你没有心”。

　　直到深夜，他看到季沧洲朋友圈新发的一条动态。
　　是一张他戴着手表的照片，还附了一段文字：大宝贝送的新年礼物。

　　—

　　自春节过去，已经近半个月，之前姜离这时候一定还在边补作业边抱怨江临一中垃圾。自己现在竟会有些怀念。

　　开学前一天，萧媛媛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是想她了。

　　可以说在江临的十几年里，萧媛媛是她唯一的朋友。也不是说她人缘不好，只是那么多人里，真心的只有她一个。

　　可能是她太八卦，姜离走的这些天又发生了很多事，她便恨不得马上坐飞机过来当面和她唠嗑。

　　“诶，你不知道啊，你转学以后，咱班长整整哭了一天呢，我真是没想到啊，他那样的人，竟然会喜欢你，哈哈哈哈。”那边笑得大声，姜离手机稍微拿远了些。

　　是啊，她自己都没想到，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班长都一样，是个书呆子，平常什么事都不管，内心只想着学习。他们班长给他的印象也就只有文静和矜持了。可以说从开学起，他没和她说过一句话，甚至一点交集也没有，喜欢她更不可能。

　　“你这么好看，也难怪。不知道都伤了多少男人的心呢。”
　　萧媛媛虽然人在隔壁省，但姜离能想象到她那一脸猥琐样。

　　确实，她与平常人不同。性格温和乖顺，但长相却无比清艳，给人一种不好相处的感觉。
　　也许不同之处就在于她性格和长相不符。

　　之后她说了什么，她没仔细听。但最后，她一个熟悉的名字在电话那头响起。

　　“薛纯。”

　　“那渣男又找了个，还是高二的好像，那脸上的粉都够做面条了，还没你一半好看。”

　　“……”

　　“话说，你是不是……”

　　姜离感觉有些不对劲，立马岔开话题：“你那本《欢乐寒假》写完没，明天开学。”就听对面骂了声，然后挂了电话。

　　薛纯，这个名字曾霸占她两年青春，不能说是喜欢，那种感觉只能算是好感。
　　他这人算学校风云人物，没人不知道他，女朋友不停换，名副其实的海王。
　　初二那年她被债主找到逼着要债，就像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一样，他救了她，那也是他们唯一一次交集。

　　—

　　第二天开学，和她预料的一样，所有人目光聚在她身上。

　　她站上讲台，手攥紧书包肩带，呼吸越发沉重。校服外套松松垮垮的套在她身上，细长的颈脖暴露在外。

　　底下悄悄话不断，她无数次想着怎么面对这样的场合，但就是很紧张。
　　班主任猜到新生的顾忌，拍手示意安静，她这才放下松。

　　做完自我介绍后，又在所有人注视下坐到最后一排。
　　桌上很干净，唯有几米阳光穿透窗户落下的光斑。
　　没同桌正合她的意。

　　学校就是一通线网，哪个班转来新生，哪个班谁谁谁的八卦，不出半天，整个年段都能知道。

　　不出所料，高一（13）班新转来的一个很漂亮的女生顿时在年段传开。甚至有人还特意从楼上楼下跑来看。

　　姜离意识到什么，只好低头假意写作业。

　　每个人班上总有那么一两个自来熟，顾漫倒是一个，一下课就找姜离搭话，但她却不觉得烦，可能是性格和萧媛媛一样的原因，姜离总感觉她很亲切。

　　之后她才知道，她转学来的那天，他们年段有个人退了学，还是个段霸，寒假期间被人制裁，直接进了医院，具体原因她不知道，总感觉怪怪的，让她不觉想到之前在巷子里看到的画面。

　　学校总共就三栋教学楼，一年段一栋，环境比江临一中好太多，楼下的绿化措施做的也很不错，但在这种学校学习压力自然也是大了好几倍。

　　姜离开了窗探出头，想清醒一下，对面楼正好是高二年段。随后，她亲眼目睹了一个男的拿起打火机，点了根烟。

　　现在的学生都这么放肆了吗？

　　起初还以为是看错了，她又盯了好久，直到和那男的偏头和她对视一眼。她立马缩回头问顾漫，“学生抽烟，老师不管吗？”

　　顾漫顺着她的目光，视线落在对面那栋楼。姜离发现那男的还在盯着这，她有些慌，啪的一下关了窗。

　　像是猜到姜离的心思，她说：“他们惯犯，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是不知道，咱这虽然是重高，但大部分人都靠关系进来的，那就是一个。”她又朝对面那瞥了瞥，“他还咱学校风云人物呢，也就长的帅了点，和他一伙的都是些不学无术的大少爷。”
　　“话说你之前那个学校有什么风云人物嘛？”顾漫眼里像是闪着光，她顿时想到薛纯，犹豫了会，她也没那么八卦，直接摇了摇头示意她。

　　一根烟抽完，刚好上课。付茗凑到于越身边，问他：“看啥呢？”

　　他挑眉：“看美女。”这句话里有一半是敷衍，有一半是真的实话。

　　付茗似乎有些激动，暗暗想着某人终于开窍了。好奇探出头，确实有一大群美女朝这里看，又想着不对劲，转头：“是美女看你吧。”

　　—

　　今天一天还很顺利，不聊还不知道，原来班上近乎一半的人女生都是自来熟。刚开学就能在这样氛围的班级，她承认她的却很幸运。

　　肃川二中离南兴那一带不算远，坐个公交十来分钟，再走几步路就能到。到站点，人比想象的多，但都有排好队，比江临人挤人现象要有素质得多。

　　可能运气都用完了，排到她时那正好挤不下，只好等下班车。
　　冬季昼短，明明才六点，天就已黑的差不多了。

　　等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半，姜莱在楼下等她，明明担心的要死，嘴里还说着不饶人的话：“呦，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又迷路了呵。”

　　“没有，是等不到公交，你不要总是担心我，我已经是大人了，又不会走丢。”

　　他靠近，抬手在她头上比划比划，身高刚好到他肩膀，他轻笑，低声说了句：“小屁孩儿。”

　　她没理，但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口是心非，还不是担心她。

　　她抬手，冰冷的指尖将他的手一把牵过，悄声说：“好啦，哥哥，回家吧！”

　　直至夜幕垂落，外头狗叫不断，姜莱屋里亮着灯，手机嘟了半天，随后被接起。
　　大概是早已经睡下了，另一头接到电话后有些不耐烦。

　　“姜莱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

　　“林承川，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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