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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师庙
街道人多,且嘈杂。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四周充斥着早餐的香味。沈无凭像皇帝迅游似的观察着周边的早餐摊,挑拣着不足。最终在一个煎饼摊上停下了脚步。
“一个煎饼,加里脊肉,肉松,不要葱。”沈无凭道,“多放香菜。”“好嘞!”大娘笑道,在抬头看见他的一瞬间眼神闪了闪。她将面糊摊好,打上鸡蛋,滋滋作响。“如果我儿子还在,应该已经和你一样大了。”大娘看着他,眼神明亮。仿佛站于眼前的就是他的儿子。
‘如果我妈还在,应该也和您一样年纪了。’沈无凭想着。话到了嘴边沈无凭一个急转弯将那话咽回了肚子。
没必要。他想
或许是福星高照,又或许是老头的法力加持,大娘给沈无凭多加了根肠,还送了瓶奶。沈无凭没说什么,默默将钱付了。
就当是开学前吃顿好的吧。
沈皇帝巡游一半,不知为何又折了回去,许是累了。忽的一个声音将他的心勾走。循声望去,是那卖煎饼的大娘。
大娘抹了把泪,咽哽道:“如果我的丈夫还在,一定和您一样事业有成了。您太太一定很幸福吧,有个这么能干的丈夫。哪像我,为了供孩子读大学,只能在这起早贪黑卖煎饼。”男子似乎是被他的遭遇可怜到,叹了口气道:“你一个人带孩子一定很累吧。我们这些做父母的都一样。自己累点没什么,孩子能好好的就好。”“是啊。”大娘抹了把泪,“一天下来,也挣不了几个钱,有时候想给儿子买件好一点的衣服都不行。”
男人似乎是可怜大姐的遭遇,又或者是想起了以前的自己,一口气竟然买了20个煎饼,美其名曰给同事带的。
这大娘挺可怜的,儿子没了丈夫也走了。沈无凭想 。
待提着二十袋煎饼的男人走远之后,大娘又对着眼前的男人说道“若是我丈夫还在世,一定和你差不多年纪了。”接下来便是如出一辙的对话。
大娘看来是真的很爱自己已过世的丈夫啊,不管看到什么男人都会想到他。
好像有哪里不对。
接下来又来了个女孩,莫约是上高中的年纪。又是一样的对话,只不过对象从丈夫变成了女儿。
渐渐的,沈无凭发现了这其中的奥秘。大娘死去的亲人与前来买煎饼的人的年龄、性别发生变化。靠人的同情心多卖出去一点,或以送的名义强卖。
大娘好心计!沈无凭感叹。
许是怕再骗下去会被人发现,大娘将摊子收好,准备移向别处。恍惚间,他看见大娘身后跟着个东西,那东西身量与他相近,左眼眼角也有着同样的泪痣。
细细想来,大娘好像没有对其他人说“你像我儿子。”
看来,她是真的在他身上看到他的影子了吧。
十七八岁的少年总是迎着光的。
街道车水马龙,行人来来往往。每个人都为生活奔波着,每个人的心底都藏着不愿被他人知道的伤疤。
但总会有人牵挂着你,疼爱着你。
沈无凭来到超市,买了点水果便向居民区走去。恍惚间,他好像又看到了那个绿色的影子。
揉眼,再睁眼,他确定他看到了。
那物全体通绿漂浮在街道上,神色呆滞。再近些,他看清楚了。那东西半张脸血肉模糊,眼球突出,下挂。裸露在外的部分似有蛆虫在蠕动着。沈无凭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但旁人似乎看不见,从他身上径直穿过。
沈无凭强忍想吐的欲望,快步离开。“这世上真的有鬼么?”他想,“如果真有鬼,那一定也有神了吧。”他驻足,仰望着被拆了一半的水师庙。水师像怒目圆睁,左手持瓶,右手仗剑。
沈无凭去过无数神庙,里面的神像大多满脸胡子,怒目圆睁,大同小异。他忽然想起来,外婆就是因为这儿有这座庙才买房子在这的,一呆就是三十年。如今这庙要拆了,外婆也病了。
“这庙啊,也快拆喽。”一老者叹道。“外婆?”沈无凭朝她那边靠去“您怎么出来了,身体还好吗。”“哈哈哈,我在楼上窗口早就看见你了。顺便啊,再看看这庙。”
“现在的人啊,都认为这是封建迷信,但哪会这样?就像我小时候淘气,跑到山上去玩,直到傍晚才想起要回家。那时快入冬了,天黑得早。我一急,便在山上乱跑。那时候怕黑,不知道该怎么办,再加上大人们一直说,山上有精怪,专吃半夜不回家的小孩。我就坐原地,低声哭着。”
“不敢大喊,怕真的有什么精怪,再加上半夜会有野兽出没。我就坐那一直坐着。不知道坐了多久,一只萤火虫在我四周飞着,飞向一边又折回。反复多次。我想,它是不是示意我跟着它走?我就站起身,擦干眼泪走着。说来也奇怪,那条路是野兽经常出没的地方,但那晚我却连一声狼嚎都没听到。”
“再后来,那萤火虫引我到了山脚的一座水师庙,便消失了。那天我能回来,或许就是水师大人显灵了吧。只可惜啊,那庙拆了。现在,居然这座庙都要拆了。”
“所以说有些东西啊,你不信可以,但一定要尊敬他们。不能冒犯。”
沈无凭点头,其实这个故事他已经听外婆讲了好几次了。或许真的是老了,岁月不复。他将外婆送回屋子,叮嘱了几句注意身体。外婆留他吃饭沈无凭便帮着她一起打理厨房。
外公已经走了,只剩外婆一个人。偌大的屋子显得空荡荡的。沈无凭无法想象这个空巢老人的一天都在做什么。简单的吃顿饭,而后便坐在窗前,一坐就是一天。或许是在怀念以前的日子,又或是在看那条路有没有出现自己熟悉的影子。
“有时间呐,就多来看看外婆吧,外婆也就挂念你了。”
沈无凭在离去时,回首望了眼那个窗子,外婆一直看着他,见他回头便向他招手,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他。
离别才是常态。
沈无凭长叹一气,转身欲走时,眼前站了一个人。那人身着圆领长袍墨发如瀑,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剑眉英挺,薄唇微翘,似是在笑。沈无凭只当他是汉服爱好者,道了歉便准备离开,那人却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走。
“做什么?”沈无凭问。“你看到我了,所以你得帮我。”那人答。沈无凭觉得有些可笑,看来这个人不是汉服爱好者,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流氓!
“你以为你是谁?看到你就非得帮你,这个公园这么多人,难道他们看不见你么?”
“问得好!”那人放开沈无凭,取出腰间折扇故作姿态道“我乃水师,五师之一。神界第一美男,论才华,论美貌,我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哦。”沈无凭淡淡应了一声“有时间多读读书,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中二。”他转身欲走,又被拉回。“好人有好报。”那人道。
“那是好人该干的事情,关我什么事。”沈无凭疑惑,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也没精力去管别人的死活。
“我不管,你就是得帮我。你要是帮了我好处肯定少不了。我可是水师,深受人们爱戴。”那人道。
嚯!合着还是个无赖。
“这这么多人,你敢说他们都看不到你?”沈无凭指向公园那一大片人。令他不解的是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似是在疑惑为什么会有人对空气大呼小叫。
“因为只有你看的见我啊。”水师笑笑,“早和你说了,我们神仙从来不在无关紧要的人的面前露脸。”
“行吧,”沈无凭点头,“你真是神仙?”“那当然,你看我的眼神,多么真诚多么动人。这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和我一样深情专一的了。”
沈无凭抬头看向水师庙中的水师像,又看看眼前人,微微颔首,道“是挺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那人无言,神像长的青面獠牙而他明眸皓齿,论长相那可是一个天一个地。说不是吧,那毕竟是自己的神像;说是吧,一点也不像。
“需要我做什么?”沈无凭问。
“你会知道的,现在不急。”
“不说就再见。”
“别别别,其实挺简单的啦。帮我渡冤魂。”
“为什么,你们神连鬼都对付不了么。”
“那倒还不至于,你也看到了,现在没什么人信这玩意。神的一部分力量来源又是人民的供奉于信仰。”
“你们神的敌人不都是魔么我看电视上都这么演。”
“那是以前的事了,现在这两界算是和好了吧。”
“为什么?”
“小孩子知道这么多不好。”
“我不是小孩子。”
“对于我来说,你就是小朋友。”
沈无凭瞥了他一眼,往前走:“不走么?想再看看自己的庙宇?”
“这么说,你同意了?”那人跟上。
“嗯”听起来挺新奇。
“那以后请多指教了,我是现任水师顾言梓。”
“沈无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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