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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旧识
纵云门这种隐世大宗,藏身于连绵山脉里,占地少说百余峰。郁郁葱葱之间,有亭台楼阁散落其中,零零散散,似天上的星子。贸然看过去似是杂乱无章,其实暗藏玄机。
古钟鸣声阵阵,云间仙鹤列队而行。纵云门大开山门,迎接众多求道者。
凑热闹的老百姓纷纷避到道路两旁,给求道者让出道,小心地觑着。
许是为了长生,许是为了给家族依仗,许是为了心中大道……无论如何,现在少年们鱼贯而入,个个激动万分,好奇地四处打量——就算未被选上,此生也算进了一趟纵云门足够吹嘘一辈子了。
“你打算怎么办?”邵怀阳和林雁之混在里面,“我本身没兴趣进纵云门,就是怕你……”作天作地,叫人给抬出来。
林雁之冲他笑道:“虽还没什么打算,但是我要告诉你一句话:好人长命百岁。”
“正好我也有句话送你:人贱……”自有天收。
林雁之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邵怀阳的肩膀,后者霎时止了话音。
“在下真谢谢你了。”
随着深入丛林,脚下虽踩着因人多次经过而形成的小道,但少年们心中打鼓来。
这一路上除了带路的纵云门弟子,他们还未见到其他人,哪怕是打杂的弟子。
纵云门作为一个大宗,不管怎么说,人丁都不该这样稀少,何况他们一行人还是从纵云门最大的山门进来的。
他们中大多来自大家氏族,被长辈们用各种飞行法器或是传送阵将他们送来。在他们看来,行走在山间,也算是一种磨练。
其中有个女孩实在撑不住,委屈地小声问同伴:“这还要多久啊?”
“往年大抵都是此。”有个世家子弟说。
少年,本就不是心中藏得住事儿的年纪,话匣子一打开,其他人也说开了,不复刚入纵云门时的矜持谨慎。
“对,我家长辈也说过。不过,应该快到目的地了吧?”
“不如问问那师兄?”
“……”
一时间,这帮少年窃窃私语,相互怂恿,却依旧没人敢去问领队的纵云门弟子。
这近乎荒山野岭的地方,要是没人给带路,他们怕是一辈子也走不出这纵云门。众人不敢轻举妄动。
“哎,师兄,借问借问!”
只见那人和那谪仙似的弟子勾肩搭背,模样亲近得好似亲兄弟。
邵怀阳的脸色腾得黑透了。
真是不怕死!
身后一群人的目光若是能化为实质,他能死上几百遍。就算跟着一起进了纵云门也依旧拉不住那个不要命的东西。
啧,肝疼。
纵云门弟子显然没料到这一行里,有人敢跟他套近乎。但他步伐丝毫不受林雁之勾肩的影响,依旧大踏步向前,脚尖点地,不沾尘土。始终注视前方,不给林雁之一个眼神。
“这要走到何时才到?”
“同我走便是。”
“只怕这一走,有缘人越走越远,无缘者打道回府。”
弟子不再多言。
“师兄可曾习得筝琴?”
“……”
“要我看,师兄是以乐入道吧。”
“……”
“师兄……”
纵云门弟子眉头轻轻一蹙,动作细微,近在咫尺的林雁之清晰地看到。
“回来吧。”
在纵云门弟子耳边响起的三字,于此时仿若天籁,这真是难带的一批。他毫不犹豫地脚下用力一点,消失在众人面前。
“这下试炼可算是开始了……”
试炼推手大功告成,肆无忌惮地宣告自己的成果。
“你这是什么意思?!”质问声自队伍里传出来。
林雁之脚步一顿向后看去,一个身着靛蓝色衣服,模样俊朗的年轻公子,蹙着眉,本来惊疑不定的眼神在看清他样貌时,陡然凌厉起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莫家公子啊,幸会幸会。”林雁之没事儿人似的,丝毫不把这京城名门对他的态度放心上。
“莫闻则,他也来了?”
“那咱们机会渺茫了,天聆阁层主曾教过他一阵子呢。”
“是啊,估计现下筑基也有了。”
……
莫闻则抿了抿薄唇,深吸一口气,把所有负面情绪通通压下去,说:“你暂且等着。”
林雁之挑眉,对方不再看他,于是若无其事地走回邵怀阳身边。
“这纵云门实在是墨迹,我不过是加快些进度而已,他们也不能怪我……你这什么眼神?”林雁之不满。
邵怀阳赏他个白眼。
“好了伤疤忘了疼,说的就是你。”邵怀阳恨铁不成钢地愤愤道,“仙门跟前这么闹腾,你能活到今日,实是命大。再说那皇城莫家,你最好是自有打算……”
二人交谈间,林子里的雾起来了,眼前光景逐渐朦胧。
“这便是大阵开起了。”林雁之一本正经地说。
“废话。”
“诶,你可得谨慎点。”来自林雁之难得的关怀。“就冲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可别被人打的鼻青脸肿的。”
心中刚冒出来的一点暖意,蓦地消失了。
“……看好你自己吧,祖宗!”
邵怀阳修身养性二十余年,终于在憋了一年之后的此刻破功,他长叹一声,感慨命途多舛,遇上这么个夭寿的东西。
许久
“邵怀阳,邵怀阳!姓邵的?”
林雁之随随便便地呼喊了几句,心下门儿清,这雾能隔人也能隔音,他坐在树下的石头上,翘着二郎腿,无言望天。
终究还是走散了。现在都被分隔开了,接下来又会有什么东西出现。
不过一会儿功夫,林子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林雁之利索地从石头上弹起,抬手,只见一道银光没入林子深处。
他等了等,没有任何反应。
不,那里应当是有人的。弹出的银针虽不致命,但也够寻常武者喝上一壶……他皱了皱眉,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稍安勿躁,”突然,一个人影从茂密的林子里钻出来,指间拈着方才的银针,“都是拜你所赐,提早开启试炼,害我没能准备完全。”
“哟,纵云门竟派你出面,真是荣幸之至。”林雁之揶揄,“话又说回来,准备试炼本就是你的任务,还好意思说。”
来人身着一袭青衣,一把长剑配在腰间,眉眼透着一股灵气,及腰的墨发柔顺地披在肩上,举手投足都儒雅非常,不同平常剑客。
“你现在很狂躁。”
“你也不赖。”
两人同时静默了一瞬。
方行舟无奈扶额:“我以为你坟头草几丈高了,没想到……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实乃抱歉,没能如您的意。”林雁之摊手,随后转身安安稳稳地重新坐回石头上。
“没关系,”方行舟叹道,“那你找上我纵云门作甚?”
林雁之道:“当然是来求仙问道。”
“……挺好。”方行舟憋了好半天。
“怎么,你以为……我还有那么大能耐么?”林雁之笑着摇头。
方行舟朝他走来,也摇头:“以你的性子不应是有仇报仇?果然,你还是为这事儿伤筋动骨了。”
林雁之睨了他一眼:“明察秋毫。”废话一箩筐!
他毫不作伪地表露出满心的不耐烦。
“好久不见,你也不寒暄一声?”那人微笑。
“惯出来的什么毛病!”林雁之好笑,这人的寒暄不就是想打一架?
双方拔剑抽匕。
林雁之抬手,一柄短小的匕首在他手中轮番飞舞,身形诡谲。
方行舟乃是名传天下的“纵云十剑”第三剑。比不得他这名不经传的天聆风颂。哪怕是全盛时期的他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这便是纵云门专门给他安排的试炼了。
林雁之微微蹙眉,这把匕首他练了几年,但与使剑相比仍是天堑之差,只怕是又要添新伤。
“不行,换剑吧。”方行舟知道林雁之的本命武器是剑,淡淡道。
兵刃相接,发出刺耳的鸣击声。
一个江上轻舟,风来雨去,屹然不动。一个惊鸿掠影,云卷云舒,随遇而安。
林中草木被剑气拦腰折断,以二人为中心,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四周。
双方陡然收手,仅此一招,胜负已分。
“为何不用剑?风颂何在?”方行舟看到林雁之嘴角溢出的血皱眉,心中暗惊,“几年过去,修为没有丝毫长进不说,体魄怎也这么不经捶打了?”
林雁之抹掉血渍,收起匕首,“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家伙。”心中暗骂,表面上仍不动声色。
“你究竟发生何事?”方行舟想不通,还有谁能将林雁之伤成这样。“不就是被除名了吗?还是……”
林雁之摆摆手,状似无事地朝那方矮石走去。
指尖擦过腰侧,又是一道银光弹射,只不过这次方向向后。
方行舟闷哼一声,垂眼看着一针贯胸后留下的孔洞,鲜血如注。
林雁之看过来,眸色淡淡,嘴角轻扬:“诶,兵不厌诈,算我试炼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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