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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笛舞蛇
咒术高专的木质地板看上去有些年头了,阳光透过树荫投下一片大大小小亮斑,明晃晃的。
天野咎理坐在医务室的椅子上,半垂着头注视那些随风摇动的光点,等五条悟打完电话。
叉杆支开的木窗前飞来一只小鸟,啾啾叫了两声。
“我已经到高专了呀……抱歉抱歉,完全忘记了还有监督随行这回事!……怎么会是故意的呢……之前的是不代表这次也是啦……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哦,”他的语调忽然沉了下来,又恢复上扬,“那就这样再见啦!”
五条悟挂了电话,“呼”地吁出一口气,冲着咎理吐了吐舌头:“要是被发现的话就大事不好了~”
天野咎理把视线黏回到五条悟身上,认真地点点头,看着五条悟在桌子对面坐下拿起了一支笔,桌面上没有纸,对方也不写字,只是拿在手里转,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水笔的虚影变成了一朵花。
“现在的话,硝子还没有起床。那么先大致说一下你的情况,哪里听不懂的的话随时问我。”
变形的影子映在墨镜的镜片上,天野咎理想着这样的透明度真的能看见东西吗,再次认真地点了点头。
“走流程的话——你要被处以死刑了。”
天野咎理呆住了,在迄今为止的人生里,厌恶这个世界但更憎恨自己,如果有哪个时刻可以称得上是幸福的话,那一定是现在。可惜妈妈已经离开了,不然她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比自己还要开心。
“谁来执行呢?”她问道。
五条悟露出了一个仿佛被噎到的表情,转笔的动作停下了。
“嗯……我?不,这不是首先要面对的问题。”
天野咎理缩了缩脖子,自己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下次一定注意,不要惹五条先生不高兴。
五条悟略略停顿了一下,说:“你能给我看看那个吗,就是被咒灵追赶时你放出的那个东西。”
当然可以,天野咎理想这么回答,但低头看见自己的右手腕上只剩一条颜色比周围皮肤略浅的疤痕,一时间有点心虚,不确定能不能弄出来。
可她依旧点头,说“好”,皱着眉头回想当时的感觉,集中心念催动体内可以被当做力量的一切。
什么也没有。
天野咎理瞪大眼睛,死盯着那条疤痕。
没有了。
有声音在脑海里尖叫,嘈杂而破碎,“不可以让他失望,你是他最好的……”
她慌乱地四下环顾,猛地站起来抽出笔筒里的美工刀,迅速推出刀片往胳膊上划去——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刀片砸在对方的手背上,像切进了外面融化但内芯还冻得硬邦邦的雪糕。
“可以了。”五条悟说。
天野咎理手一抖,美工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五条先生有没有受伤?!”她不自觉地拔高了声音。
对方的手背光洁如初,连一丝划痕也没有。
太好了,她松了一口气。
可是自己又搞砸了,脚腕又闷又钝地疼,心里好像也是这种感觉,未经允许就动了别人的东西,这是非常僭越的行为,如果伤害了五条先生,那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自己。
“噗呲——”黑色半透明的不知名物体钻出皮肤,晃晃悠悠,像一根随风飘摇的海草伸进二人的视野,然后拐了个弯向下,缠绕着包裹住地上的美工刀,缓缓地拾起放回笔筒里。
甚至在放回去之前还把刀片推了回去,整个过程看上去小心翼翼。
“哇哦,还挺灵活的嘛,”五条悟单方面打破了沉默,把笔伸过来,“写字试试呢?”
黑玻璃一样的触手左右躲闪着,不愿意接,五条悟就拿笔尾去戳,居然这么你来我往地玩了起来。天野咎理坐回椅子上,没有任何参与感地看着一株黑色海草和一只白色猫科动物有来有去,逐渐神游天外。
死刑,如果能由五条先生来执行的话,真是再好不过了,“嘭”地一下干脆利落,一定不会留下太多痛苦,回想起男人惊恐的表情以及被拧干的毛巾一样的死相,天野咎理微笑起来,怎么看都是自己赚了。
只是有点不甘心,她又感到失落,就好像在沙漠里被困了许久终于得以解脱,但最初背起行囊的目的并非如此,远方的黄金国度依旧在远方,连海市蜃楼都未曾目睹。
窗台上的小鸟早已经飞走,偶尔能听见叽叽喳喳的啼叫声,印度吹笛舞蛇一般的闹剧落幕,幼稚的游戏以主动方的放弃作结,五条悟恢复了托着脑袋转笔的姿势。
“你用这个杀人了吧……两个?”
触手像受到刺激的蜗牛一样缩回壳子里,天野咎理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回答道:“一个。”
如果人渣也算人的话,她在心里默默地补充。
五条悟“诶”了一声,拖着长腔,尾音上扬。
“可我在刚刚看到了两个,两具尸体。简单说一下是怎么回事吧——要简单哦!毕竟写报告的人是我,字太多就更不想写啦。”
不愧是五条先生,连这个也知道,天野咎理赞叹地想。
为了让五条先生的报告尽量简单,她仔细而谨慎地组织着语言,把男人女人和小孩的故事讲了出来——
“爸爸杀了妈妈,我杀了爸爸。”
一阵短暂的沉默,对方说:“简单过头了。”
就在天野咎理准备完成扩句练习的时候,医务室的门被打开了,黑色齐耳短发的少女走了进来。
“听说夜蛾说你又放监督鸽子了?”她茶色的眼睛看向天野咎理,了然地,“病患来了啊。”
“没办法嘛,被高层发现的话病患就不坐在这儿了。话说硝子好慢,等到肚子都饿了。”
家入硝子懒懒地看了五条悟一眼,对他的抱怨无动于衷。
“我可是醒来一看到短信就过来了,也没吃早饭。”
说话间,她来到天野咎理面前坐下,还没有医师执照却已经有了医生的样子:“有哪里不舒服吗?”
天野咎理喜欢这个姐姐,对方的疏离让她感到如沐春风,于是她决定尽力做个好孩子,见人先打招呼,讲礼貌。
“硝子姐姐好。我脚疼,脚崴了。”她撩起裤脚。
硝子眉毛挑了一下,多么稀松平常又难得一遇的伤势啊,她几乎想要唱赞歌。
以往五条悟出任务回来不是不鸣则已就是一鸣惊人,能带回来的伤患不是肢体残缺就是血糊淋剌,躺着进来的比站着进来的多,不治的比治的多,像现在这样健全健康的真不多见。虽然她早就建立了良好的耐受度,但早上接到五条悟消息的时候还是不免为自己的胃口吊唁,即使对方说很快就好,她也做足了吃不下早饭的思想准备。
反转术式治疗这种等级的外伤简直是小菜一碟,眨眼的功夫脚踝肿着的血馒头便消了下去。
但面对这么小的孩子终归是于心不忍的,硝子收回施术的手,夸奖道:“很坚强喔。”
被喜欢的人夸了,天野咎理感到开心,好孩子做得更起劲了。
“谢谢硝子姐姐。”
一旁拨弄手机的五条悟见这边完事,站起来提议去吃饭,腹中空空的三人便来到了食堂。
天野咎理现在是好孩子,又是个外人,告诉自己不能随便吃别人家的东西,但热气腾腾的早饭摆在面前,还是五条先生替她卖的,浪费了更是罪恶,因此一时间陷入了两难。
“这个早餐包的馅料是特制的,”五条悟指着天野咎理盘子里金黄色的面点,“来得早才能买到,你再不吃我可要吃了哦。”
“抢同学的也就算了,”硝子咬着自己的早餐包对他说,“还抢小孩子的,你都多大了?”
天野咎理注意到五条悟已经吃完了他自己的那个,便把自己的餐盘往前推了一下:“没关系的,反正也都是五条先生买的。”
“你不饿吗?”硝子问。
天野咎理感受了一下,好像还真的有点饿,便诚实道:“有点。”
刚刚还作势要抢饭的五条悟把餐盘推了回去:“所以饿了就吃嘛,先吃好吃的。”
先吃好吃的,天野咎理在心里重复着,咬了一口早餐包,好棒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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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怎么称呼五条老师给我难得头大……先生会不会显老啊他现在才18岁,也没当老师呢,直接写五条桑又担心雷到大家……总之,先遁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