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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城(二)
二、义城(二)
修仙世家大都地处中原,哪怕自修散户也都是中原汉族,很少能见到如往仡濮这般一看便是异族的修仙者。众人互通姓名后只是好奇的看着往仡濮,倒也没有其他动作。蓝思追问道:“这位……往公子,请问该如何去除尸毒?”
往仡濮轻笑,道:“我们苗家与你们不同,我姓仡濮。”看到蓝思追尴尬的神情和其他人惊异的眼神,转开话题:“我需要人来帮忙解毒,有人吗?”
蓝思追和金凌自告奋勇,三人向后面的厨房走去。一进门,一股恶臭霉气扑面而来。蓝思追和金凌这辈子还没闻过这种可怕的气味,一阵头晕,蓝思追忍住没冲出去,金凌却忍不住,一下子跳了出去,拼命扇风道:“什么鬼味道!!!不是要解毒吗?来这里干什么?!呕!这里是杀了人忘了埋吗?!”
往仡濮神色不明的看着金凌,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调笑道:“金大小姐,还来不来?来就进来帮忙,不来就回去换个人来。我觉得那个穿绛红衣物的公子肯定愿意过来。”
金凌勃然大怒:“谁是大小姐!你说话给我小心点!”他捏了一阵鼻子,为去留扭捏了一阵,最终哼道:“我倒要看看你要搞什么鬼?”这便怒气冲冲地提衣迈了进去,谁知这时往仡濮哐的一声打开了地上的一只箱子,恶臭就是从里面腐烂的肉发出来的。金凌又被生生的逼了出去。往仡濮将箱子递给他,道:“扔了吧,随便扔哪儿,只要闻不到就行。”
待金凌忍着恶心扔完箱子回来时,就看到往仡濮和蓝思追正在清洗厨房,十分不解,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蓝思追勤勤恳恳边擦边道:“如你所见,洗灶台。”
金凌道:“洗灶台干什么?做吃的吗?在这个鬼地方做吃的?”
往仡濮道:“当然是做吃的,要不然来厨房做什么。来,扫阳尘。”说着将一把阳尘扫塞进金凌手里。金凌捏着扫帚,忍了忍,没有出声。
三人一起动手,厨房不久便焕然一新,总算是有点人气。点火煮水,将之前找到的糯米淘洗干净放进锅里,开始煮粥。
蓝思追看向往仡濮,问道:“仡濮公子,可是用粥解尸毒?”
往仡濮道:“是用粥,不过主要是糯米。一个土方子,将糯米放到被抓咬的伤口上,有点疼,但是立竿见影。不过他们是吸入了尸毒粉,只好喝糯米粥了。”
蓝思追恍然,金凌在一旁嘀咕:“谁知道这米放了多久还能不能吃?而且这厨房之前一年没人用过了,全是灰,肉都臭了。那个老太婆这一年难道不用吃东西?她又不可能辟谷,怎么活下来?”
往仡濮道:“要么这间屋子一直没人住,她根本不是这里的店主人。要么就是,她不用吃东西。”
蓝思追低声道:“不用吃东西,那就是死人了。可这位老人家分明是有呼吸的。”
往仡濮边用锅铲和各种瓶瓶罐罐的东西随手搅合这锅粥,边道:“有呼吸就是活人?这可不一定。”蓝思追和金凌听完打了一个激灵。
正好此时糯米粥煮好了,往仡濮拿过碗盛了一勺尝了尝,道:“好了,端出去吧,中毒的一人一碗,喂他们吃。”
然而,端出去后,只吃了一口,蓝景仪就喷了:“这是什么?毒药吗?”
金凌一听,怒道:“什么毒药,这是解药!本公子辛辛苦苦给你们做的糯米粥!”
蓝景仪反驳:“姑且不论糯米为何是解药,我从没吃过这么辣糯米粥!”
其他入口的纷纷点头,都是一副眼泪汪汪的模样,往仡濮摸摸下巴。栖息在墙角的朱锦则用一副少见多怪的眼神看着众人。蓝思追好奇之下,端碗尝了一口,脸都憋红了,抿着嘴忍住没喷,两眼发红,心道:“这味道……居然可怕得有点似曾相识呢……”
众人苦着脸把粥喝完,一时之间,人人满面红光满头大汗,个个备受煎熬生不如死。往仡濮看着忍不住道:“至于吗?含光君也是姑苏人,他就很能吃辣,你们怎么就这样。”
蓝景仪捂着嘴说道:“且不说你比我们年纪小是如何得知含光君能吃辣,含光君口味清淡,根本不能吃辣!”
往仡濮怔了怔,道:“是吗?哦,我就是说说。”蓝景仪随即一个白眼。
这时不知哪里吹过来一阵阴风,将老太太房间的门吹开了一条缝,时而开,时而合。房间里黑魆魆,模糊能看到个佝偻的影子坐在桌旁。往仡濮示意他们不要动,自己走进了那间屋子。
堂屋里的油灯光和烛光透进来,老太太低着头,仿佛没觉察有人进来,膝盖上搁着一块布,用绷子绷着,似乎在做女红。她两只手僵硬地贴到一起,正在试着将一根线穿入一枚针。
往仡濮也坐到了桌边,道:“老人家穿针为何不点灯?我来吧。”
他接过针线,一下就一穿而过,还给了老太太,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出屋子,带上房门,道:“都别进去了。”
金凌道:“你刚才进去,有没有看清那个老太婆是死是活?”
“那位老人家,”往仡濮不知想到了什么,说道:“不能说死,也不算活。”
金凌觉得这是在敷衍他,什么叫不死不活的,刚要继续发问,往仡濮像是故意要堵住他说话一样,开口说道:“她是一具活尸。从头到脚都是尸体的特征,有尸斑,肌肉僵硬,无法做细致的动作,不能眨眼,也不用吃饭,但是能呼吸,是活的。”
众人听的愣愣的,觉得在这座城看到的简直刷新认知。
金凌咬牙道:“走尸就够邪门了,为什么会有活尸这种东西?!”
往仡濮道:“活尸很难自然形成的,一般是被人做成的,这具就是。”
“做成的?为什么要做?!”
往仡濮道:“可知道温宁?”看到众人点头,继续说道,“有些人想要炼制出像温宁这般不畏疼痛,有生前意识,容易操控完美强大的尸傀儡,但又模仿的不到家,走了邪门歪道,打上了活人的注意,炼制了活尸。”看着众人一脸都是魏无羡起的坏头的表情,顿了顿,总结道:“嗯,一种失败的效仿物。 ”
蓝思追问道:“仡濮公子,那我们要怎么做?”
“什么也不用做,活尸有时候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这位老人家应该就搞不清状况,不去打扰她就好了。”
蓝景仪听完感叹:“仡濮公子懂得真多!可是苗家的族学教授的?”
往仡濮道:“苗家族学讲的可不是这些东西,我知道这些,你们可以理解为家学渊源。”墙角的朱锦闻言翻了白眼,可惜没人注意到。
正在此时,一阵清脆的竹竿敲地声突兀地响起。
声音是紧贴着一扇窗传来的。而这扇窗被黑色的木板一条条封起。堂屋内所有世家子弟的脸色都白了。他们进城后就不断地被这个声音纠缠骚扰,已是闻之变色。往仡濮比手势示意不要出声,他们便屏住了呼吸,看着往仡濮站到窗边,透过门板上一条极细的的木缝,向外望去。
往仡濮一靠近那条木缝,就看到一片白色,他还以为是屋外的白雾太浓看不清。谁知忽然之间,这片白色迅速向后退去。他看到了一双狰狞的白瞳,正在恶狠狠地盯着这条门缝。刚才他看到的白色,不是迷雾,而是这双没有瞳仁的眼珠。
金凌等人心中砰砰直跳,生怕他向外窥看时忽然之间遭遇什么不测,捂着眼睛倒下来。只听往仡濮“啊!”的一声,众少年齐齐心往上一提,毛发都倒竖起来:“怎么了!”
往仡濮小声又小声地道:“嘘,不要说话。我在看它。”
金凌把声音压得比他还小:“那你看到什么了?门外是什么东西?”
往仡濮不挪开目光,也不正面回答,道:“嗯嗯……嗯……好厉害,好厉害。”
他侧脸的神色满是欣喜,赞美和惊叹似乎都发自内心,引得众名世家子弟心中的好奇迅速压过了紧张。蓝思追忍不住道:“……仡濮公子,什么好厉害?”
往仡濮道:“哎呀!真好看。你们小点儿声,别把它吓跑了。我还没看够。”
金凌道:“让开!我要看。”
“我也要!”
往仡濮道:“真的要看?”
“嗯!”
往仡濮慢吞吞地让开了身,似乎很不情愿。金凌第一个凑了过去,对准那条细细的木缝,向外看去。
义城夜间,妖雾消散了不少,勉强能看清几丈外的街道,金凌却没有看到那个“好厉害、真好看”的东西,正觉得没劲,一个身影突然闪现在木缝之前。猝不及防把这道身影的全貌看了个正着,他感觉整片头皮都被炸掉了。他险些大叫出声,但不知怎么的,一股劲儿憋在胸口,竟生生憋住了。他僵硬地维持着弯腰的姿势,等着头上那阵麻感过去,忍不住去看往仡濮。只见这个可恶的人靠着窗板,站在一旁,勾着一边嘴角,对他挑了挑眉,诡笑道:“是不是很好看?”
金凌狠狠瞪了他一眼,心知他是故意作弄人,咬牙切齿道:“……是啊……”
他心念一转,直起身子,状似满不在乎地道:“也不过如此,勉强能看罢了!”
说完之后,便退开站到一旁,等待下一个上当的人。被这两人一前一后一糊弄,剩下其他人的好奇之心被引到了顶峰,蓝思追按捺不住,也站到那个位置。然而刚把眼睛凑过去,他便很是诚实地“啊!”的叫了出来,跳了回去,满脸受到惊吓的无措,晕头转向地找了两圈才找到往仡濮,向他控诉道:“仡濮公子!外面有个……有个……”往仡濮一脸了然地道:“有个那个是吧?不必说出来,说出来就没惊喜了,让大家自己去看。”
其他人见蓝思追被吓成这样,哪还敢凑上去,什么惊喜,惊吓才是吧,连连摆手:“不看了、不看了!”金凌啐道:“这个时候还骗人玩,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往仡濮道:“你不也一起骗了?”
金凌气的坐在一旁不想理会?
蓝思追问:“仡濮公子,你可知那是什么?”
往仡濮靠着窗板转动手中的竹箫,箫尾的蝴蝶玉坠跟着旋转,说道:“一个很有意思的阴魂。”
众人一脸怀疑的看着他,阴魂就是阴魂,何来有意思一说。
往仡濮笑了笑,道:“这个阴魂,尾随、恐吓,现在又找上我们,却又没有真的做出什么伤害我们的事,难道不是有意思?”
众人听后也觉得有理,忍不住好奇,一个个跑到木缝前围观阴魂。几个中毒的少年也按捺不住,又顾及尸毒,十分纠结。往仡濮让中毒的少年伸出舌头,查看一下,告知尸毒已解。虽然仍然对糯米能解尸毒表示怀疑,但听着同伴边看边发出的斯斯的吸气声,也坐不住了,也一同跑过去围观。
众人看后,聚在一起讨论这个阴魂的奇怪之处,往仡濮听完对他们说:“与其在这里争论,不如将她请进来弄清楚。”说完,他立刻动手拆了一块门板。不光屋内的少年们,连窗外的阴魂都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戒备的举起竹竿。
往仡濮先和阴魂打了个招呼,随即问道:“这位姑娘,你一直跟着他们,是有什么事儿吗?”
那名少女瞪大眼睛,两道血泪从眼眶中流出。连比带划,像是要告诉他们什么。金凌没理会他人低低的吸气声,道:“奇怪,她不能说话吗?”
闻言,那名少女的鬼魂顿了顿,冲他们张开嘴。鲜血从空无一物的口腔里涌出来,舌头已经被连根拔去。世家子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不约而同的心生同情。
蓝景仪茫然道:“她到底在比划什么?有人能看懂吗?”
没人懂。少女急得直跺脚,用竹竿在地上写写画画,她明显不识字,在地上画了一堆小人,叫人完全摸不清她想表达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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