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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第2章
川锦竺在广东过得很快乐。
他和越霜思说去江南,江南的确是个富庶之地,他的商业帝国开得红红火火。
不过川锦竺更感兴趣的是广州十三行,没多久就转道广东了。
承建于康熙年间的广州十三行垄断着清朝亚洲、欧美地区的海上商贸。
这里是清朝能接触世界的第一窗口,然而这里直接受粤海关管理,在其中工作的商人虽然富有却地位低下,对待官员都要跪拜叩首,即使站着也只敢鞠躬伺候,绝不敢正视官员。[1]
川锦竺虽然不是官员,但他爹是先帝心腹,他哥简在帝心,自己又是极负盛名的“财神爷”,十三行的总商亲自带他参观,介绍十三行的各国合作伙伴。
川锦竺在广州开了不少眼界,结识了不少世界各国的人物,收拢了世界最新的书籍,他甚至还拿到了原文版的《鲁滨逊漂流记》。
川锦竺:……
“你们有没有牛顿著作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
居然真的有。
川锦竺在一堆原文书里挑挑拣拣,终于除了上面两本书以外,还挑了《波斯人信札》《光论》《堂吉诃德》……
其中,一位颇有关系的伯爵之子承诺帮他给牛顿牵桥搭线——只是这时候的牛顿已经80岁了,疾病缠身,不知道是否能支撑他与这个万里之外的粉丝通信。
即使如此,川锦竺也很快乐了,毕竟那可是牛顿啊!
川锦竺将几本小说寄给越霜思,完全不顾越霜思看不看得懂,自己白天和各国绅士、商人周旋,晚上捧读科学著论,乐不思蜀。
以至于越霜思连发三封急信,这才将依依不舍的他召回来。他怀揣着孟德斯鸠的《波斯人信札》,准备拿给川典珈看看,说不定也能发展一个笔友。
只是天公不作美,他行至河南境内,突遇暴雨。
大雨倾盆,将他困在了山间,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正在前后两间驿站中间,无论是前进还是后退都极为困难。
川锦竺只来得及冲进一间山间小庙,就看见山洪夹着泥石滚滚而下,顷刻间便冲毁了官道。
这庙虽小,但也有两间耳房,川锦竺给足了银两,只包了其中一间。另一间包给了一起困住的另外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只有两位主子,并一个驾车的马夫。
不过川锦竺也什么多管闲事的好奇心,只想着这两日暴雨,山洪迸发,恐怕要误了母亲给的时间,赶不及送哥哥上任了。
暴雨连下了两日,庙中和尚都苦着脸,担忧自家小庙会不会塌了,总算暴雨在第二天半夜停了。
可山路泥泞,又不时有山石崩塌,一时半会还走不了。就在这时,川锦竺小厮进来了,“主子,我们隔壁的那户人家怕是不好了。”
川锦竺诧异问:“怎么不好了?”
这两天暴雨,小庙里就住着两户人家,小厮已经打听得清清楚楚,对方是上京选秀的秀女。
如果不是这场暴雨,她早该出了河南,上京去了;川锦竺也不该和秀女住得这么近。
这会儿突然听说“不好了”,不免吃了一惊。
小厮压低嗓子,“她们有些迟了,今日早起就想赶路,可不知怎么地,那小姐竟然发起高热了!听说浑身长了红疹子,不知道是冲撞了哪路大仙,可能就要不行了。”
那位秀女川锦竺曾经见过,毕竟是连着的两间耳房,两人同时打起帘子时照过一面。
秀女虽说不上国色天香,却也是清秀可人,平日里偶尔听见她说话,也是清脆婉转,低声细语,很有家教。
川锦竺还曾想过她能选上也说不定。如今却高热发疹,实在可惜。
于是他把手中书卷卷成筒,轻敲一下小厮,“说什么胡话呢,这神庙中哪有什么大仙可以冲撞。你快去问问看,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
小厮苦着脸:“主子欸,对方可是秀女,您一个公子还不赶紧避着点,上赶着去帮忙。”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人命关天的事,哪还有比这更重要的。”川锦竺思量后,还是说道,“这样,你去找庙里的主持,让主持出面,也不算我们失礼。”
小厮点头称是,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小厮领着主持和对面妇人敲响了房门。
川锦竺吃了一惊,双方见礼。
原来主持正是为了那位秀女的病来的。秀女的病主持看过了,推测是连日山洪中脏水和污物没处理干净,被秀女接触到了,由此起了高热,需要下山去看大夫。
主持不能下山,对方只有两位弱女子,于是请川锦竺帮忙带下山就医。
对面妇人自称萧,是松阳县丞安比槐的姨娘,这次带着小姐进京选秀。若是一直平安无事也就罢了,可遇到了这么棘手的情况,也六神无主。
主持提议请川锦竺帮忙,他虽然是外男,在入住寺庙时自报家门,也是权贵人家,两日来有礼有节,可见家中规矩极好,待人也真诚,值得信任。
萧姨娘虽然犹豫,可比起选秀还是小姐身子重要,如今却也不得不求助于川锦竺。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川锦竺也只得接过此活,再三保证一定会将安小姐平平安安送到县城就医。
事不宜迟,两家人便收拾收拾,准备出发了。
出发前川锦竺出钱买了寺庙三五床被褥,垫在马车上减震保暖,才请安小姐上车。
萧姨娘扶着安陵容出门。安陵容梳着齐刘海,又戴着丝帕,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露出来。
她向川锦竺福身致谢,“小女子这厢感谢川公子大恩,铭感五内却无以为报。”
川锦竺为她掀开车帘,“萍水相逢即是有缘。更何况你们只是两位弱女子。自然是能帮则帮的。”
安陵容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帘,飞速在他脸上掠过一眼,将俊美少年的模样记在心里。再行半礼,这才上车。
川锦竺一马当先前去探路,带着马车小心翼翼穿过山区。官道被毁,山石嶙峋,还带着一个病人,实在难走。
川锦竺一再小心,终于将队伍带出了山区。进了县城,他们住进了驿站,小厮马不停蹄去找大夫。
这一路上身体颠簸,心里紧张。萧姨娘只见自家小姐病得更重了,出寺庙时还能扶着上马车,现在竟然已经昏迷不醒了。
川锦竺刚吩咐好住宿之事,萧姨娘红着眼眶来见礼,“川公子,我们小姐……她,她已经不省人事了!”
川锦竺大吃一惊,顾不得礼数,掀开帘子一看。
只见小姑娘躺在马车中,气若游丝,原本净白的小脸上又是发热又是红疹,几乎已经不能看了。瘦弱的身子陷在厚厚的棉被里,几乎整个人被淹没一般,弱小无助。
她感觉到光亮照进来,不由自主朝着光望去。
只见她原本清亮的眼眸如今被病痛高烧逼得眼角发红,盈盈泪珠将落不落,可怜至极。
川锦竺心下一烫,仿佛安陵容身上那股高热从空气中也传到他心上。
“失礼了。”川锦竺低念一声,伸手将安陵容抱了出来。少女身上热意带着清香缠绕他每一个毛孔。
出了密闭的车厢,安陵容神志清醒了一瞬。意识到现在抱着她的正是在心中盼念了一天的少年,安陵容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了,环着他肩膀的手臂僵硬着。
又怕于礼不合,又担心身上衣着朴素被他瞧不上,只觉得处处不适,只想跳出这个怀抱,又架不住高热袭来昏沉无力,再次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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