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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消
皓雪伸出手指,触碰到男子的一瞬间,尸身化为齑粉,弥散在被血点染成粉红的空气中。
腕上银色的长命锁颓然落下,三只小小的铃挣脱银环束缚,叮铃着向四周滚落。
一颗铃敲在长淮的断剑上,无忧无虑地扣响那曾经让江湖为之变颜的玄铁。
长淮捡起那颗小小的铃,剩余两颗不知所踪,或许是和尸身一同杳然。
他蹲下身,指尖小心翼翼托住那只铃,递给皓雪。
在那一瞬间,他第一次有了感同身受。
被剥夺,如同行尸走肉般得生活。或许,他连评判自己是否是一具傀儡的资格都没有。
一点温凉。
他才发现皓雪已然泪流满面,清咸的泪滴沿着两腮划落,绽开在他指尖的银铃之上。一滴泪的重量足以摇动铃的机括,铃就这样浸在主人的泪中欢然作响。
“不要哭。”
长淮忽然对皓雪说出这样一句话。
皓雪一怔,琥珀色的眼眸依旧笼罩在烟雨中,却被一丝惊愕扰乱。
长淮也不明白为何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不要哭。”
听到这句话时,他五岁。还残留着幼圆的手掌中握着滴血的匕首。
阁主蹲下身,凝视着孩子错愕恐惧的眼睛。
孩子可以看透阴阳黄泉,神灵鬼怪,却独独看不透阁主的表情。他的眼睛渊渟岳峙,连时光中过隙的白驹都为之停留。
眼泪就此,从孩子的眼睛中干涸。
在此后的十三年中,孩子就一直睁着干涸的眼睛。无论是生离死别,亦或是阴晴圆缺,他仿若江湖中赋予他的名字——地狱罗刹,俯视着不属于他的人间。
每当人间的烟火试图侵袭罗刹的眼睛,他的耳边便浮现出那三个字。
不要哭。
那本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安慰,但现在却是冥主对苍生所下达的诅咒。
皓雪突然抿了抿唇角,似乎是想笑。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只会说一个字。”
长淮垂眸不语,皓雪看着少年的睫羽,眼中笑意终于凝聚。
长淮不明所以,除了对阁主的命令说“是”,这世间的每个字对他来说都是冗余。
“是。”
皓雪似乎早就在等他的是字,凝聚的笑意和泪花同时从眸中溢出来。
“是他让你这样说的吗?”
长淮摇摇头,只固执地把铃重新托到皓雪身前。
两人僵持良久,皓雪终于接过那枚小小的铃。
然后,和破碎的长命锁一起,抛落陡崖。
“人要带长命锁才能活到百岁呢。”
“咦?你没有带?那我活到一百岁,你追不上我怎么办?”
“喏,你带。你这么笨,我让着你一些好了。”记忆中叫椋的少年叉起腰,一副神气十足的样子,“有了长命锁,你要记得追上我哦。”
笨蛋。
把长命锁给了我,肯定是我赢啊。
椋,你这个,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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