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看见你的声音

　　看见你的声音.02

　　03.
　　他们相安无事地一同度过了一年又一年，荣耀世界里并肩战斗，夜深了便挥手道别。直到晏湫收到了G市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那一年、荣耀官方刚好准备举办第一届荣耀职业联赛。
　　在得知多年的好友苏沐秋准备投身职业以后，晏湫表示支持，并带着一去不回头的架势、拖着行李箱独自登上了前往G市的飞机。
　　游戏里认识的朋友索克萨尔问她有没有参加职业联赛的想法，晏湫说，她刚好在G市读大学，可以抽出时间参与——虽然听不见音效在这个游戏里是毋庸置疑的短板，但与生俱来的特殊能力却能对此稍加弥补。
　　在赛场和苏沐秋一决胜负确实是不错的一种选择，她却忘记了意外总是先于明天到来。

　　晏湫向魏琛请假，抿着唇解释自己的朋友出了车祸、需要回一趟H市。虽然是在训练磨合的紧要关头，但魏琛没有任何的责怪，说，要是担心就再快点回去。
　　她的眼里不禁浮现一点感激，没来得及收拾衣物，便两手空空地背着笔记本电脑登上飞机。她的心跳如鼓，紧握着水桶包边缘的双手微微颤抖。如果那时候没有离开，苏沐秋会不会平安无事呢？倾盆瓢泼的大雨之下，车祸的受害人，生还的可能性极低。

　　然而，每一个他的朋友都希望他活着。
　　他是否会在黄泉路上、奈何桥头驻足回首，只为思念生命尽头仍在思念的挚友。

　　她不希望他有这个机会，至少不应该十八岁就拥有这个机会。晏湫跑得很快，跑进医院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黑色衬衣打湿来贴在身上、她便下意识拢紧了单薄的开衫，挂在脖子上的耳机多半也进了些水，横竖她听不见、就算坏了也没区别，倒是水桶包里的笔记本电脑，因为裹进衣服抱在怀里，所以幸免于难了。
　　“叶修。”他们在等她，沐橙靠在叶修肩膀上，已经闭上了疲惫的、通红的眼，听见她来，才睁开眼过来拉住她的衣摆，像是无法接受既定的事实。叶修大约还沉浸在沉重的打击当中，靠在椅背上，脸上是想抽烟却不能抽的难耐。
　　他的目光别样的安静。

　　-

　　晏湫想，如果那时没有离开，最后的结果是否会不同。但世界上没有如果。
　　她想起十三岁的夏天，她转学到这座陌生的城市、走进陌生的班级见到的男孩，一头金发缭乱，大概也没怎么去打理过，笑起来的样子很温和，有种年长者令人信服与依赖的感觉。
　　“你别担心。”她站在重症监护室外，想伸出手握住苏沐秋的，忽然想起床上的人没有反应，她也在病房外，便干咳一声尴尬地收回了手。晏湫走到窗户旁，抬头看着天鹅绒般漆黑的夜空，悄无声息地在心中叹息，踩着时间走出了医院。
　　——虽然是重大车祸现场的受害人，但据现场监控的记录，这位走路打电话的十八岁少年在走到斑马线大约三分之一的位置时忽然回头，转身朝着与原定路线相反的方向奔跑。因此即使最终被车祸所波及，也没有处于事故正中心，幸运地捡回了一条命。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回头，就像她在G市过第一个生日收到H市寄来的礼物时、不知道是谁特意去定制的一样。

　　此时的夜已经很深。
　　叶修摔了手机，想联系他也没有办法。晏湫一个人走在湿润的街头，呼吸被雨淋湿的空气，内心却在琢磨以后苏沐橙该怎么办。苏沐秋一睡不醒，昂贵的医药费有肇事者家属支付部分，但她的生活确实在一息之间失去了依靠。
　　带她去G市吗？那恐怕不行。
　　她站在路灯下，仰起头看着灯罩子外趋光昆虫无意义的举动，将颈侧进了些水的耳机取下来，有些留恋地抱在怀里。晏湫的生命已经走过了拐点，即使是成为职业选手，她也违背陶老板的意志、选择了魏琛组建的蓝雨而非嘉世。她会想念这座城市的温柔，却也明白她无法放弃在G市的学业未来。

　　“你还不回去吗？叫你老半天了，一点反应都没有。”叶修已经站在她面前了，唇畔噙着笑，眼底青黑难掩疲惫。晏湫正正站在路灯下，筛选出有用的信息后、干脆就看着他不安分地站在那里。她才发现，其实叶修长得很好看，和她一样浅褐色的眼里总是揉着几分柔和，无论什么时候都能不慌不忙——大概这几天苏沐秋的车祸，是最令人措手不及的事故，也难得地让少年心神不宁。
　　晏湫眨了眨眼，忽的将自己游离的心思拉回到正事上。她说，她听不见，而且刚才在想事情。
　　叶修只是问是什么事。
　　晏湫顿了一顿，忽然低下头，说：“我要加入蓝雨战队了，用神枪手，之后都会在G市活动。我就是想问，你和沐橙有什么安排。毕竟你们打算组建嘉世战队，可是……我今年过年就不回H市来了，我、已经很多年没回S市去看看了，想着也该回去看看，所以今年不跟你们一起过年。要说的话，你可以在小企鹅上联系我，嗯、别担心，我会回来的，我还想看着沐橙长大。房租本来也就是个过程，不用给我。沐橙的学费还有平时的开销，我……”

　　叶修愣了愣，忽然觉得夜晚吹过街道的风格外得冷。他真想就这样走上去拥抱她，怀里空落落的，他穿的衣服很单薄、还有些冷。他们靠得真近啊、晏湫却好像从来都无知无觉。
　　“我们可以一起负担，总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
　　这么想着，他却没有这么做，只是伸出右手将她的那一只手握紧，触感光滑细腻、想来也不是经常做家务。本也没什么，但他却因为自己的这个举动僵住了。晏湫后知后觉地对上他的眼睛。她的睫毛微微颤着，对此有些惊讶，浅褐色眼里的光明明灭灭，像是燃着微弱的火。
　　“早点回去休息，你后天回G市？到时候哥送送你。”叶修没有看她，若无其事地松开了她的手，指尖颤了颤，“那现在就回去吧，沐橙已经睡了。”

　　晏湫点头，随后便垂下了头。她的喉间溢出轻笑，没问叶修为什么在这里。
　　“赛场上见，叶修。”

　　04.

　　蓝雨的训练室和嘉世相比没好多少，在网吧隔出一片“净土”，预备的职业选手在网游里寻找合适的地图角落做赛前的训练。因为还在假期、晏湫没课，便整天在网吧里泡着和队友磨合或者去抢boss做银武银装。比起游戏里的装备，当然是银武银装属性更加诱人，然而在不够强势的前期、材料稀缺的情况下，能有一把银武就算得上不错。那么蓝雨目前的目标，就是目前的部分职业角色能够拥有一把银武。

　　“咳、魏老大，这个叫夜雨声烦的剑客还不错，有刺客的风范。”晏湫回过头，指着屏幕里还在不断发出文字泡的复活状态剑客，“他的文字泡严重影响了我的作战。刚才我录了屏，你可以看一下。”
　　她的神枪手角色，是纯粹凭借本身特殊能力对夜雨声烦发出技能音效位置的暴露而发出攻击——对方的文字泡和不间断弹出的话语和精神污染无异。但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操作技术一流，意识也很不错，风格……嗯、独树一帜。至少晏湫认为、魏琛会欣赏他的。

　　“小湫干得好，这是个人才啊——”魏琛一巴掌拍在椅背上，吓得晏湫抖了抖身子、长呼一口气，之后才问，要不要去招揽来打职业联赛。
　　——魏琛接手了这件事，听说是个比晏湫还小的学生、还没到打职业联赛的年纪。魏琛倒好，老早地把人忽悠到蓝雨阵营来了。

　　正好，对战嘉世在即，她的神枪手“我听不见”可以和一叶之秋作为攻坚手正面交锋。拼尽全力，拿到冠军。
　　晏湫抬起眼看了看年纪比她大不少、恐怕打不了多少年的魏琛，完成训练后退出了神枪手的登录，把银白色账号卡塞进衣服包里，察觉耳机仍旧安稳地挂在颈侧，便安心地离开了训练室。

　　父亲送给她的成年礼物是一只耳饰，只有左耳、没有右耳。款式简单，像海鸥飞翔时展开的翅膀，中间镂空的部分配合一旁复杂精致的刻纹，在银色的底上显出几分贵气。
　　大概谁都会喜欢，大概叶修也是。

　　鬼晓得他的注册名叶秋又在搞什么？虽然知道他有一个双胞胎兄弟叫做叶秋，这个名字也更加大众化，但使用弟弟的身份成为职业选手，这件事若是在未来让媒体或者职业联盟闻到风声，处理起来将会十分困难。
　　……都已经注册了，她还能拿他怎么办。

　　“我在场馆旁边的街道边上，正在喝汽水，快点把小企鹅下线，我在等你、明明快到约定的时间了……居然一点也不慌。”
　　晏湫将易拉罐的拉环扔进垃圾桶，就着较长的深色旧外套坐下来，背靠在身后深红色的自动售卖机上。冰凉的液体顺着温热的喉咙滚进“身经百战”的胃，她的眼里氤氲着水汽与温情，微微上挑的眼尾泛滥着柔和，两只手搭在支起的双腿上，一只手拎着红色易拉罐，另一只手晃了晃、抬高，支撑着自己的下巴。
　　漆黑的夜空中散落几颗寥落的星子，她不慌不忙地用脚尖打着不知名的节拍，直到叶修站到她面前才懒懒散散地笑出来。少年两只手撑在膝盖上，还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打湿的短发贴在额前，眼尾泛着红，暴露出他不善于运动的身体状况。
　　“哈哈哈哈——我今天是不是特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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