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间

　　老板这样看着挺吓人，但是他俩一起走进电梯之后，周帛就慢慢感觉没什么害怕的了，他能确定这龙是没意识的，不过也能看出这龙的不同，就，只能用一个灵字来形容吧，没有生命力，却有超乎生命的能量。
　　周帛特意站在老板后面，仔仔细细观察了这龙的模样，鳞片、爪子、龙角、尾巴，都和神话里说的一样，泛着光，真的神气。
　　到了一楼他就下电梯了，丁总按的负一楼，应该是自己开车。周帛没买车，虽然他的没房贷没家庭，工资养一辆车绰绰有余，不过经常加班，为了防止自己疲劳驾驶，他上下班都是打车，有时是快车有时是出租，挺好的，在车上还能休息会。
　　在车上他还感觉手里的玉动了动，怕成珏在这狭小的后座变成人形，又给他来一场车内性感落难秀，他捏了捏那块玉，希望能给他点警示。
　　果然，手上的玉消停了下来。
　　不如果这样的消停只持续了这段路程，周帛刚关上家门，伴随的就是身旁的一阵烟，成珏出现了。
　　他一直觉得根本就没有烟，就像那条龙，只能看见，触摸不到，没有实体。
　　一变成人的成珏立马忍不住说话：“哇，那个背后有龙的是你老板么？”
　　“是。”周帛转身的时候瞟了他一眼，还是什么都没穿，白花花的晃得他眼疼，“去穿衣服。”，说完就瘫在沙发上。
　　成珏跑到房间穿了衣服又回来跟着他一起瘫着，虽然对于他来说这个姿势和站着躺着都没什么区别。
　　“他为什么背后有条龙啊？”
　　周帛摇摇头，他怎么知道，他也是第一次看见，之前...怎么没看见呢。
　　他看了看白到发光的成珏，大概知道了答案。
　　成珏还在回想那条龙，周帛想他怎么也是块几千年成了精的石头，遂问，“你见过那样的龙么？”
　　成珏睁着圆圆的眼睛看他，眨了两下，说，“见过，”然后别开眼，向上看了一眼，“但是都是黄色的，龙角是红色的那种...”
　　周帛盯着他，然后直起身子靠近他，轻声但是很直接地问：“在哪看的？”
　　还在回想龙长相的成珏，眼珠子转了回来，看见周珏眼里的质疑，抿了抿嘴还是说了实话：“在...画上。”
　　就知道。
　　周帛复躺到沙发上，成珏似乎有点郁闷，他觉得自己没见过龙，很不符合他女娲补天石的身份。
　　周帛没注意到他的心理活动，他压根就没想过一块石头能想这么多，他还在想着龙的事。
　　“大多数龙都画的黄色，丁总背后的，的确很不同。”
　　听他这样说，成珏又来了性子，“对啊，白色的龙，不对，蓝色的，很少见吧！”
　　看着他泛着水光的眼里满是期待，周帛轻轻“嗯。”了一声，告诉他很少见，然后自己站起来去做晚饭了。
　　也不是很少见吧，之前上映的电影不久有蓝白的龙么？敖丙？还有西游记里的小白龙，也不是黄色的，不过这都不重要。
　　成珏说自己不吃东西，周帛就给自己做了份牛肉盖饭，闷了个鸡蛋在上面，炒了个青菜，放到电视前的桌子上，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
　　成珏虽然装着看电视，可周帛还是能感受到他时不时飘过来的目光，他问她看什么，成珏说看他吃饭，问他吃饭有什么好看的，他又说不出来。
　　觉得自己跟块石头讲道理纯粹是浪费生命，周帛就继续看着电竞比赛的直播下饭。
　　“你今年31岁了吧。”成珏突然发问，周帛嘴里有吃的，点了几下头回应，成珏又问，“你为什么不结婚呢？”
　　周帛咽下了嘴里的饭，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这到底是块玉，还是七大姑八大姨啊，催婚这种事不应该是过年过节才会打开的副本么。
　　“没这个打算。”
　　明显能看出成珏有些小小的疑惑，因为他一直觉得凡人都是要结婚的。
　　“你觉得每个人都要结婚么？”
　　“嗯。”
　　”难道你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跟过一个单身一辈子的主人么？“
　　成珏回想了一下，他跟的都是他爷爷们啊！周帛也反应过来这个问题的愚蠢程度，叹了口气又吃了口饭。
　　正准备跟这个经历了封建时代的石头理论一下自己的人生观，却听见有人在敲门。
　　除了外卖小哥，没人会敲他的门，可是他今天没点外卖。
　　走到门边打开猫眼看了看，是一个男的。成珏也跟着看，周帛问，”是谁？“
　　没回答。
　　不过成珏却直接打开了门，他能感觉到门外不是凡人。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穿着一件红色的卫衣，眼神...不怎么友善。更吸引周帛注意的，是他手上带着一个金色的镯子，上面有些纹路，正泛着金色的光。
　　看来不是普通人，在公司经历了小白龙洗礼的周帛，现在面对一个会发光的金镯子，内心毫无波澜，非常理智地问这位陌生的敲门人，”你是？“
　　“我找你买样东西。”红色卫衣男的语气，不，就没什么语气，也没看着周帛说话，只看着成珏。
　　周帛心里有些预感，但还是问，“什么？”
　　“它。”
　　“不行。”周帛干脆利落的拒绝了这个...人，人不人的都不重要，拒绝之后他还补了一句“不好意思”，关上了门。
　　周帛关上门之后，又从门上的猫眼往外看，还没聚焦呢，成珏扯了扯他的衣袖，它转头顺着成珏的目光看，那个红色卫衣男已经站在他的客厅里了。
　　真不是人。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红衣男子往客厅的落地开窗看了一眼，他的拖地厚窗帘自己就拉了起来。
　　一下子屋里的光线就暗了许多，周帛顺手按了门边的灯开关，然后走进了客厅。
　　“能说说你到底是哪路神仙么？”周帛心情不是很好，这算私闯民宅了吧，不管是哪路神仙，上玉帝那是都能告么。
　　红衣男子还是没有睁眼看他，斜着瞟了一眼，抬起手一抓，不知从哪突然就出现了一只金色的尖枪，稳稳地停在他手上，红色卫衣男十分神气的把尖枪往地上一戳，枪底和光滑的瓷砖地碰撞出短暂而清脆的“piang！”
　　周帛很是心疼自己的地板，以及思考着楼下有没有人在家，会不会上来闹事。
　　可成珏却很喜欢，由衷地感叹了一句，“哇——”
　　周帛有些看不懂面前这位小哥在干什么，拉住已经不自觉向着发光的金尖枪走去的成珏，补问了一句：“不是，你到底是谁？”
　　我知道你不是人，但你能不能说人话。
　　听见周帛的质疑，摆着poss的男人实在是绷不住了，吸了口气，扬起下巴说了句，“我是哪吒。”
　　本太子兵器都亮出来了怎么还没认出来，一个凡人没人出来就算了，连着这块灵石也这么不开窍？这么不开窍是怎么修成人形的？
　　“哪吒？”周帛质疑地重复了一边，真不怪他，这实在不像哪吒，不过这枪好像有点意思，要真是哪吒，那金镯子是乾坤圈？
　　“哪吒？！”成珏也重复了一遍，不过他更多的是惊讶和兴奋，反正什么新鲜事他都兴奋。
　　“可是你发型不对啊。”
　　成珏说出了关键性问题，他还继续说，“哪吒不是这样的么？”说着他把两只手环成一个弧形，放到头上，比出哪吒最经典的双丸子头造型。
　　周帛在心里默默给成珏点了个赞。
　　哪吒听了成珏的话，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稍稍拿枪比着，带着点警告意味，说，不许提丸子头的事。
　　周帛看那火尖枪这样一动就划出一道金光，的确是不俗之器，成珏虽然不怕，也没躲，周帛还是把他往后一扯，藏在了身后。
　　“行，知道你是哪吒了，不过我不能把成珏卖给你，这是我们周家的传家宝，也是....我父亲留给我的遗物。”
　　周帛说的认真，哪吒终于正眼看他，这是姬家的子孙，不过也几千年了。
　　“我没要跟你抢的意思，说了跟你买，你不愿意的话....”哪吒想了一小小会，说，“租也行。”
　　周帛还以为他放弃了，很是无奈。他真不想把成珏给出去，虽然到手两年多都放在洗手间。
　　“能说说为什么一定要他么？有什么事只有他才能做到么？”周帛此时想起了无数英雄电影了那些非他不可的角色，最后要么功成身退力挽狂澜，要么力挽狂澜自我牺牲。
　　“这灵石有探查神力仙气的能力，我要用他，找人。”哪吒前半句说的很自然，后面明显有些迟疑。
　　周帛看他这样说的不清楚，更是坚定了送客的决心。
　　“成珏现在学艺不精，成人形维持的时间也不一定，带出去远了，怕是不好。”
　　他没什么能一击制敌的拒绝理由，只能这样打太极。
　　哪吒看着还想跟他理论，可窗外突然有一阵鸟叫，他低语一句“糟了”，抬头跟周帛说了句，先走了，一转身，一道金光闪过，人就没了。
　　“走了。”成珏扒着周帛的衣服说。
　　周帛眼睛一下被闪的有些花，恢复了之后，把成珏攥着自己衣袖的手扒拉掉，去把窗帘拉开了。
　　成珏跟在他身后，问他刚刚那个是不是真的哪吒，问为什么他不扎丸子头。周帛告诉他是，不扎丸子头是因为现在没男孩子扎两个丸子头。
　　他觉得成珏并不是几千年的灵石，而是一个心智和身形完全不匹配的小孩，只能哄着。
　　“他说，我是灵石诶。”成珏的语气很是骄傲，像是得到了莫大的肯定。
　　哪吒三太子的认证。
　　不过周帛可没忘记他昨天吹的牛，“你不是说自己是女娲补天石么？”
　　成珏的小骄傲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周帛心里是被逗笑了，脸上却忍着没什么表情，成珏一下子说不出什么话来回，眼睛胡乱瞟着。
　　他不等成珏想出应对之法，拿起除了剩一半的大饭碗，继续自己的晚餐。
　　知道他吃完，成珏也没再说话。
　　周帛吃完饭，就去洗澡了，他一个人住惯了，做事都还是按着自己的习惯来。
　　热水撒在周帛的身上，他转头去拿浴花的时候，看见洗手池，之前挂着玉的位置。
　　成珏说自己的名字是很久以前自己看见了喜欢取的，那时候他应该是没修成人形的，他就能看见了，那这些年，挂在卫生间里，自己的一举一动，他是不是都能看见。
　　有了这个可怕的想法，周帛一下就觉得自己身子热了起来，腾——地一下脸就热了。
　　突然发现自己可能被偷窥两年？
　　心烦意乱地洗完了澡，出去他就躺床上了，他没去问成珏，怕直面这一惊悚的事实。
　　但是成珏自己摸过来了，他轻轻的打开门，走进来，爬上周帛纯黑的床，盘起腿坐着。
　　周帛就这样看着他一串动作爬上来，他的皮肤太白净了，跟这张床简直是...
　　他不敢多想了，移开眼，继续看天花板。
　　这是喜欢做的事，看天花板，发呆，或者想事情。
　　成珏声音有些低落，看着周帛有些委屈地说，“其实，我不是女娲的补天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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