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

　　今天是周末，天空有些略略地放晴，却还是有几分阴云。同学群里的气氛格外诡异，林婉正打着游戏，看到同学群里有人发送：“林婉那事是真的吗？”她切到同学群，只看见消息被撤回。
　　“对不起，发错地方了。”当事人后知后觉地道歉。想必小群都已经炸开锅了吧？林婉想着，尤其是蒋岁安的追求者们。她打开群聊的设置菜单，按下红色按钮，默默退出了同学群。
　　就像这天气一样，默默地，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林婉看着窗外，今天父母依旧不在家。她的父母因为工作原因常常出差，她只好自己照顾自己。已经下午三点了，林婉无聊地划拉着手机屏幕，想找一部电影，却没有感兴趣的。
　　不知道为什么，苏颜笑起来有卧蚕的眼睛突然浮现在她的脑海。
　　苏颜现在在干什么呢？
　　昨天晚上之后，她在今早清晨默默离开苏颜的怀。熟睡着的苏颜看起来是那样单纯无害，但林婉却直觉苏颜不是什么好人。她偷偷借用镜子整理好衣冠，拿走书包。然后坐地铁去那家酒吧骑回自行车，就这样和苏颜撇清了关系。
　　但是那个怀抱仿佛有魔力，让林婉忍不住去想。如果可以，她无数次想回到那个夜晚。进一步体会两个人的温存，美好。她甚至想永远这样，没有蒋岁安，没有学校，没有讨厌的同学，只有这种温暖。但正是这种思念，让她觉得苏颜很危险，要离他远一点。
　　一个人一旦爱上另一个人，就会无止境地低头，无止境地依赖，就会暴露出所有缺点。就像她之前对蒋岁安一样。她不想像爱上蒋岁安一样爱上苏颜，再被人耻笑。
　　林婉翻了个身，就这样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下午五点了。
　　去水库边吹吹风吧。林婉穿上校服外套，外套上还残留有苏颜的气息。林婉又想到了昨晚，像是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下外套，放进洗衣机。
　　“我绝不会再想你了。”林婉自言自语道，然后换了一件外套，拿上手机和钥匙出了门。
　　踩自行车总是很惬意的，林婉听着歌，偶尔还能哼上两句。风抚在她的脸上，无比凉快。跟着导航的声音一路走，很快就到了水库，今天的人并不多。林婉自动远离了人多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坐下。
　　眼前是两个中年男人在脱衣服游泳，想必是游泳爱好者。并不优美的身体游出了优美的姿态。林婉也学过游泳，可惜是半途而废，并没有完全学会。她听人说游泳也挺能放松的，但是她讨厌浑身是水的感觉。不敢去这样的水库游泳，游泳馆又太过拥挤。她还是喜欢骑自行车，感受风吹在脸上。
　　她不再看男人游泳，点起一根烟，然后把尼古丁吐在风里。她又想起了昨天蒋岁安的消息，感觉心有些痛。
　　永远不要觉得自己对别人很特殊，有时候哪怕□□上如此亲密的两个人，只要一点感情，就可以分崩离析。
　　再喜欢也一样。
　　林婉掐灭了烟头，又点起一根烟。她看着自己的手臂，是曾经无比痛苦时留下的疤痕。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可能消掉。但是她现在不会再为别人留下疤痕了。就算是蒋岁安的离开，她也没有留一滴眼泪。最多只哭过秘密被发现的难堪。
　　林婉掐灭第五根烟，然后直接躺在了草上。叫不出来名字的野草无比柔软，托着她的头。现在视线里只看得到天空上的乌云。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林婉半闭着眼睛打开手机，看见一条好友申请：“江月深，蒋岁安表姐，聊聊？”头像是一轮月亮。林婉打开她的资料卡，是很简洁的风格，不像是经常打理的样子，看不出什么。林婉感到有些头疼。出了这件事之后，她不想和蒋岁安有所联系。然后等舆论一点一点沉寂，再好好上她的学。就算喜欢他也一样，喜欢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林婉直接拒绝了这条好友申请，拒绝理由上写了不想聊。
　　很快，又是一条好友申请，还是那轮月亮：“是岁安让我和你说的。”
　　林婉惊讶之余觉得有些烦，虽然她喜欢他。当初说不要再联络的和现在联络她的是同一个人，她一直觉得蒋岁安和别的青春期男孩不一样，现在看来还是有点事多。想了想，还是很没出息地同意了好友申请。只发送一个字：“说。”
　　江月深回了一个搞怪的表情，然后发送了一个定位：“我们当面说。”
　　“蒋岁安以前可没有这么麻烦。”林婉更烦了。
　　“那孩子现在心情也很复杂。”江月深这样回复。
　　“好吧。”挂念以往的旧情谊，林婉还是走向了自行车。
　　到达定位显示的茶馆之后，已经是晚上七点了。茶馆旁边就是偶遇苏颜的酒吧。林婉突然有些害怕再遇到苏颜，又觉得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装不认识。于是停好车后，大摇大摆地走向茶馆，找到07号桌，看见了江月深。
　　江月深是一个穿着素雅的精致女人，一头柔顺的黑发披在肩头，与茶馆的气氛很搭。
　　“我就直接说了。”江月深抿了一口茶，笑盈盈地看着林婉。“你有没有兴趣做岁安的女朋友？”
　　林婉差点把茶喷出来，和蒋岁安相处这么久，从不见他对女人动过心，尤其是对pao友。江月深会这么说，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做他的女朋友，一切就合理了。你的名誉也不会受损。”江月深的笑格外温雅，使一切粗俗的语言没有那么粗俗。“现在的小情侣，谁还不会做那种事情？”
　　“蒋岁安的意思？”林婉试探着问。
　　“这只对你有利无害。”江月深又抿了一口茶，“还是说，林女士心有所属？”
　　一时间，苏颜白皙的脸突然浮现在林婉的脑海，林婉一刹那让自己不再想。她宁可喜欢上蒋岁安。直觉告诉她，苏颜太危险。
　　“我没意见。”林婉觉得自己需要忘了苏颜。
　　“那就好说了。明天放学记得等他一起走。”江月深的眼眸深不可测，“想不想吃点什么？”
　　“不用了，谢谢姐姐。”林婉抿一口茶，“只有这一件事情吗？”
　　“是这样的。”江月深笑得更灿烂了。
　　“那我先告退了。”林婉站起身子打算走。
　　“不陪姐姐再喝两杯？”江月深扣着桌子。
　　“好吧。”林婉又坐回了座位。
　　“喊你妹妹可以吧？既然是岁安的女朋友。”江月深为林婉甄满茶，动作完美到无可挑剔。
　　“我都行。”林婉有些仓促。
　　“妹妹是什么星座？”
　　“双鱼。”
　　“双鱼座有什么特点呀，姐姐还不知道呢。”江月深托着下巴，饶有兴致的样子。
　　“我......不太了解。”林婉被盯得莫名有些心里发毛，明明是温和的气场。
　　“好吧......妹妹平时有什么爱好？”
　　“喜欢写小说，很小就开始写了。偶尔还画画素描。”
　　“都是自己喜欢的吗？”
　　“真不错。”江月深笑到了眼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色越来越晚。
　　“夜深了，你早点回去吧。不要让家里人担心。”江月深看着茶壶，茶水已经喝完了，“要不要姐姐给你打辆的士？”
　　“不用了，我骑自行车来的，谢谢姐姐。”林婉如释重负，“那么我告辞了。”站起来向江月深微鞠一躬，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江月深的视线。江月深总是给她不安定的感觉。
　　林婉走后，江月深还没有急着走，默默打开手机备忘录，自言自语：“记性倒是越来越差了......”
　　“小姑娘挺敏锐的，居然察觉到我。”
　　“爱写小说的人心思往往细腻，画素描说明比较细心吧。”
　　“没有随大流看星座......”
　　.......
　　林婉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点了。昨晚的十点，她还在苏颜怀里。
　　不对，怎么又想起苏颜了？林婉去浴室洗了个澡，空空如也的家令她的心也空空如也。好像只有苏颜，才不会让她这么空。
　　马上蒋岁安就是她的男朋友了，或许能替代苏颜吧？
　　可惜那个和苏颜的晚上，就像她手臂上的疤，已刻画入心。
　　我和你再无瓜葛，绝不会爱上你。林婉看向漆黑的夜空，默默想着。

　　还有一人在看着夜空。刚洗完澡的苏颜chiluo着上身，xiongji上的疤痕无比狰狞。他在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
　　“是时候与你再见面了，直到你成为我的所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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