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

　　四更天时，天空已经微微有了光亮，不算很黑。
　　谢峧弓了弓已经麻木的背，不再动了。
　　“明景侯到！”
　　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黑夜，停滞的空气好像突然开始流动。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宫门口一个身披铁甲携着寒霜的男人正大步进入。
　　不清晰的夜色为他蒙了层面纱，却挡不住武将身上肃杀的气势和冷峻的面孔。
　　见了那人，众人心头不约而同只有一个念头
　　———这是萧迟，少年出征一战成名，威名震山河的萧大帅萧迟

　　萧迟刚进入内殿就被浓重的药味包裹，四周窗户紧闭，行将就木的死气混着药味停滞在房间里，让健康之人甚至都产生将死的错觉。
　　“臣萧迟，拜见陛下。”萧迟在御床前行了个大礼。
　　“来了啊……”衰老的声音里带着释然的意味。
　　“朕撑到现在，是为了等你来。”
　　“臣惶恐，路途遥远，已经快马加鞭……”
　　老皇帝挥手打断了萧迟的话。
　　“瑾书……”
　　萧迟浑身一颤，终于看了老皇帝从进入房间的第一眼。
　　这一眼让萧迟不由遍体发凉，他已许久未回京，上次离京时老皇帝仍旧可以坐在高殿龙椅上命他不用顾惜其他必须强取西戎，如今不过两年，一代帝王也将陨落。
　　“瑾书，朕知晓萧氏一族世代保家卫国，忠心不二，太子尚年少，群狼虎伺，朕将死之人仍于心不安，不得不为他打算，寻你回来，是想你能为太子提供羽翼，护他几年。”
　　“臣必将鞠躬尽瘁，谨遵圣意。”
　　“好，好……”老皇帝浑浊的眼睛中散出笑意。
　　萧迟将离去时，
　　老皇帝突然开口:
　　“瑾书，朕曾与你父亲是挚交，你幼时与朕十分亲近，到如今再回京时，你还愿再唤朕一声阿叔吗”
　　萧迟没回头，就这样背对着床榻：
　　“皇上九五至尊，臣不敢逾矩。”
　　萧迟撇下身后若有若无的长叹，快步出了宫殿。

　　不知又过了几时，白发苍苍的老太监站在殿前用尖利的嗓音喊：
　　“皇上驾崩——”
　　天踞殿外呼啦啦跪了一片，只见众人的头顶和金色的发饰闪耀着破晓的金光。

　　景烨二十八年，清晏帝驾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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