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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似
曲经年在练功房中打坐,被好徒弟气得不轻,这会儿头疼得厉害,正在运气调息,有人靠近也未发觉。
来人微声:“曲先生?”
曲经年睁眼,定了一会儿才看眼前人是燕玭,道:“何事?”
燕玭道:“你最近是怎么了?老是心神不宁,罚你那好徒儿罚那么重?”
曲经年捏了捏眉间,道:“平日里你让我多管教她,怎么如今我罚她,你还心疼上了?”
“代梦曳七不是你的手心肉吗?之前我罚她重了你还恼我,换你打起来那可是比我还狠,丝毫不留情啊。”燕玭拿起放在椅子上的一本书卷,胡乱翻开看看。
曲经年伸手夺过燕玭手里的书,慢语道:“你我都清楚,她是披星域下一代掌门人选,她过往悲苦,这几年我对她难免娇纵了些,今后严着教导,她总会稳重的。”
“为何如此?”燕玭问:“先前可是你说的不要逼她,尊重她自己的选择,如今突然转了态度?难道掌门他?”
曲经年心里突然发堵,道:“我也只是猜测,如今西北方邪道蠢蠢欲动,等到了时机,他定会与你我细讲。现下让我不安的,是怕曳七这孩子会让掌门失望。”
曲经年透过窗户看见院外三个身影跑过,叹了口气道:“为什么偏要选她,你我都清楚。”
燕玭不做声,想起了一个人。
燕玭记忆中,一个如银似玉一般的少女,站在血泊中回头,眉眼弯弯,天真无邪的样子与血淋淋的背景格格不入,她对着她笑,道:“跟我走吧。”
云谷仙峡挑梨山上有个仙门名派披星域,掌门者乃代梦一氏。
名义上是名门正派,但众仙家在暗地里都称呼他们是不入流的邪门歪道,因为披星域的人从不与各世家作武术交流,每三年一次的仙门举会各仙家门派聚在一起斗文斗武选举新一代的首领时,剑法精明的披星域永远都是旁观,从不参与,旁人不敢当面对峙,只得私下议论纷纷,说是披星域是怕让人偷学去了剑术。
披星域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凭的是他们实乃江湖顶流的剑术和开门立派的家主代梦似。
代梦似原唤代似,扎根在云谷之前是个居无定所的江湖游女,曾在内陆上都城中居住了几年。
(四十六年前)
初夏,上都郊外,一辆马车停住,车夫搬来踩脚的凳子给车上的人踩脚下车。
车里的人掀起帘子,是个以白纱掩面身材娇小看上去软弱无力的姑娘。
忽然,姑娘一个空翻,跳过马儿头顶,纵身下车,许是坐了太久的马车颠簸得软了腿没站稳脚,落地不稳,随即摔了个狗啃泥。
……
干燥的土地让姑娘这样一扑立即黄灰四起,呛得让人皱眉捂鼻。
站一旁的马车夫抱着小凳子傻眼:“???”
姑娘尴尬起身,抬头时面纱被草枝勾住,滑落。
马车夫再次傻眼:“!”
姑娘河畔水湾眉、桃花含情眼、樱桃小嘴唇、脸蛋小而精致,灰头土脸也难掩娇容。
这就是美撼凡尘?!
姑娘拍拍身前的灰对着车夫笑笑,掏出身上所有的铜板放在了车耳上:“谢了叔,这几日辛苦了,江湖再见。”
出神的车夫缓过神时姑娘已经向城门那边走出去好远,回道:“客官慢走。”
转脸看姑娘留的车钱。
根本不够!
代似就这样风尘仆仆地出现了。
代似不想乘马车入城,她在城外就停下的原因很无聊,就是单纯地想秀一下自己的花容月貌,她觉得自己一出现在人群中就能吸引眼球,所以想风风火火地出现,被人看见,被人记住。
事情似乎并没有往她希望的方向发展。
繁华的都城,遍地都是美人,城里姑娘们的穿着打扮精致得很,连皮肤都比四处流浪风吹日晒的代似要好。
囫囵看了自己一眼:坐了几日的马车,乱了发,花了妆,脏了脸,方才摔倒时白裙变成了黄裙还被地上的石子挂破……
简直无形象可言。
顾不得显摆自己了,只得老老实实去问路,拉过路人:“请问你可知万香楼往何处去?”
路人看着脏兮兮的代似,全当是要饭的给推开,也有想占便宜的会同她叨叨几句轻浮至极的废话,代似没了耐心,便对人家破口大骂起来,胡乱一顿输出向流氓们骂去。
“真晦气,遇到个疯婆娘。”轻浮公子们边走边骂骂咧咧。
大白天的一个小姑娘在大街上见人就问人家妓院怎么走,人家能不起想法吗。
幸好遇到了好心的卖水果大婶指路。
大婶:“姑娘你要找那万香楼作甚?”
代似喜:“这位大姐知晓那楼在何处?我家中变故,要到那处投奔朋友去。”
大婶看着代似,水灵灵一姑娘,虽然有点邋遢,倒不像个傻子,劝道:“那万香楼可不是让你扎根歇脚的民宅客栈,你说上那儿投奔朋友去,可知那是什么地方?”
代似眯眼笑道:“知道,青楼酒馆嘛。”
“你既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便也应该晓得那不是姑娘家的好去处噢。”
代似道:“姑娘知道,在人眼中,那个糜乱至极、寻欢找乐之地,不是什么好地方,但在我这里,只是和朋友约定好相遇的地方,我有打算,您告诉我便是。”
大婶看对方如此认真,蹙眉道:“如此,我便指你去,那里是城中,离这可有些距离,你若要走着去可得走到天黑了,可以在附近雇辆马车,省时省力。”
代似向大婶供手道:“多谢,我没钱雇马车。”
谢过好心的大婶之后,代似便往大婶指给的方向去了。
代似走过刚才所在的东街街尾后,就走进了门前有着金色牌匾布行旁边的一条小巷子。
天色渐暗,小巷里的铺子稀稀落落亮起盏盏烛火。
代似走着,习惯性地捕获周围的声音:妇女在结算一天的收入、吵架摔盆的夫妻、哄孩子吃饭叫孩子小祖宗的老人、野猫野狗撕打……
还没有走出去,天就完全黑了。
虽然巷子两边有些许灯火,代似脚前还是乌漆嘛黑,好几次都差点跌倒,只得扶着墙面走。
这一扶,按到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上面:百年油垢、积年青苔……
yue!
软软滑滑的异物简直让人抓狂,代似疯狂甩手,在另一边墙面上乱蹭,骂骂咧咧之际,眼前明亮起来。
是灯光。
按水果大婶说的,这条歪歪扭扭的小巷连通了东街尾和城中,只要走出巷子,就是城中心。
夜幕中的上都城,灯火辉煌,人声鼎沸,这种嘈杂和白日里的截然不同,和上歌声乐声、烛火灯星,显得城市更加繁华。
代似往前走,站在一栋高楼下,往上,听到了乐声和姑娘吟唱的小曲儿。
楼上窗边有个脸蛋粉扑的簪花姑娘拿着金边儿手绢,红色绢花从发上掉落飘下,打在过路公子的头上,红脸道:“奴家这就来取。”
道了歉后把人连哄带推地领进了歌舞喧哗的红色楼宇。
代似抬头,看着红漆木匾上的字“万香楼”嗯,就是这里了。
门口站了排穿红戴绿迎客的姑娘,里面是两个看门的男丁,代似刚踏进去,就被看门小哥拦住,拦者上下打量了邋遢的代似,嘲讽道:“女的不可以进。”
代似:“方才在我前头进去了两个女的。”
“人家是来这吃饭听曲儿的,你有钱吗?”
“没有,我想找个姑娘。”
小哥惊:“没钱还敢到我们这来找姑娘?你有病吧?这里不让讨饭,到别处寻吃的去。”
代似早就察觉到对方的势利,急着找人才懒得与他计较,现在看着这人真是愈发地不顺眼。
小哥气焰越发嚣张,竟动手去推代似。
危!
代似本不想第一次来朋友的地盘就闹事,可现在是别人先动的手!
代似反手握住推着她后背的手臂,一个后踹,像丢垃圾一样把看门小哥举起来,扔出了门外——好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方才还哄哄闹闹的大厅安静下来,都张大了嘴,往门口这边看。
几个客人见有人闹事,坐不住了,想上前帮忙。
“怎么了怎么了啊这是。”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鸨扭着小碎步快速下楼,喊道:“快来个人,把柳房仅扶起来,你是哪来的小丫头蹄子啊?敢上我的地盘闹事,你也不打听打听……”
脏的乱的没听过的一顿开口骂,代似觉得她吵闹,抬起左手把额前的散发挽到右耳后。
代似大喊:“潘迎儿,来了半天了,不出来迎接?”
老鸨明白了什么,冲楼上喊:“潘迎儿,你个小贱人又给老娘找麻烦,带人来拆窝啊,快点死下来。”
见这老鸨对自己的朋友十分不客气,代似便来了气,揪着她的头发就往上扯,龇牙道:“老妖精,嘴欠的啊?”
“啊啊啊!”老鸨害怕得叫起来,“救命啊!打人啦!”
楼上坐在护栏上看了半天戏的人长腿一跨,道:“住手。”
开口的人便是代似此次来寻的潘迎儿,老鸨口中的小贱人,万香楼的一枝花。
潘迎儿倾身下楼,众客沸腾:“潘小姐!今天来万香楼真值了。”
顺众人眼光望去,见一身材高挑,眉眼清秀,眉间点红色桃钿,小脸红唇的美人直径走来,缓步优雅,很慢,却让人愿意去等。
看着越来越近脏兮兮的代似,潘迎儿觉得好笑,这个人,完全没有变呐。
潘迎儿走到代似面前,双手捧住她的脸,纤细白嫩的手腕上,手链的银铃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成为寂静之中唯一的声音,撩拨着众人的心。
潘迎儿盯着代似看了一会儿,看出了对方的不耐烦,空出一只手,拿起手绢轻擦代似半边脸:“代女侠如此灰头土脸,丢不丢人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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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叙一段,主线还是代梦曳七。
个人觉得超级喜欢代似的性格什么的,亲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