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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成南之后的去向,梁幻心里其实清楚得很。但他深知成南现在压根不想看见他,在人身边晃悠只会是适得其反。
他抽空找了一趟陈家现任家主。
陈羽的老爹。
这人常年溺爱陈羽,把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完全是毫无底线的纵容,这才养成陈羽现在跋扈又嚣张的性子。
因此梁幻过去只是打了声招呼。
然后便十分顺利地拿到了解开锁链的方法,当天晚上他揣着这东西合着衣服睡了一夜,第二天才亮,下了床马不停蹄往成南住处赶。
多留成南受一刻的折磨,他死亡的概率就会往上升一个百分点。
事发以前成南还是陈贵的儿子,陈家本家矜贵无比的二公子,这会儿东窗事发,陈贵抹不开面子,对外扯了个谎把成南认做了义子。
至于其母亲通奸的实情,也没明面着说,而是找了个借口,顺便美化了陈家这一个大家族。
然而成南虽然是义子,住处却是与陈家最低等的下人一起。
梁幻赶到时,金玉柔正在那儿。
成南母亲死后,陈贵没过几年便为自己找了位续弦,就是金玉柔。
金玉柔出身仙门,骨子里总有那么一点傲气和不屑,对于陈贵收成南做义子的决定她反驳过好几回,但拗不过对方坚持,只得作罢。
梁幻这会儿看见金玉柔,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果不其然,他隔着老远就听见金玉柔在训斥成南。“好啊你,居然背着姑奶奶藏着那小贱人的灵位,你这么念着她为何不跟她一起去了呢?”
旁边有几个认得梁幻的下人经过,纷纷驻足向他作揖问好:“少爷。”
梁幻正着急呢,敷衍地朝旁人摇了摇手,然后快步跑到了金玉柔和成南跟前,不过还是慢了一步,他眼睁睁望着金玉柔用鞭子将成南母亲的灵牌抽成两半。
劣质的木材从中间一裂两半。
梁幻突然感觉,自己也要裂开了。
成南在地上跪着,两只手紧紧抱着那只灵牌,手背外侧还有金玉柔鞭子抽过留下的红印,这人却好像一点不知道疼,表情都不带一丝变化。
成南这副态度激怒了金玉柔。
气恼的女人挥起长鞭,又要朝着成南挥下去,梁幻见了,想也不想伸手去抓腾飞的鞭子,结果鞭子没抓到,反而被人抽在了脸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少爷!”惊呼声此起彼伏。
梁幻也愣了愣,他以为这是个英雄救英雄的好机会,奈何忽略了自己是个狗熊这一事实。
一只手捂住皮肉外翻,狰狞可怖的侧脸,梁幻站在成南身前,深吸了一口气说:“二娘,得饶人处且饶人,若是此事被传出去了,叫外人怎么想。”
“成南也是此事的受害者,不该迁怒于他。”
指缝间滴落鲜血,成南看着地上迸开的几点血滴,神色恍然变了变,是人看不懂的表情。
金玉柔看着梁幻,又看一下他背后默而不语的成南,甩开鞭子抽断了邻侧一棵几十年的古树,手指着梁幻:“今天我看在你替他挨了一鞭的份上,我不计较,不要让我逮到他下一次。”
金玉柔一走,周围人立马围了上去。
梁幻被挤得踉跄了几步,用力推开还要围上来的人,大声吩咐道:“留几个人帮我就好了,其他人去帮成南包扎伤口。”
梁幻的话比什么都要顶用。
不过也亏得他来的及时,金玉柔尚且没能闹得起来,成南仅仅是被鞭子的灵力误伤,梁幻可惨了,旁边几十个人压着,处理伤口叫的跟杀猪似的。
成南包扎完毕就站在一旁,看着人群中央那个细皮嫩肉的小少爷,此刻抹了一脸的血,杀猪一般的嚎叫。
伤口太深,几个人折腾半天也没处理好,于是打算拖着梁幻去药房,好好把他这张脸处理处理。
成南见了,拾起被劈成两半的灵牌就欲离去。
梁幻眼睛贼尖,看见那人要闪,冲破包围圈一把攥住成南的手腕,接着就不撒开了,呲牙咧嘴地说:“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成南眸子低垂,望见梁幻满手猩红的血迹,以往满是讥讽的瞳孔里难得多了几点渴求,鬼使神差的,他没有拒绝面前少年的请求。
梁幻收到成南的肯定答案,终于松了口气,然后在众人的搀扶中,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药房。
屋里正小憩的药童,见了这大阵仗急忙摇醒身边的人,一起出去把梁幻接了进来。
成南亦步亦趋跟在一旁。
在梁幻处理伤口时寸步不离,成南白皙纤细的手腕被梁幻用力勒出两道红印,却没吭气,只是若有所思地瞟了对方一眼。
事后,梁幻像条死鱼一样瘫在椅子上。
“少爷,您这伤口最近不能见水,要常换药,大概一个来月就能痊愈,记得擦药便不会留疤了。”最近的药童找出灵药放到桌上。
梁幻擦了下手,把成南拉到了自己跟前,掏出他从那不靠谱老爹那儿拿来的解开锁链的灵器,递到成南手里。
那器皿表面冰凉刺骨,贴着成南的手心,少年死寂沉沉的眸子微微一抬,定格在梁幻脸上,讷讷问:“少爷这是何意?”
“别叫我少爷。”
梁幻皱起眉头,意外牵动他脸上的伤口,表情管理顿时失控,倒吸了好几口凉气才缓过劲儿来,然后蔫了吧唧地朝成南解释:“爹同意把你那东西摘下来了,你赶紧摘了吧。”
光是看着成南戴那个东西,听见铁链碰撞的声音,他都不由自主会心跳加速。
他怕啊,他怕被成南给削死!
成南后退了一步,把那只玉器小心放在桌上,额前一绺厚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声音冷漠无比,却出奇的平静。
“戴这个是成南罪有应得,不劳少爷费心。”
“你就别叫我少爷了,不然你叫我哥,叫我哥也行。”梁幻焦躁得很,感觉有点不对劲,急忙道:“而且这是父亲的命令,他要我看着你把那东西摘下来。”
“我也替你挨了一鞭,总不能这也不让我交差吧。”
成南抬头看他,犹豫了一下,随即拿来玉器解开了束缚,灵力瞬间充斥全身,突然获得自由的感觉很不实际。
他不相信,不认为梁幻会这么单纯的帮他,这当中肯定有别的目的,或是戏耍,或是羞辱,他都懒得计较了。
成南不自在地揉了揉手腕,被长期禁锢的手腕关节有些发黑,是隐隐坏死的征兆,梁幻一把抓住了,握在手里攥了一下。
这动作让成南一愣。
“这怎么了,能治吗?”梁幻拉着成南的手往旁边药童脸前凑了一点。
“少爷不用担心,如今成南的灵力封印解除,他身上的伤口也会加速痊愈的,修养几日便会好的。”
这样最好,省的他又觉得没法补救了。
成南回神以后,使劲抽了抽手,然后撞上梁幻有些惊恐的眼神,动作稍微一顿,解释道:“小的去把……那些垃圾处理了,一会儿过来接少爷。”
成南口里的垃圾,梁幻探头看了一眼,是方才被人劈成两半的成南母亲灵牌,这事情如果太刻意反而显得羞辱。
梁幻思酌了一会儿,松开手。
成南母亲通奸,与那位奸夫生下来成南,这是不争的事实,梁幻不太想插手这件事情,至于成南本来也憎恨他母亲,陈羽也没少当着人面羞辱他。
所以,他还是莫插手的好。
省的被人曲解了,反倒落不下好。
后来,梁幻等了很久很久,从日出到日落,到深夜掌灯,成南出去以后始终没有回来,下午遇见了几个同族的胞弟,和八卦成精似的,上来打听他。
听说了他为成南挨了一鞭,又听说他为了成南当众顶撞金姨娘,总之一个下午,陈羽不羁的人设整个变了。
夜渐渐深了,梁幻不好再在药房里待下去,那几个药童看着他都忍不住打瞌睡,可惜他凌晨一两点的作息,这会儿还精神的不行。
外头月色迷人,星光璀璨,他忍不住多晃悠了两圈。
成南的住所离得也不远,陈家本家的大院拢共那么点地儿,下人基本都挤在外院,睡一个大通铺。
梁幻想起来成南今天看他的眼神。
那双和死人一样没有太多波澜的瞳孔,现在这种情况下,更多的可能不是想要报仇的仇恨感,而是无能为力的绝望感。
从东窗事发那刻起,成南白日里要遭受无尽羞辱,夜里噩梦缠身,没有一秒是安然自在的。
梁幻一直都认为成南黑化是理所应当的,看书时是这样,现在的想法依旧不变。
*
以为事情了了的梁幻,终究太天真。
金玉柔把事儿捅到了陈羽他爹跟前,不但阐明了成南私藏他母亲灵牌的事情,连带着陈羽当众顶撞她一事也告了上去。
直接给他扣了一个目无尊长的大帽子。
陈家最是重视礼教尊卑,帽子扣完梁幻第二天就被召见,他那个便宜老爹准备带着金玉柔来制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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