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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倚危楼风细细
邯城。
大街上是熙来攘往的行人,辘辘的马车轻晃而过,店面商铺里生意兴隆,俨然一副太平盛世的景象。
凌云阁——邯城第一阁,远近闻名。
这里荟萃着四面八方的美味佳肴,茶碗漆具皆独具风格,可见客栈的主人定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每天,出入凌云阁的客人络绎不绝,热闹自不必说。
这时,走进一位玄衫女子,帽沿垂下长长的薄纱,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纤纱之后那张玲珑秀美的脸庞,袅袅娜娜的身段,却掩不住绰约的风姿。她便是月遥宫的主人——肜苫。
客栈中几乎坐满了人,唯有临窗的角落里还剩一个空位。她轻抚长衫,翩然坐定。店小二尾随而至,用肩上洁净的白布随手擦了擦桌上的尘渍。然后,乐呵呵地问道:“请问客官想来点什么?”
玄衫女子斜过眼,语声灵越:“这里的招牌菜是什么?”气息在薄薄的轻纱间起起伏伏。
店小二不禁赔笑,似乎有些不以为然:“客官是第一次来邯城吧……”他有意顿了顿,又道:“我们小店可是汇聚了南南北北的美味,道道都与众不同。”
“哦?”玄衫女子半信半疑,而店小二言语中的轻狂却是别处难得一见的:“既然如此,给我上几份邯城菜吧。”
“好嘞……”小二悠地一声,穿过人群。
她放眼楼阁中的陈设,木柱油亮恢弘,光泽异常。柱上的雕花神俊而独到,精细无比。正看得入神,对面的低语声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两个年轻的小伙子,素衣瘦体,市井平民的打扮。桌上阁着几坛酒,醇厚的酒香悠悠地飘过来。
“我听说啊,那个邯城堡主就是东海恭王的私生子……”话还没说完,又盛了碗酒往嘴里送。
“东海恭王可是朝廷里响当当的人物,他算那头,什么邯城堡主——我压根就没听说过。”那人嚼了几口牛肉,显出满不在乎的神情。“我看啊,他们——是八竿子打不着。”
“你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如此下去,迟早会惹来杀身之祸的。”他长叹了口气,贴在那人耳边,细语了几句:“少堡主为人一向谨慎……自从十年前的一场武林纷争之后,他就很少抛头露面……据说他渔翁得利,设计残害武林同道,窃取了号称天下第一的武功秘笈,从此便在……在江湖上销声匿迹。”酒水汩汩而下,说话声也是时断时续的。
“您不会是喝多了吧。”那人接过他手中的酒碗,冷冰冰的回了一句。
“哼……我走南闯北的,见过的世面会比你少?少堡主为了潜心修炼才隐姓埋名。如今……如今他卷土重来的日子到了……”他夺过他的酒碗,一饮而尽。脸色潮红,似醉非醉。
“行,小弟我信您!”那人忽而警觉地扫一眼四周,给他斟了一碗酒。“那……现在那本绝世武功藏在何处?”眼神中透出凶险之色,似有取而代之之意。
“你……你可小声点!”他半垂的眼皮忽的一紧,碗中的酒随着他颤颤的手,抖了出来,浓烈的酒气扑面而至。“这事……这事要是让邯城堡的人听到了,那咱们小命不保啊……”
“啊?”刚才还趾高气昂的他不禁哑然失色,额上的纹线抽搐起来。那人猛地灌下几碗热酒,竭力压抑住彼时的惊慌。似乎见识过邯城堡人的威猛,不然,何以如此胆战心惊。
他一把拧起桌上的酒坛,斜眼瞧着坛心,顺口去接落下来的几滴酒水。晃悠的身子让几丝残酒肆意地泼在脸上,又哈哈大笑起来:“酒……我要酒……”
“大哥……大哥你真的喝多了。”那人接过他手中的酒坛,架着他醉醺醺的身子,欲往楼上去。“掌柜的,住店!”
“好嘞,三号房。”店小二闻声迎了过去:“二位客官这边请!”
两人的谈话全被那玄衫女子听在耳里,她思忖着,愈发迫不及待的想瞧瞧那个神秘的邯城堡主究竟是何等模样。她心不在焉的夹了几点碟盘中的菜肴,来不及品尝它的美味,便匆匆向掌柜的要了一间四号房,随小二上楼去了。
“这就是您的房间,请!”
店小二推开门,眼前的一幕不由得让她心头一颤,核桃木的家什镂刻着翠花银线,台几上的花瓷饰品均是民间少有的精品。房中的布置尽显江南的舒雅,又隐约暗藏着贵族的奢华之气,令人捉摸不透。
“不愧为邯城第一阁啊,就连这小小的空房都如此不同寻常。”玄衫女子转过身,对店小二道:“有幸的话真想见见你们的阁主。”
店小二不禁笑道:“我们阁主通常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谁也说不准他哪天能跟您见上一面。”
“哦?”玄衫女子笑而不语:“劳烦你拿两瓶上好的酒过来。”眼珠儿活泼的一转,不知打着什么主意。
“客官稍等片刻,马上就来。”店小二合上门,悄声而去。
再说这玄衫女子一路风尘赶赴邯城,困倦是在所难免的。待小二送来两瓶美酒,便沉沉睡去。
约摸到了半夜,隔壁隐约转来一阵响动,将她惊醒,敏锐的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用黑布蒙住脸,一个侧身,便从窗檐上翻了出去,身轻如燕。她越至阁顶,悄悄掀开阁上的瓦片。一道光透了出来,只见一身份不明的黑衣人趁着房中无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往搁在桌上的两坛酒里下了药。他的脸裹得严严实实的,但凌厉的目光中无可避免的透出一股杀气,咄咄逼人。肜苫心知来者不善,为掩人耳目,只好暗自把自己要的两坛酒换了过来。她心中颇为不安,想起白日里两个醉汉的言语,胸口不觉泛起道道波澜,一种一触即发的危机感让人睡意尽失。
翌日,待天蒙蒙亮,肜苫便起身下床。常年深居幽宫,她对这繁华似锦,商贾云集的邯城更为好奇,这是非之地究竟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许走马观花之间,反而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于是,她准备在邯城多逗留几日,再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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